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七皇子建府,陛下送贺的消息飞也似地传了出去。 原本观望皇帝态度的官员,还有些中立的官员,立马行动起来,去往七皇子府的街道上开始堵车。 各府的大人们下了马车,提着衣服就往七皇子府上赶。 走到门口,见到登记的小厮,拱手便道:“对不住对不住,家中有些事情,来晚了!” 小厮提笔几下他的名字和礼单:“没事,您已经是第十个来晚的大人了,里面请。” 这些来晚了的人被叶小远一块领到了后院。 绕过十几处拱门,走了几百米连廊,累得半死,不仅没看见早来宴会的其他客人,还没看见饭。 “敢问小远公公,我等在何处用膳?” 叶小远比了个请的姿势。 “殿下准备的席位有限,诸位大人来的突然,也不能怠慢,只能略备暖锅。” 他们顺着叶小远的姿势往院中看去。 只见已然有好几张桌子围着一块不小的菜地。 两只大狗、几只小狗还有两头羊,正在歪头看着他们。 诸位大人:“……” 叶小远歉意:“殿下不喜府中下人太多,人手不足,原以为诸位大人到这个时候了,不会来的,所以…水缸在旁边,诸位大人把这里当自己家,想吃什么菜,洗了直接吃。” 所以连给他们洗菜的人都没有是吗? 叶小远:“当然,诸位大人也可以离开,改日殿下必将送上礼物表示歉意。”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反正最开始没打算来的是他们,现在听见陛下圣旨后赶来的也是他们。 都开席了,也怨不得人家七皇子准备不全。 再说了,这不是挺全的嘛!有吃有喝,还有动物看。 他们摆手道:“不必不必,此地颇有野趣,妙哉妙哉。” - 另一边。 余公公回了紫宸殿。 将近两年的时光过去,崇昭帝两鬓的霜色多了很多,眉间的折痕已经印刻在了皮肤上,即便是不皱眉,也有痕迹。 见他撑着头坐在案前,余公公轻步走过去,“陛下,您要累了,就去床上睡会儿l。” 崇昭帝捏捏太阳穴,“没事。贺礼送去了?” 余公公:“都办妥了。” 崇昭帝点点头,但是没说话。 余公公很自觉道:“这下,估计七殿下府外的两条街,会挤过来很多人。殿下素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多些挺好。” “那些臣子,惯会见风使舵,”崇昭帝淡淡道,“站队老大老二暂且不说,其余的还没资格盘算谁的建府宴去,谁的不去,朕的儿l子何时轮得到他们挑挑拣拣。” 余公公:“就是呢。还得是陛下给七皇子撑腰。” 崇昭帝:“他建府最晚,宣妃也不是个用母家势力拉拢朝臣 活动关系的性子,朕给他撑场子,说得过去。” 其实大家为什么顾虑不去七皇子的宴席,他们心知肚明。 毕竟七皇子和陛下闹掰了的情况下,他们肯定站陛下的。 不过这一点就没必要点破了,在赐下贺礼的那一刻,这将近两年的闹掰传闻,就彻底被陛下粉碎成了渣渣。 余公公:“陛下说的在理。” 崇昭帝又等了会儿l,半天没等到余公公的后文,便皱眉问道:“那小子就没说别的什么?比如进宫谢谢朕之类的。” 余公公:“呃……” 崇昭帝:“你如实说。” 余公公:“殿下的原话是‘儿l臣接旨,谢陛下贺礼’。” “就没了?” 余公公诚恳:“真没了。” 崇昭帝有点生气,哼了一声。 “罢了,左右他明日上朝,还要领官,不想见朕也得见了。” - 到了傍晚,宴席散。 众人才各怀心思地离开了七皇子府。 方太傅走前眨眨眼,留了一句:“明日早朝见,往后可不能跟翘老夫的课一样,躲懒不起床了哦。” 曲渡边送走他后,嘀咕:“那可说不准。” 众人都散了,奚子行没走。 他今日客串了端盘子的小厮,旁听各个席面上的官员说话,也没咋吃东西。 曲渡边此时闲下来,邀他去庭院中的亭子里一坐吃点东西,权当犒劳。 奚子行:“听方太傅说,你这几日去兵部和工部次数不少,领官有去这两个部门的打算?” 曲渡边:“明日散朝你就知道了。” 奚子行看了他片刻:“你倒是变了一些。你吃亏在了年纪上,现在上场角逐,难度最大。” “我从来都不想要皇位,只是有其他东西想要争,”曲渡边挑眉,“而且,败在了年纪,不一定败在其他地方。” 奚子行:“不管争什么,也总要有人帮忙。” 曲渡边奇怪抬头:“你今天话好怪啊,想说什么直说。别拐弯抹角。” 奚子行:“你府中定是要招揽幕僚的,往后去封地也要用。” “明年春闱,今年就进京熟悉的考生不在少数,湘河二郡里,肯定有不少的学子,想借着当初的试药之恩,投奔到你名下,求一个通天大道。” “想招揽谁想好了吗,”奚子行一边说,一遍清清嗓子,理了理袖口,“最好是底子干净,知根知底的。” 曲渡边:“当初答应了观星司的副司主,弘扬数算之道。所以幕僚多招些对数算有研究的吧。” 数学,多重要。 他画的图纸都需要参数。 奚子行:“还有呢?” 曲渡边纳闷:“还有什么。” 奚子行微微一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可是明年热门的前二甲人选,你就不考虑考虑我?” 曲渡边:“嗐,当我不知道你的小册子?别打趣了,你选了我哪个哥哥?方便告诉我吗。” 奚子行的目光幽幽落在他脸上。 曲渡边跟他对视片刻。 “………” “………” 两相无言。 曲渡边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登时站起来,见鬼一样看着奚子行:“你不是吧!!” “我身体不好啊,我没有小册子是你说的!!” “现在你告诉我,你,想当我府上的幕僚?” 背刺谁啊! 奚子行:“小册子是小册子,你是你。” 曲渡边:“不一样?” 奚子行:“你为何如此抗拒。” 曲渡边:“我又不想累死累活当皇帝,你跟我没前途。” “封王也需要管理封地,”奚子行吹了吹茶水,“治一城与治一国,在我看来,都可以。” 他已然是翩翩公子的形象,一身青竹儒衫,眼神透亮。一个从小就开始默默择主的人物,绝对不会因为拒绝而退缩。 曲渡边这下真的品出来了奚子行的几分认真,但没有看出奚子行那种非要推他上位的决心,他稍微自在了点。 他坐下来:“那当朋友不挺好的吗。” 奚子行:“好啊。我只是说一下我心里的想法而已,你不用有负担。” 夏赴阳想必跟他一个想法吧。 想和七皇子一起走,但从来不会逼着他走那条路。 总觉得比起冰冷冷的皇位,他这种灿烂热烈的人,应该属于更加自由广阔的天地。 曲渡边:“说得好,下次憋着。” 合着他这些年给他送哥哥们的卷子都白送了,到最后把自己送了进去。 奚子行耸耸肩,“你看我,现在连个官都不是,能有多大能量。选你是因为跟你关系好,也算给自己找个退路喽,以后在朝堂上混不下去,就去找你。” 曲渡边:“不收破烂。” 奚子行:“……你嘴有时候真的好毒啊。” 他今日说出来有两个原因,第一,小七建府了,如果不说,小七会以为他选了旁的皇子,往后多少会陌生些,他不愿意这样。 第二,吉日格拉自己不出手,却暗暗挑动旁的部落劫掠边境,小规模的战争发生过数次,夏赴阳那家伙在北疆的战功积累的太快了。 幸好他现在不在七殿下身边。 不然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近水楼台先得月。 率先表明自己追随和立场的,在殿下心里总归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曲渡边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了被吓的这一下。 临走的时候,心情颇好的奚子行再次询问:“真的不能透露,你想领什么官吗?” 曲渡边:“耐心点,等明天。” 送走了一腔好奇心的奚子行,曲渡边径 自去了库房。 里面堆着今日收的各种礼物,当然也包括崇昭帝送来的建府贺礼。 初夏的夜风凉爽舒适,夜虫的鸣叫声从院中传来。 曲渡边打量着这些贺礼。 都是阿姐和亲前,他跟皇帝提过的。 叶小远:“都在这儿l了,专门腾了一块地方。” 曲渡边:“余公公特意提过的盒子在哪。” “就是这个,我们都没动。” 贺礼最中间搁着个简约大气的木盒。 曲渡边打开一看。 一块黑锦安安静静地放在盒子里,他指尖顿了下。 几秒后,才将黑锦展开,上面还是一个诺字。是一年多前,他丢在紫宸殿的那块黑锦。 曲渡边重新把黑锦放回盒子里,随手交给叶小远,让他放好。 他自己则是去了后院,来到一点白的狗窝面前,一把将睡着的一点白薅起来。 在一点白懵逼后逐渐幽怨的注视下,他夸赞道:“好狗,我就知道你没睡。” 一点白打了个哈欠,回到狗窝里叼了个小狗崽给曲渡边抱着,然后将自己的狗脑袋压在他腿上。 一点白媳妇金来从狗窝里探出个脑袋,默默看着。 曲渡边撸着温温热热的小狗崽,坐在狗窝周围的木头板上。 过了会儿l,叶小远放好黑锦盒子后,也来了,就坐在曲渡边身旁。 六六去青州和济州办差,现在曲渡边身边就剩下他一个能经常说说话的人了。 他往叶小远肩头一靠,声线懒洋洋的:“看见黑锦的时候,我第一想的不是他想缓和父子关系,是觉得他在用这个来告诉我,既然曾经收了黑锦,建府后就别起争位的念头。” “我以前会这样想吗?” 叶小远:“人总是在变的。” 曲渡边打了个哈欠。 “是啊,不变的只有过去。”! 危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