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山道:“闲话我就不说了,我来舟山工作时间不长,但却听到了许多你的丰功伟绩,因此我想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见,愿不愿意再到基层干两年?” 曾家辉赶忙道:“但凭书记作主,我个人绝对服从省委安排。” 江正山严肃地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是去最艰苦的环境。” 曾家辉道:“请书记放心,只要能干事,哪里都行。” “那好,我知道了。” 曾家辉忙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等汪正山那边把电话放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电话放下,以示对省委书记的尊重。做过秘书又做过市里一把手,曾家辉自然知道对省委书记应该有最起码尊敬,一个小小的细节你都不能有丝毫的忽视,要不然就显得你没城府,不懂得做人,他任平起县委书记与长丰市长、市委书记时,没有少吃这样的暗亏,在魏丰华那里,吃的亏更多。 吃一堑,也长一智了! 接完电话后躺上床,他睡意全无,心事重重。思忖了好一会儿,心里就像是十七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按他的政治敏感性和与汤中和的对话判断,估计是要去南阳市了。 自从年前败走长丰市,从市委书记的任上调回省城,做了省委政策研究室的主任后,曾家辉还是悄悄地心灰意冷了一回,斗败了蒋百年,却不想魏丰华那么快就对自己下手,搁置到了政策研究室,他数次唉叹自己空有一腔抱负,一时半会儿再难找施展机会了,一度觉得自己的仕途可能就这样了,做个省委研究室主任,也就是搞搞文、调调研,要是魏丰华永远扳不倒、也不调离的话,自己估计最后得去人大或者政协,每年开人代会、政协会的时候举个手、发个言、建个议,对付到离休回家陪老伴遛遛狗,打打太极拳,凑合着将些生糊弄过去,就算寿终正寝了。 不过人年轻是官场最大的资本,他颓废两天后,又有了雄心壮志,并没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是抓住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魏丰华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让蒋百年证实魏丰华的违纪犯罪事实,也算他们自相残杀、因果报应了。 养精蓄锐、厚积薄发的这近一个月时间,他对人情世故、冷暖人生有了更深的领悟,对那些利欲熏心的官员,感到了憎恶,最令他憎恶的不是蒋百年的打杀,而是麻枫林这只咬人不出声的狗。他已经调查过了,麻枫林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扮演了双面间谍,悄悄无端地制造了矛盾,趁机到省委活动,私下打小报告,说自己不谙官道,自恃是前任省委书记的秘书出身,目中无人,不按规则办事,插手干预市政府的工作过多,市委书记越位,不适合长丰工作,最后还如愿以偿地将自己挤出长丰市,凉了这一个月。 曾家辉也知道,蒋百年与麻枫林都是魏丰华的棋子、走狗,也是他的敛财工具,他们一次一次地往省里跑,到魏丰华家里送礼,往他卡上打钱拉关系,自然是讲尽了自己的坏话,这是人家的一种战略投资,是交换。自己能当上市长、再坐到市委书记的位置上,靠的不仅仅是本事,还有特殊环境的成全,以及魏丰华等人愿意交换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自己上了位以后,也去跑一跑,活动一下,和省委领导拉拉私交,长此往来,自己的市委书记帽子岂会那么早就给丢了?因为不管多大的领导,都是凡夫俗子,都喜欢下属溜须拍马,说点好听的话,送点稀罕的礼物,这说明你把他当领导对待,不管你是出自真心,还是装装样子,或者是另有目的,人家才不管那些,人家就在乎这个形式。 自己当长丰市长、市委书记,都摆出了一副超然事外的态度,你跑你的关系、打你的小报告、做你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爱咋整咋整。我只做我应该做的、我想做的,做老百姓高兴拥护的事,而且你做的坏事还别让我逮到尾巴,逮到了非割不可,结果可想而知,君子岂能与小人斗,败走也就在情理这之中了。 做了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能干些什么?要钱没钱,除了拉点赞助,供吃吃饭,给大家发点福利之外,就没有可以挣钱的途径了。要地位没地位,在省直机关的各委、办、厅、局里面,它基本上属于清水衙门,地位又不高,谁去那呆着,同僚们一般都认为他已经靠边站了,和在下面市里当市长、市委书记相比,那不是差两三个档次的事,甚至跟个县委书记都没法比。那好歹算是一方诸侯,管着几十上百万人口,随时可以发号施令呢! 这些事认真想不得,千万别把自己当回事。自己在全省所有的正厅级官员中,水平不说是出类拔萃,最起码也能排到第一排去吧,就因为自己不按官场潜规则办事,就成了领导眼里的沙子异类,仕途也就难免遭此劫难。 心里有事睡不着,曾家辉就想着给老领导高天成打个电话,问问老人家睡了没有,自己想回京城看一看他,顺便回去汇报点思想。 老领导年纪大了,脑溢血的病要全好是不可能的了,身体不好,成天呆在家也闷,他对曾家辉在长丰市的升迁、败走市委研究室的过程,都看在眼里,时而高兴,时而惋惜。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知道他又遇到大事了,耐心的听曾家辉把刚才省委书记汪正的电话情况说完。才道:“看来你要重新担当重任了,这一次你得改改臭脾气,遇事稳当点,沉住气,任何时候都不要锋芒太露。过去你年少气盛,那不是你的错,是年纪小、不成熟惹的祸,但现在都是35岁的人了,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老领导毕竟做过省委书记,思路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