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自然听过。” 时流恪随口道:“怎么,你找他老人家有事?那个姓燕的小子,不会是被仙尊带走了吧?” 温琉璃:!!! “你怎么知道?!” 时流恪却是一怔:“随便猜猜而已,真是?” “嗯嗯!”温琉璃拼命点头。 “仙尊。”时流恪念着这两个字,凤眸浮上一丝古怪之色,“你那道侣,莫非有真龙血统?” 温琉璃:“……” 这你都知道?! 神了啊亲爹!!! 虽然温琉璃一字未说,但望着她骤然睁大的双眼,以及控制不住的惊讶,时流恪轻哼一声,成就感十足地扬了扬下颌。 温琉璃坐不住了,一跃跳下舟舷,蹭到时流恪身边,又崇拜又好奇地问:“爹,你怎么猜到的呀?” 时流恪卖了几秒关子,直到温琉璃作势要给他捏肩,才挡了她的手,不自在道:“好了,坐回去。” 温琉璃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没什么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撒娇作痴都很不熟练。 重新坐回对面后,温琉璃想了想,从系统家园里掏出一张茶案,又从背包里拿出菜品和酒品,琳琅满目铺了一桌,摆出一副要开茶话会的架势。 “您尝尝这个。”温琉璃将未央仙酒推过去,“能恢复灵力呢。” 时流恪不以为意,心说下界能有什么好东西,便是恢复灵力,对化神期的修士又能起多少作用。 却很给面子,拾起酒瓶抵到唇边,还没入口便夸了句“不错”。 下一秒,时流恪诧异地挑了挑眉。 竟真的有用。 仙酒入口回甘,滋味悠长,甫一入腹,便有一股生机从丹田升起,迅速漫过时流恪的四肢百骸。 他先前一路撕裂空间,又与吴长老痛快打了一架,导致体内真元空虚,几近透支,本想一会儿打坐服些丹药,如今有了这仙酒,倒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看出时流恪的惊讶,温琉璃摸摸鼻子,有点小得意地弯了下眼睛。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未央仙酒能恢复30的能量,温琉璃又推过去能回血的鹿华仙酒,能加速的流云仙酒,还有一堆五花八门的凉糕、烤串、肉夹馍…… 时流恪盛情难却,捏起一块红糖凉糕,正好也是恢复能量的,服下后,体内真元一下子恢复过半,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他不由得对温琉璃刮目相看。 这东西不说下界,便是放在上界也极为罕见,更难得的是,这些都是凡食,原材料也看不出奇异之处,效果却远胜修真界以妖兽、灵草作为原料的灵食,还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时流恪又啜了口酒。 想必他这个女儿,在下界应当另有奇遇。 人人都有秘密,时流恪也不在意,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温琉璃立刻提醒: “龙!” 语气之雀跃,叫时流恪微微眯起眼:“你喜欢龙?” 温琉璃一怔,声音弱下来:“……不、不可以吗?” “没什么。”时流恪将情绪压住,眼神却颇有几分不善。 心说,这些龙都是什么破毛病,偏偏喜欢勾引他们凤凰山庄的人。 缓了几秒,他才告诉温琉璃,自己为什么会猜到燕九霄有真龙血脉。 原来,仙尊名讳谢不悟(这三个字是时流恪写下来的),十几年前曾莅临凤凰山庄,为的是带走姓陆的,教他炼就混元之体。 温琉璃好奇:“姓……陆的?” “陆杳之,是我阿姐的。”时流恪磨了下牙,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道侣。” 温琉璃眼睛微微一亮。 好像有新的瓜可以吃。 不过看时流恪的脸色,她识趣地没有多问,双手放在膝上,跟小学生一样乖乖等着对方的下文。 时流恪神情稍缓,道:“姓陆的这个人,你以后会见到的。他被我阿姐所救,名字也是她取的,最初不过是一条神智未开的魔龙,如今做了魔尊……” “魔尊?”温琉璃一下子跳起来,问,“喜欢夺舍的那个?” “嗯?”时流恪反应了几秒,摆摆手,“你说的是邪魔道的魔尊,姓陆的是正魔道的。” “好哦。”温琉璃重新坐回去。 见她感兴趣,时流恪又多提了几句陆杳之的事:“他原本来自下界,人龙混血,应当跟三百年前那条沉了落霞岛的青龙有关……” 后面的话,温琉璃没太注意听。 在心里默默跟系统感叹道:“统儿,这个世界好小哦。” 系统:“确实。” 种子也说:“你还记得吸收蜃境时,从听风夫人肚子里飞出去的黑气吗?” 温琉璃:“你是觉得……” 种子反问:“你不觉得?” 温琉璃:“……” 她觉得。 没等她们讨论明白,时流恪的话题已转到了混元之体上。 “混元之体是上古时才有的体质,今人要学,只能彻底毁了灵根,从头修炼。还不能由天生没有灵根的凡人来炼,甚至体质一般的人修、乃至妖修也不行。” “仙尊说,斩灭灵根九死一生,非体质强悍者不能熬过,且之后还要吸收灵气、魔气、鬼气、妖气,炼就混元之体,再以大功德加身。这过程千难万险,痛苦不堪,寻常修士便是意志过人,肉身也绝对承受不住,只能寻龙、蛟这等皮糙肉厚、非致命伤轻易不会死的妖兽。” “先前仙尊找过姓陆的,但他天生魔种,若修为再废,恐怕又会回到最初神智未开的状态,所以才不了了之……” 温琉璃听了这一段话,立刻回过神来,失声惊呼:“痛苦?!” 顾不得许多,她一抹腕上小痣,召唤出小纸人来,又当着时流恪的面,将小纸人单薄的纸身翻来覆去检查了好 几遍。 幸好,小纸人虽然精神萎靡,但依然顶着一双小黑豆眼,呆呆蹭了蹭她的指腹。 不像燕九霄昏迷的时候,根本召唤不出来。 温琉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知道燕九霄性命无虞,但心里依然担忧极了,无意识地咬了咬唇。 混元之体,一听就是龙傲天才能成就的体质。 但什么千难万险、痛苦不堪、非致命伤轻易不会死…… 温琉璃不由打了个寒噤。 如果燕九霄在的话,此时此刻,她一定会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甚至恨不得以身受过。 但他不在。 温琉璃眼睫轻颤,手指摩挲着小纸人眉心的金色小痣,悄悄撕了一小缕神魂过去,试图用这种方式与燕九霄建立一点点联系。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出乎意料的是,小纸人竟忽然张了嘴,“嗷呜”一口将神魂吞进了肚子里。 温琉璃:!!! 这一切都在时流恪眼皮子底下进行。这纸人身上有旁人的一缕神魂,他自然能察觉得到,还不及感叹那姓燕的小子倒有几分真心,就见温琉璃竟将自己的神魂喂了进去。 时流恪瞳孔一缩,挥袖将小纸人打落在地,又惊又怒道:“你做什么?撕裂神魂岂是儿戏!” 温琉璃吓了一跳。 她还在想小纸人为什么能吞下她的神魂,想从地上捞起它,又怕惹得时流恪更加生气,一时犹豫极了,小声说:“我只是想试试……” 时流恪倚着舟舷,闭了闭眼。 虽然女儿认回来还没多久,但他已经能体会到“儿大不由爹”的辛酸了。 不过,挂念道侣也是人之常情,倘若相同之事放在他身上,他恐怕会做得比温琉璃更疯。 思及此,时流恪沉默一瞬,偏过头,不去看温琉璃的表情。 却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拎起小纸人的后颈,抖了抖,还弹了下它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随后才将小纸人送回温琉璃的手边。 仿佛一个无声的道歉。 温琉璃愣了下,抬眸去看时流恪,却见对方只盯着外面的云海,仿佛那里凭空悬了一架ufo。 温琉璃不由得有些想笑。 她接过小纸人的身子,揉了揉它的脑袋,在心里替时流恪说了声抱歉,又与小黑豆眼对视两秒,轻轻眨了眼。 小纸人便也蔫蔫地点了一下脑袋。 原谅他了。 温琉璃顿时弯起眼睛,跳下舟舷,歪着头凑到时流恪眼前,脆生生说了一句。 “谢谢爹!” 时流恪脊梁一僵,绯红衣袍浓烈如火,连眼尾也染上一抹红:“你谢什么?” “我知道爹是关心我。”温琉璃笑嘻嘻地说。 时流恪闻言,忽然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若是二十年前,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他肯定会扬着下颌,又 轻又快地回上一句。 “谁关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但二十年后,时流恪轻轻摩挲了下自己的袖口,透过一层单薄布料,摸到了里面早已熄灭的魂灯。 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微屈,在温琉璃额上清脆弹了一下,不自然地说。 “你知道就好。” 温琉璃也一点也不怕他,小声抱怨了一句:“都第三次了,再弹就弹傻了。” 却仰着脸,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一切都不一样了。 时流恪在心里叹了一声,唇角勾起,这才解释道:“你这纸人受点灵诀而生,又融了一缕神魂,如今再吞下你的神魂,除了叫它原本的主人感应到一丝你的气息,再没有旁的用处了。” 温琉璃一听,瞬间惊喜极了。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背着手,支支吾吾的,只是脸上的表情实在开心,半点心事也藏不住。 时流恪摇了摇头,只道:“问了这么多,这就是你说的求我帮忙?” “对呀。”温琉璃点了下头,朝时流恪竖起一个大拇指,“在百闻阁拿灵石都买不来的消息,爹却知道,还全告诉了我,可不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嘛!” 她这嘴跟抹了蜜一样,时流恪一面被哄着,一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连最后一丝气也生不出来了。 于是又问:“那第二个忙呢?” 第二个忙就简单多了。温琉璃掏出传音符,问道:“我走得突然,还没来得及跟庄姐姐和步师兄打招呼,爹,你有办法让我给他们报个平安吗?” “这有何难。”时流恪说着,以真元掐了一个法诀,“可有他们的贴身之物?” “有的。”温琉璃眼睛微亮,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件衣裳和一捧瓜子。 见状,时流恪眼角一抽,没有多说什么,修长手指一划,将衣裳与瓜子化作两个光团,分别融进传音符里:“好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直接说吗?”温琉璃指着传音符。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好奇地凑上前,观察了几秒传音符,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索性不再多看,只对着传音符,简单说了下红衣人的身份和她的去向,让庄宛白和步平乐不必担心,她只是回家了而已。 说完,两道传音符倏然变作一道流光,如星子般穿过层层云海,一直飘向未知的远方。 了却一桩心事,温琉璃心满意足,转过身来,正要和时流恪再道一声谢。 却见对方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温琉璃哑然:“爹?”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心里问系统,她脸上有东西吗? 系统:“宿主放心,没有。” 而时流恪微微蹙着眉,口中喃喃:“回家……” 温琉璃点点头,不明所以。 不是吗? 时流恪则忽然放下手,眉心舒展,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语气肆意又愉悦。 他说。 “我要在凤凰城办一座前所未有的典礼,告诉九域十洲,我的女儿回家了。” 温琉璃:“……” 温琉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