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自幼被长风宗掌门收养。三岁以前,他身体羸弱,多病多灾,心口戒疤更是频频渗血,多亏掌门看得牢,才屡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入道之后,他百病全消,可掌门说他天生比旁人少一块骨头,不宜练剑,只能走法修的路子。 但那时,燕九霄已从戒疤里得到了抱一剑。 一并取出的,还有同尘戒,和一枚洁白森然的骨头。 那是他一出世,就被人活活剜出的龙骨。 筑基后,燕九霄从龙骨里继承了燕氏一族的传承记忆,也由此得知,心口戒疤其实是芥子空间,而抱一剑和同尘戒则俱为半仙器。 这是他身为天阴之体的母亲,剔除龙骨后,为他争取到的最后一点东西。 此后,燕九霄专心剑道,卯初至巳正练剑,其余时辰打坐,日夜兼修,寒暑不辍,终于剑道一途略有小成。 于他而言,天道不可信,人言不入耳,此生所求不过“剑道”二字。 可现在,燕九霄轻吻着怀中人的眼睫,心道,从此往后,他之道途便不止有剑,还有面前这个满脸红晕的小姑娘。 并非因为她是天命之人。 而是他心悦于她。 仅此而已。 …… 温琉璃被轻轻啄吻着,眼睫颤动如蝶翼,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后背不知何时抚上一只大手,撑着她,叫她不至于跌倒在地,却也掌控着她,将她困在剑修孤直挺拔的身前,哪里都去不了。 温琉璃没想跑。但,太近了,也太亲昵了,她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向后躲避着。 燕九霄一顿。 他没有追上去,而是伸出右手,理了理她汗湿的额发。又见她站也站不稳,便掀袍而坐,让温琉璃软软靠在他的怀中。 熟悉的触感,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抱着布偶熊的梦里。 但这回,却是“布偶熊”在牢牢抱着她。 身后的人体温很高,暖烘烘地煨着,叫温琉璃出了一身汗,完全感受不到洞穴的冷意。 她的脑海又陷入了一片昏沉,如同滚开的沸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理智和害羞被一起蒸发,她枕在燕九霄胸前,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有点委屈地说:“但是,你以前不喜欢我呀。” 她甚至以为,自己也是被他归为花花草草的那一类人。 燕九霄垂眸,胸腔微震:“抱歉,从前是我……”刻意疏远。 却不料一只柔软的手,贴上他的唇,止住那些未竟的话。 而那只手的主人,微微偏过头,瞪着一双水色潋滟的眸子,颠三倒四地说:“你不要说抱歉……你最厉害了,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你可是龙傲天啊。 你最厉害了。 那姑娘的心音透过戒疤,软软呼呼地响在他心间。 而燕九霄喉结微滚,终于忍不住 ,抓起她的手,低头吻向温琉璃的唇瓣。 挺拔的鼻梁相撞,温琉璃鼻子一酸,立刻落下一滴泪。 她正要张口控诉,身前的人却仿佛无师自通一般,调整了角度,又吞掉她所有的委屈与惊呼。 眼泪滴在相接的唇间。 而她方才试图张口的动作,正好方便了燕九霄。 他的确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在这件事上也一样。 怀中的姑娘整个人都在抖,手无力地勾在他颈间,一点一点往下滑。 燕九霄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又贴着唇瓣,低声呢喃,教她如何换气。 衣裳逶迤落地。 燕九霄却从储物戒里,拿出一身天蚕丝织成的外袍,轻轻披在温琉璃的肩上。 怕她冷。 可温琉璃怎么会冷。她全身都在冒汗,丹田里水雾弥漫,不知是七日缠情丹的药效,还是龙血的功劳。 丝袍从纤瘦的脖颈滑下,又黏在汗湿的臂弯里。 身前,那枚系着红绳的龙骨,蓦地重重一跳。 温琉璃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看动画片时,曾见过一种头身等粗的鲤鱼旗。 那旗高高拴在杆子上,大张着嘴巴,旗身在风里飘扬。那时她很奇怪,为什么这种鲤鱼旗的嘴这么大,和现实中的鲤鱼一点都不像。 后来上过物理课,她才知道,这是为了让风充分灌进旗身,所以鲤鱼旗才会设计成头身等粗的模样。 而她现在就好像一只鲤鱼旗。 但,灌进这只旗的风是滚烫的、跳动的,直来直往、不容推拒,让她情不自禁倒在燕九霄怀里,颤抖着说。 “不、不行,要坏了……” 燕九霄停下,吻了吻她的鬓发,低声安抚道:“没有。” 确实没有坏。 身为天阴之体,又有七日缠情丹和龙血作祟,那鲤鱼旗早已温软如水,热情地裹着灌来的风,又在旗身内酝酿出含雨的云,亟待降下一场酣畅淋漓的甘霖。 可那旗毕竟初升,就算在炉鼎体质生效的情况下,也只堪堪容得下这一缕风。 温琉璃无力地垂着头,心想,幸好他只有一半龙的基因。 听说,龙好像有两个…… 揽在腰上的手一重,下一刻,轻柔和缓的风撕掉面具,猝然间变作狂风骤雨,重重地向她袭来。 ! 温琉璃无声睁大双眼,再也没了胡思乱想的力气。 她的手抓着燕九霄的胳臂,却不住下滑,又软软抬起,去贴他的心口,被硌了一下。 噙着泪低头,才发现是指上的同尘戒。 “拿、拿走……”温琉璃颤着,摇头,“不要,这个……” 要完全的贴,不隔着任何东西。 燕九霄腾不出手,便低头,用唇齿咬住那枚古朴的宽戒,慢慢摘下。 长发垂落,遮掩住他冷峻的眉眼,和眸中浓郁成紫的金。 温琉璃怔 怔地望着。 即便这种时候,他身上也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温琉璃说不上来,却情不自禁环住他的颈,将自己整个嵌入燕九霄怀中。 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发颤的呼吸吐在胸口,贴着汗涔涔的肌肉,又蹭上心口那道陈年的戒疤。 那疤上忽然闪过一道金光,温琉璃用力眨了眨眼,甩掉眼睫上细小的水珠。 再去看时,那金光却消失不见了。 温琉璃懵懵懂懂地抬头,下一瞬,被人烙下一个吻,含住唇,又爱又怜地口允着。 便也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从丝袍里钻出来。 此时,温琉璃早已失了神智,只知道跟随最初的本能,予取予求。 而燕九霄垂眸,见小纸人顶着一双小黑豆眼,生气地叉着腰,像是在控诉他的恶劣。 它理解不了,只知道,它最喜欢的人类哭了很久,而罪魁祸首就是它的造物主。 于是,它勇敢地从腕上小痣里跳出,来解救它最喜欢的人。 却有一件白色的外袍从天而降,将它牢牢封印在原地。 甚至动用了困灵诀。 不许看。 小纸人出离愤怒了,在外袍里上窜下跳,可惜连一丁点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外袍里的世界昏暗无光,小纸人闹累了,便仰面摊在冰凉的岩地上,掰着短短的纸手,去数已经过了多少天。 一、二、三……七。 已经是第七天了。 傍晚,小纸人终于被燕九霄解禁,从外袍里放了出来。 它手脚并用地爬出,歪着脑袋左右看了看,却见它最喜欢的人已经陷入昏睡,眼睫上还噙着泪。 燕九霄伸手,将那滴泪抹去,随后向小纸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它本来就不会说话。 这么想着,小纸人乖乖钻入金色小痣,没有打扰它最喜欢的人休息。 …… 温琉璃是被系统吵醒的。 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四肢也酸软无力,身体里却有股异常的满足感,让她如坠云间,迟迟不愿意醒来。 可系统已经放起了《好运来》,高亢的女声唱着“好运来带来了喜和爱”,生生把温琉璃唱醒了。 “什么破歌?”种子嫌弃着,第一个发现温琉璃醒来,“哟,醒了?” 温琉璃还有些懵,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不会……” 种子知道她要问什么:“没有,这家伙把我屏蔽了。” 又“切”了一声,“不就是人修交|配么,有什么好看的?” 温琉璃:“……” “好消息。”在《好运来》的bg里,系统说,“宿主,我的电量已经充满了。” 温琉璃立刻高兴起来:“太好了,统儿,恭喜你!” “谢谢。”系统说,“多亏宿主,我才能这么快的充满电。” 温琉璃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多亏她?可她这几天什么也没干啊,除了…… 正疑惑着,就听系统说:“龙傲天的元阳十分精纯,一口气充了30的电,剩下那20,是在天阴之体和龙傲天的共同努力下……” 别、别说了! 温琉璃头上冒出热烟。 她一个字也不好意思听。qaq 却听系统又道:“滴,即将开机,建议宿主立刻闭关。” 温琉璃一愣。 开机?这么突然? “不突然了。”种子幽幽地说,“你知道已经过去几天了吗?” 温琉璃:“……” “七天!”种子说,“我都七天没说话了!憋死我了!” 温琉璃:“……对、对不起?” 种子“哼”了一声:“不用对不起,你还是找个地方赶紧闭关吧。” “好哦。”温琉璃应了一声,这才完全睁开双眼。 入眼是一片光裸的胸膛,肌肉饱满,线条精悍,半数被隐没在阴影中,散发出一种雄狮蛰伏似的危险。 但这片胸膛上,却软软压着一只白皙的手,将原本的威压破坏殆尽。 这是温琉璃自己的手。 “你脸红什么啊?”感受到紫府陡然升起的温度,种子纳罕地问,“都看七天了,你还不好意思?” 温琉璃紧紧闭着眼,面颊通红。心说,这几天她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哪有功夫仔细去“看”。 所以,虽然该做的都做了,但是…… 她还是和燕九霄一点都不熟啊!!! 正想着,额头忽然覆上一只大手,很轻地揉了揉,似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温琉璃一怔,慢慢抬眼,一点点撞进燕九霄极深的眸子里。 他瞳孔的紫金已然褪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金,映出面色红晕的她自己。 而他们仍紧紧契合着。燕九霄将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发,低声道:“等出了秘境,我们便举行结侣大典,可好?” 虽是询问,却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若你有亲故好友,也可一同邀入长风宗,共观大典。” 温琉璃的思绪被带跑,想说自己只有一个朋友。 却听系统“滴”了一声:“开机倒计时,十、九……” ! 温琉璃大惊。 这就开始倒计时了? 可燕九霄的……还没拔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