跟着大伯下了公交车,沿着街道走了好久,直到一片建筑工地旁边,钻进了一片民居之中,江一舟今后的住处就在这其中的一处小院里。 提着大包小包,江茂德腾出一只手敲着其中一间的院门,“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在吗?” 江一舟则是打量着这片居民区,在这个还没有大拆大建,高速发展的年代,这些院落和农村的村落没有什么区别,也不过是郊区而已。 有些破败的村庄,或者是胡同,冉冉炊烟,还有往南边的一大片农田都昭示着这一事实。 除了望着北方,朝着那市区之中一栋栋的高楼大厦望去,才能感觉到这是城市。 “吱” 院门是铁制的,听起来应该没出什么毛病,这声音虽然响亮,但并不怎么刺耳。 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皮肤惨白得有些吓人,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带着眼镜,一副斯文打扮,颇有些书中说的忧郁成疾的感觉。 “咳咳,是江大叔啊,这么早就回来了,咳咳,”年轻人看到江茂德,暂时有了些精神,接着把目光转到江一舟这边,“这位是……” 江茂德脸上堆起了笑容,放下手里的口袋,抱着身旁侄子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这是我侄子,叫江一舟,打算跟着我一起打工。” 江一舟感受到大伯手上的力气,也顺着他的意,挺了挺腰板,朝着房东点头示意了两下。 房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慢慢也相信了江茂德带过来的人,“我说好了,不能吵,不能惹事,不能乱扔垃圾,破坏东西,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当然,当然,我这侄子老实的很,整天就是吃饭干活睡觉,”江茂德自然是无一不应,江一舟确实很老实,没什么可担心的,除了担心他被人骗了。 等到房东放开门让两人进去,转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门窗紧闭,仿佛在屋子里面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伯,这个房东怎么感觉怪怪的?”江一舟下意识得对他有些好奇。 江茂德依旧是见怪不怪,撅了撅嘴角,朝着房东所在的那几件屋子挤弄着,“这城里人就是矫情,好像是说被人甩了,疯了一阵子,后来慢慢好了,虽然不给家人添麻烦,但那以后都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很少出来,听不得吵闹!” 对于江茂德这样实在的人来说,被耍了算什么,老子相亲结婚,老婆都跟人跑了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人总归是要活下去的。 至于为什么活,怎么活,那都得先活下去再说,只有先保证自己活着,才能去想这些问题,而江茂德现在就是赚上一笔养老钱,等到再过几年,回老家找份看大门之类的工作,有吃有住,也就行了。 拎起行李,江茂德领着侄子朝着房东所在的主屋旁边的一大间屋子,看样子租金也不贵,不然对于大伯这种省吃俭用的人来说,也不会租这种有些多余地房子。 咔嚓…… “这就是以后的住处了,”江茂德指着靠在墙角的一张折叠起来的简易床,“以后你就睡那张折叠床了,你跟着我打工有些突然,没什么准备,等以后拿了工钱自己看着去买一张床来。” 江一舟放下行李,无论是作为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很完美地营造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物形象,只是对着大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感觉自己的意思到了,江茂德也就开始整理起行李来了,过了一整个春节回来,独身中年男人的房间无论怎么恭维,都算不上好,他到了外面打了一盆清水,开始擦拭起了房间里的各处。 江一舟没有去妄想太多,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了解这个时代,离开了这个很是照顾他的大伯,估计是寸步难行,在后世那种高度分工细化的职业环境下,对于江一舟来说,自己的职业多半,在现在还用不上。 这是个完全陌生但是和记忆中又有着几分衔接的时代,从父母长辈的讲述中依稀有着对于这个时代的印象。 江一舟将自己没有几件的衣服塞进了大伯不知道从哪里淘换过来的土绿色衣柜,中间的立柜镜已经裂成了四块,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里面倒是还算整齐,没有哪个角落咧出一道大大的能够容忍老鼠通过的缝隙。 安静的尚未繁华起来的城市,从上午到整理完毕,这一片胡同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人喊叫起来,也是响亮的老远都能够听到。 “伯,中午吃啥?”跟着大伯忙碌了好几个小时,江一舟感觉到有些饥饿。 江茂德面对侄子的正经问题,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确实是到了中午饭点了,“没事,不是还剩两个烧饼吗?热一热凑合着吃了,再烧壶开水。” 好嘛!这种吃剩饭剩菜的习惯,江一舟还是忍不住吐糟,老一辈的人,都是舍不得扔,那干嘛做那么多,或者买那么多呢? 他都是吃多少做多少,除了蛋炒饭需要用隔夜饭比较好,其他的都没有把饭菜放到下一顿的习惯。 …… “老江,你可算是来了!”带着安全帽的包工头拉着江茂德的手,相当地高兴,这个春节实在是有些坑他们,每到春节就要准备找上面要工资款,来回交涉,给底下的工人发工资,春节过了,又得催着工人回来干活,耽误了工程,又是另外的问题。 每来一个工人,他都是很开心的,因为要在工地上看着建材,江友明也没舍得雇人,自己呆在这边,顺便也可以多赚点钱,手底下的工人都是周围几个村的人,大家互相认识。 自己就是有些声望,大家都信得过他,所以让他做了这个包工头,其实就是个样子货中介。 高兴之余,江友明往着江茂德的身后望去,“这个是你的后辈?还真是结实啊!” 江茂德拍了拍江一舟的肩膀,“这是我堂哥的儿子,今年跟着我出来打工,工头关照关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