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闻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深呼吸几次,才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那个女孩躺在车子后,血痕从她的身下延伸到车盘底下。
她的身体抽搐了两下,脑袋一歪,看向了诸葛闻。
诸葛闻吓得僵住了身体。
“救……”女孩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小雀!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从山中传来了叫喊声。
诸葛闻听到了一些动静,下意识偏了偏头,再去看女孩,女孩已经不动了。她一动不动,只有眼睛还睁着,但眼中没有一点儿光彩。
诸葛闻的心跳怦怦,他慢慢后退了一步、两步,一个转身,他跳到了车上,拉上车门,踩下了油门。
飞驰的车远离了那个女孩,远离了那座山,可那个叫小雀的女孩一直印在诸葛闻的脑海中。
我看到他被恐惧、愧疚、自责和痛苦包围,他拿着画趣÷阁,却无法作画。那天发生的一切充斥在他的脑海中。这感情如此强烈,强烈到我都能看到他脑中的那段记忆。
大概,痛苦和折磨真的是艺术的源泉。
诸葛闻在自我封闭了几个月后,创作出了令人赞叹的作品,抽象画表达了他内心的情绪,是情绪的宣泄,得到了他意料外的好评和赞誉。
没有人知道,诸葛闻在创作那副画的时候,脑海中想着的是小雀死亡的那一幕幕画面。
他不断地画,画着类似的作品。如此反复,反倒是冲淡了最初的情绪。
那些负面情绪正在逐步消退。
同时消退的还有他的记忆。
我不知道他对小雀的遗忘是正常的忘记过去,还是疾病引发的失忆。
他欺骗了自己,描绘出了一个自己暗恋的女孩,一个他忘记了模样和名字的女孩。他还因此喜欢上了鸟,到了晚年,神志好像也不清醒了,只记得了鸟。
我想,他潜意识一定是记得那场车祸的。
那些鸟脸女孩、那些怪物,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他潜意识里就知道,那个女孩的模样对他来说会是噩梦。
梦境变成了正常的顺序,快速进行,如我所愿,又回到了年老的诸葛闻所躺在的病房内,回到了他死亡后,鬼魂走出病房的那一幕。
就好像之前我看到的诸葛闻的过去是真正的梦。
那只隼怪正在冲向我。
“小雀。”我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鸟喙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扣着的诸葛闻鬼魂开始颤抖,麻木空洞的脸上多了表情。
那是名为恐惧的表情。
我听到了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不是梦境改变,是另一种熟悉的感觉。
诸葛闻的鬼魂做梦了,出现了幻觉。
他回到了那天的车祸现场,站在车旁边,看着女孩失去生机。
亦如当初,诸葛闻转身上车,踩下了油门,直接逃跑。
后视镜中,那个女孩的尸体爬了起来。她的姿势很不协调,低着头,佝偻着背,遮住了整张脸。当她抬起头,露出来的一张鸟的脸。
鸟鸣声在山间炸响,树林中飞出了无数的鸟。
在树木之间,有鸟脸女孩的身影显现。她们从山上跳下。
“啊啊啊啊!”诸葛闻大叫着,死死踩着油门。
那些女孩被车子撞开,碾压。
车顶上也有什么东西砸中的响声。
那一张张鸟的脸撞在车玻璃上,将玻璃撞出了蜘蛛网一般的龟裂纹路。
诸葛闻忍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只是一路踩着油门。
山路不知何时变成了趣÷阁直而毫无尽头的道路,仍然是狭窄到只容一辆车通行。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山林,茂密得如同原始丛林。那些鸟脸的女孩源源不断地从山上跳下、冲出,被汽车撞开。
要是回头,就能看到车后的道路上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