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宫殿广阔。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淹没在雨雾之中。 温书小心翼翼地踏进书阁,手里提着同乡出于友情送给她的两杯珍珠奶茶。 书阁内的书堆得乱糟糟的,什么样的书都有。 里面却没什么人。 风吹过,一页纸翻了过去,发出声响。 温书循声去瞧。 书上大片大片的图画阵法闯入她的眼帘。 她将奶茶放下,低头去瞧。 “献祭?” 温书不由想起了一路上遇见的不少事件,距离最近的也就是“丹鸟村的献祭”,她从岁娘那里听过故事梗概,为了永生不灭,达到涅槃,要将那些新生的婴儿当作三千烦恼丝,付之一炬。 书上说,“献祭”才能撬动神明之心,让真正端坐于高天之上的神明向人间投下目光。 最低的一档次是用死物作为引子,用真血为祭。 再高一档,则是用血为祭,再加上生灵之命,辅以仪式,取悦神明。 最后一档? 温书翻动书页,在书脊处寻到了一点未能撕扯干净的碎屑。 “吸溜~” “你找朕?” 温书浑身一激灵。 带来的珍珠奶茶已经不知何时解了封,小陛下正拿着吸管嘬吸里面的珍珠。 见温书看过来,小孩挑眉露出个肆意的笑来:“可别说这不是给朕的见面礼哦!” 小陛下非常自来熟,扑在温书身边,瞥了一眼书名,又瞄了一眼段落,咽下口中珍珠:“献祭?你对这个感兴趣?别看那些晦涩的表达很难懂,但里面的意思其实非常简单,用大白话来说,就是用来献祭的东西越珍贵,规模越庞大,被当作打动神明的筹码价值就越高,神明也就更容易青睐你。” “若是你做了神明指定的仪式,那神明就一定会向你投下目光,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邪教对献祭趋之若鹜。” 小陛下托着腮:“一下子就能从普通人变成高高手,谁不喜欢呢?朕也喜欢不劳而获啊!” ——“他不在对你说谎。” 王裕走上前,伸手扶起了那只娇柔做作的狐狸书生。 他就是这次感染的源头吗? 王裕这般想到。 狐狸书生的笑意更深了,他挨凑上前,在剑客冷冽的目光下悠悠吹了口气:“那当真是多谢恩人了。” “如小生先前所说,小生得报答恩人!“ “嘤你!” “花大人说离玉少侠远点!” 锦衣卫连声打断。 狐狸书生微微侧目,斜眼瞧去,披散的发丝微微垂落:“啊,这里有一只小狐狸呢,真是可爱呢。” 他似是不经意间靠近王裕:“恩人与这位是什么关系呢?” “兄弟,”王裕抬起剑鞘架在二人中间。 “哦,??????apapaprdo??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轻笑一声:“你们二位当真是一点都不像呢。” 剑客抿唇,错身而过,狐狸书生殷红的舌尖探出,眼睛如月牙般微弯,垂涎之色闪过,他不禁舔了舔唇瓣。 他笑眯眯地跟上前,狐狸尾巴也不掩饰,在草地之上轻扫:“等等我呀,恩人!” 油炸鬼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等等我呀,这狐狸是怎么能够说出口的!” 白糖糕晃了晃尾巴,竖瞳却不由自主追着那狐狸书生的身影而走。 “嘤。” 花佗皱着眉,两只爪子扣住锦衣卫的飞鱼服,气得两只耳朵倒伏。 “花大人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只鬼。” 锦衣卫重复道,但很快他又茫然起来,试图对花佗嘀嘀咕咕:“我没见过吗?我还是甲字锦衣卫呢?难道是幺字牌才能见到的?这么厉的鬼啊?” 花佗神色复杂地摇摇头:“嘤。” “不算,但是当时我在住院?”半人半狐的锦衣卫微微一愣:“也是,我之前似乎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 “花哥见过?等等……狐狸?” 油炸鬼突然瞪大眼睛:“我记得好久之前,不是有一只狐鬼闹得沸沸扬扬,他绑架整个州府的人举行拜月仪式,试图获取注视,蜕生为鬼,获取伟力,一旦成功,必将生灵涂炭,万里之地,寸草不生。” “嘤。”花佗沉声道。 “花大人说,他没能成功,被提前发现后,被佛教五位高僧联合围剿,断了九尾,近乎生死,但注意,这里是近乎。” 白糖糕接话:“嘤,嘤。” 他的异化正在不断严重,晃眼之间瞧见他的脸孔,仿佛是一张扁平的狐狸脸,而非一张人脸,显出几分非人似人的恐怖感。 锦衣卫担忧地瞥了眼白糖糕:“白大人说,这只狐狸鬼是不是就是当初那只?” 油炸鬼迟疑地扭头:“喂!真的哑巴了?说不了话了?” 他再次伸手给白糖糕上了个buff,焦躁道:“之前就给你维持了一次状态,怎么异化得更加糟糕了?不应该啊,之前每次都能终止异化过程。” 白糖糕安慰般嘤道:“嘤。” 锦衣卫这下神色都变了:“白大人说,大不了死了,白大人!这可不兴死嗷!” “嘤?” 花佗思索起来。 用上了油炸鬼的能力也没能维持住人与狐形态之间的平衡? 不应该,之前每一次因鬼能力异化而产生的畸形,用上油炸鬼的能力往往都能遏制,为何这次做不到呢?反而情况在加速变化? 难道,这次并不是因为异化而产生的感染?也不是什么新型名词鬼瘟疫? 狐狸书生带着剑客在前方,扭头回望,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眸之中仿佛闪着危险的红光。 “跟上来啊。” ap 四人对视一眼,锦衣卫握住了衣袖中的长勾。 密 林之中越暗。 植物的生长也就越加旺盛。 各种畸形怪状的植被自由放飞地生长,煟偛??し???此? ??魎?靦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随着他们的走近。 “嘤。” 一声古怪的狐狸叫响起,树枝被压倒,枝叶乱颤的声音从周边响起。 “啪——”狐狸书生展开了折扇。 四人不由慌乱地去看四周,四周皆是沉重的暗。 狐鬼当时出动了佛门五尊大佛,才成功镇压,虽然结果美好,但其实过程并非完全轻松,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如今大半个南朝都要被毁,南朝众人几十年付出的心血,那些修好的路,那些存活下来的人口,就如同飘摇在风中的烛火瞬息间被吹灭。 只是因为狐鬼要拜月一事被人提前知晓,走漏了风声,所以被打了个措不及防的狐鬼才会被连断九条尾巴。 鬼蜕生为诡的仪式,有见证人的,和没有见证人的,获得的实力无异于天差地别。 是以有些鬼会在即将蜕生成诡之际,准备仪式,向天外寻求外神的注视。 狐狸书生闷笑。 “哎呀,不必这么紧张,树林里有些动物不是很正常?” 王裕的情绪没有波动。 毕竟他说得很有道理。 树丛之中,一抹雪白的皮肤晃过,没有绒毛,带着点反光。 “小生从前只认为要往上看,要往前看,脚下的风景,并不需要过多的驻足,往前走,不需回头。” 狐狸书生微微叹道。 他茶色的狐狸尾巴在地上扫动,似乎有些郁闷。 “可是呀,谁知道人生给小生上了个大课,你不能直往前看,你必须得向下看。” 王裕扶住剑。 “为什么?” 他扭头,瞥了眼背后的四人,他们离得不远不近,从他们的身躯上看能看出他们此刻紧绷的姿态。 他回头看了眼正嘴角弯弯的狐狸书生。 若是打起来,他相信他的同伴。 他偶尔会多操太多不必要的心,容易错过太重要的事。 “路边的那些小石子呀,小草堆啊,那些讨人厌的蚊虫呀,容易害人摔跤呢!” 狐狸书生意味深长道。 “扫平的话,很难的,”茶色的狐狸尾扫了扫周边的草地,狐狸书生低头瞧了一眼,遗憾道:“还很容易沾上灰,只能低头瞧两眼喽。” 王裕微微抿唇。 “小生真的很善良的!”狐狸书生眨眨眼,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种媚意。 周边的响动越来越多,却并不明显,如同蚊虫多鸣叫绕在耳边,叫人心烦意乱。 王裕隐约间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正不断从身边蹿过。 狐狸书生纤长的手撇开交错的枝桠。 “从很久开始,小生的心中就有一个疑问。” 殷红的唇勾起:“小生记得有些人曾告诉过 小生一件事,人类,万物之灵长,先祖竟也曾是动物的模样,只是在千百年之间,逐渐变化成了如今的样貌。” “人与动物,都有四肢,都有皮毛,都有眼睛。” “啊,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发现。” 狐狸书生感叹道。 他拨开障碍,一个巨大的洞窟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洞窟如同蜂巢,最大的洞窟大约三人高,而数不胜数的小型洞窟围绕着最大的洞窟,密密麻麻得惹人生惧。 狐狸书生身长玉立,俏眉蹙起,那张靡丽容颜仿若一座易碎的玉石。 “那人与动物,是否同样没有任何差别呢?那为何,动物要活于阴影角落,而人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地面之上呢?” 王裕缓缓扭头瞥了瞥四周正不断摇晃的林子,神色微动。 白色,褐色,黄棕,各种赤裸的色彩曝露在林间。 一声拖得极长的狐狸鸣叫声从林间传来,一双满是污泥的手从林间探出,落在了地上。 狐狸书生低声笑起来,殷红的色彩染上双眸,在暗中弥散着光。 通天的阴气在瞬息间从狐狸书生周边荡开,如同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而下,压住所有人的视线! 只剩狐狸轻佻的声音仍在继续。 “小生也想着,小生也到达则兼济天下的程度了,小生也不贪心,人可以活在光下,那狐狸也得可以吧?否则不就辜负了小生一身修为?” 一双又一双手脚从林间,从洞窟之中攀出来,或白,或灰,或粗糙,或细嫩。 如同涌来的潮汐,让人心神俱颤。 那些手脚的主人褪去了一身温热的皮毛,却仍然如同野兽一般在地面爬行,他们赤裸的身躯弓起,在大鬼的庇护之下,猛然呲牙,用人的姿态活出了野兽的模样。 他们的皮囊与他们的灵魂并不兼容,如同不合身的衣服套在了他们的身上。 那些狐人在震动的目光之下,一步一步簇拥在了狐狸书生身边。 突然,一只年岁较少的孩童眷恋而依赖地蹭了蹭狐狸书生的小腿,被他噙着笑踢开了点。 阴风拂起,狐鬼漆黑的发丝飘扬,他微微歪头,折扇半遮狐面,眼角一抹迤逦的殷红勾勒出诡异之色,笑声幽幽。 “这个世界总是由人来主导,那我们变成人不就行了吗?” “这,就是小生对您的报答,这,就是狐变的真相。” 那并不是瘟疫,同样并非病症,难怪使用了价值千金的药材也无法治愈。 如果用更准确的用词来说,这是一场偷盗,一场大型的偷盗表演。 狐狸将人的皮囊偷了去,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