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 宜嫁娶、会友、祭祀。 吉神宜趋天恩、四相、不将、福生。 从大皇子府到舒府,红布铺地,八抬大轿。 一路的酒楼茶肆热闹非凡。 曲渡边坐在如意楼二楼雅间,趴在栏杆旁边,嗑着瓜子往下面看热闹。 夏赴阳懒洋洋的倚在旁边,他现在十四岁,身量抽长的非常快,俨然少年模样了,因为练武又开了丹田,身体肌肉线条非常流畅,束腰一收,打眼看去,就是个俊俏阳光美少年。 “你爱看热闹,怎么不去舒家或者是你大哥府上?” 曲渡边:“没意思,进来进去的人都跟你打招呼,这个叫七殿下,那个叫七皇子,”他摇摇头,“而且大哥府上的菜也不咋好吃。” 夏赴阳往下一看,见着皇室迎亲队伍的妆容,眼睛一亮,伸手去抓曲渡边的手腕。 “来,你过来——” 曲渡边瞬间缩手,下意识躲开。 夏赴阳动作一顿,看过来,满脸疑惑:“你干嘛,碰不得了还?” 曲渡边弹了弹衣服上的灰:“我自己能走。” 他经脉微损紊乱,这家伙开了丹田,真气内蕴,要是一攥他手腕,万一感觉出来了,他又得想办法扯谎。 “哦……” 夏赴阳冲着屋里面喊了声:“奚判官!来瞧瞧呗。” 几秒后,奚子行顶着黑眼圈出来了,手中是个用空白宣纸自己装订起来的册子,上书:评价表一 这个‘一’就是指大皇子。 一二三四五六皇子,但凡出宫建府,或者是住到皇子所的,他都弄了个空白册子。里面是按照他的则选标准进行的评价。 本来是只有他自个儿知道的秘密。 后来有一次,他们三个一块出去玩,他册子掉了下来,夏赴阳死缠烂打非要问这是什么,他这才说了。 给曲渡边乐的不行。 奚子行这人吧,认识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非常聪明,记忆力比曲渡边还要强些,过目不忘,乃是读书中的高手。 但他强迫症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而且本人有时候会抽了风似的犯轴。 他还告诉他们两个,他是从曲渡边把他那副‘静水流深’倒过来后才开始正儿八经读书考试的,以前基本都是随便看看。 曲渡边当时问,那要是那幅画一直不倒过来,你就一直不读书吗。 奚子行本着脸说,他会托小厮买个客人进来把画倒过来,他不清楚谁是被买通的客人,也就不算破了他自己立的誓。 灵活且死板,仪式感拉满。 这家伙还都在考试呢,就已经开始准备选未来效忠的人了。 他还用自己书坊赚来的钱贿赂曲渡边,让他从学堂偷偷带来其他皇子的答卷,他想从答卷看看四五六皇子的底子。 若是叫旁人知晓,有个毛没长齐的小子在挑皇 子,定要指鼻子嘲讽的。 曲渡边不这样觉得,人家提前看看未来老板有什么错? 他热心的塞给了他不少夫子们废弃的皇子答卷。 每次看,奚子行都会在他小本本上打分,比夫子还要夫子,红笔一勾,不是对号就是大叉。 所以夏赴阳给他取了个‘判官’的外号。 奚子行看了眼下面的迎亲队伍:“京城很久没这样热闹了吧。” 曲渡边:“大哥成婚,儿子里的头一个,家里老头还是蛮重视的,规格都超了一等,照着亲王规格来的。” 奚子行叹道:“别跟几年前开府一样再出现意外。” 曲渡边:“……” 夏赴阳:“……” 他捂住奚子行的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闭嘴吧。” 曲渡边叹了口气:“放心吧,左统领都带着禁军守着舒家和皇子府,绝不会出事。” 第一次出事被按下,他估摸着是便宜爹猜测或许是二皇子三皇子出的手,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后续消息传出来。 但嫁娶之日,皇长子成婚若是再出事,打的就是皇家的脸面。 便宜爹不会允许的。 奚子行:“大皇子这三年竟也没有娶侧妃或者是通房,他是最早建府的,若是有了后嗣,会更稳当一些。” 有子嗣就是皇长孙,跟大皇子一样,都占了个长字。 曲渡边:“你觉得不好?” 奚子行沉吟,客观道:“若纯粹站在谋士或者幕僚的角度来说,自然不好,若是站在舒家的角度,大皇子在皇室之中也算良配。” 夏赴阳哼笑:“别的我不管,若是我妹妹嫁的人敢三心二意,我打断他的狗腿。” “嗯……小七,”奚子行磨磨蹭蹭到他身边来,“你要不带我去大皇子府看看呗?” 曲渡边:“你还想近距离观察大哥啊。” 奚子行:“谁叫我只能在你这里走走后门呢。” 说着,他后退一步,拱手弯腰道:“恳请小七阁下,小生这厢——” “欸欸,打住打住,”曲渡边连连摆手。 夏赴阳捶了奚子行一拳,“别老作弄他,戏瘾犯了就去春风楼登台。” 奚子行慢吞吞站直,摸摸自己的脸,“那或许比你登台赚得多。” 夏赴阳脸扭曲了一下,曲渡边哈哈大笑。 奚子行又道:“但是我们两个加起来,估计都没小七赚得多。” 夏赴阳瞬间调转矛头:“是极是极。” 曲渡边不笑了,开始追着他俩捶。 - 大皇子府。 曲渡边跟着迎亲的队伍,以朋友的身份,把奚子行拉了进去。 成婚现场十分热闹。 大皇子满面红光,轿子没踢,下马威没给,牵着红绸的另一端,带着舒家姑娘进了正门。 德妃坐在正堂。 皇 帝没来,但是送了一块金玉良缘的牌匾。 礼官三唱之后,新妇拜见德妃。 德妃笑得牙不见眼,“好好好!” 她又看向大皇子,眼角有点泪,“总算是有人收了这个孽障了。” 周围人发出善意的笑。 却扇后,舒文馨也勾起了唇。 礼仪完毕,新妇去了新房,只留着宾客在前面喝酒。 奚子行顿时打起精神,在角落里盯着大皇子的一举一动。 和建府宴席不一样,来参加大皇子成婚宴的大臣,五成是观望,另外五成就是有了投效之心。 大皇子要是把握得好,绝对能拉拢几个在朝中说的上话的大臣。 大皇子显然也知道。 他叫上原来的伴读,现在的幕僚窦顺,举起酒杯,走向大臣们。 第一位臣子:“哈哈哈恭贺大殿下!今日成家,想必往后陛下会更加看重您!” 大皇子:“哈哈哈哈,是啊,本皇子也这样觉得! 用力一拍他肩膀,欣赏:“好,你很不错,就是有点年轻啊。” 喝空酒杯,走向下一个。 臣子一号:“……” 幕僚窦顺走上来道:“殿下的意思是,大人年轻有为,很是不错,往后还请多多往来才是。” 第二位臣子悄声:“殿下早就该成婚了,多迎娶些女子,也好多些岳家助力不是?”言下之意就是想把自家闺女也嫁进来一个。 大皇子沉思:“说得有理,但是我担心她们会为了我打起来,再想想,再想想……” 喝空酒杯,走向下一个。 臣子二号:“……” 窦顺赶紧上来,微笑说:“早就听闻大人家中有珠玉,不如等到下次德妃娘娘举办宫中宴会的时候,我叫大殿下发去请柬?” 大皇子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窦顺转了一圈又一圈。 奚子行默默读着唇语,越读,嘴角越抽搐。 苍天,虽然早就听小七说过他大哥不怎么会拐弯,现在当面一看,他觉得小七说得太委婉了。 大皇子何止是不会拐弯,他跟臣子们交流简直就是马车和驴车相撞,驴头不对马嘴。 他目光不禁移向那位对大皇子话语缝缝补补的幕僚,他看起来跟大皇子年纪差不多,但发际线已然很是危险。 ……救命啊,当大皇子的幕僚这么折磨的吗。 奚子行默默退了半步。 他往前翻了翻小册子,在语言理解能力那一块,把原本的5分改成了2分。 等到大皇子离开了前厅,窦顺才长舒了一口气。 奚子行早受不了了,去后院转了转。 到一处假山后,他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开始给大皇子算分数。 大皇子本人是憨了点,但倒是不坏,要是有人好好辅佐,或许会把性子转一转,而且他身边助力也很多。 比如 德妃。 宫中有名的持重端庄,还有大皇子妃,若是都能规劝、出谋划策,或许…… 假山前面,传来一声感慨:“本宫好久好久没有出宫了。” 奚子行一顿,能自称本宫的中年女子,在大皇子府中,也就只有德妃了吧。 德妃被贴身宫女扶着,看着落日黄昏,满眼都是欢悦。 她深吸一口气。 “自入了皇宫,十几年了,本宫才闻到了外面的空气。花分明和宫中都是一样的,可我感觉就是比宫里的香。” 宫女:“等再过些年,您可以申请出宫跟大皇子住。” “那还要好多好多年,或许那时候,我都已经是满头银丝,广场舞再也跳不动了。从大屋子挪到小屋子,都动不了,自由不自由,没有区别。” 宫女:“娘娘……” 德妃再次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一次性吸够本似的。 “若有来世,本宫要做一只鸟,飞来飞去,爱在哪里拉屎,就在哪里拉屎。” 宫女:“……” 奚子行:“……” 他叹了口气。 - 另一边。 曲渡边偷了点果子酒,避开了叶小远,躲在后厨旁边的大树上一点点喝。 夏赴阳也跟他一起,躺在树枝上。 俩人的身影被金黄色的树叶掩住,下面来来往往的仆人,愣是没一个发现他们。 秋风一吹,夕阳西下,惬意无比。 曲渡边说:“要不要来点?” “小心我跟你家伴伴告状啊,”夏赴阳说,“这种甜滋滋的果子酒有什么好喝的,烈酒才带劲。” 曲渡边:“你喜欢喝多烈的酒?” 夏赴阳:“越烈越好。” “你过生辰的时候送你一坛。”蒸馏粮食酒,上次刚好抽奖抽出来了装置图纸,不用也浪费。 “真的啊?那我要陛下珍藏的!” “我保证比那些还好。” 夏赴阳又重新躺下了,“期待啊,但是我生辰还要好久……” 过了会儿,他道,“问你个事儿呗。” 曲渡边:“嗯,你说。” 夏赴阳枕着手臂,看着头顶被秋风吹得哗哗啦啦的树叶,月亮还差点变圆。 “你经脉为何那么紊乱?” 曲渡边偷偷嘬甜酒的动作一停。 夏赴阳:“下午你一躲,我感觉不太对劲,进府的时候趁你不注意摸了摸。” 曲渡边震惊:“你都没给钱你凭什么摸!” 夏赴阳:“……”! 危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