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满意地观看了一场“舌战群儒”,教书先生引经据典,把莫名其妙拦着他不让他前去国都的人一通喷后,他还痛心疾首地论述了教育的重要性,从对孩童的教育,到对百姓的教化。 这一场唇枪舌战酣畅淋漓,配合着模拟器的点评简直下饭得厉害!吴悠慢悠悠地喝了口汽水,高兴地感受甜滋滋的汽泡在舌尖炸开的痛快。 【7岁:你以七岁稚龄登基为帝,朝堂众人对你又敬又畏。】 【但是无所谓,你都做皇帝了,有些人嫉妒很正常,你只需要一直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吴悠噗得一声,呛了好几下,傻眼至极。 什么东西啊!他也就一个错眼没看,老二这怎么登基了?前些时候不是还在说什么“再见了师父,今晚我就要远航”,今天怎么就? 这么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北州客栈之中,二楼几个人围在栏杆边,一人一边观察着楼下,一边表情微妙地点评道:“我看这个像。” 一人循着那人看过去,堂下坐着一个摇扇的书生:“呸!你是瞎吗?玉大侠怎么可能是这种小白脸。” 那人不服气了:“怎么就不可能啊!玉大侠,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文化人,一扇一剑走江湖,多潇洒啊!” 二人正要继续争辩,一直趴在栏杆上的人道:“不,不是他,他没有不是修者的气场。” 二人凑上前:“老大,那你说玉大侠是哪个啊?道上把他的功绩都快传出花来了,就是没人说玉大侠长什么样。” 一人面含憧憬:“必然身高八尺,胸膛强壮,是一魁梧男子!” 一人摇摇头:“不不不,都说了玉大侠这个名字饱含文化,玉也,怀瑾握瑜者,一看就是个清风朗月的君子。” “传闻中,玉大侠可是手撕了一只大诡!君子?君子办得到吗?” “那还有碧波山庄的大小姐对玉大侠一见倾心呢!都把家传的镇魂铃送出去了呢!一看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嘿!你就非得显摆你那点破文采啊!” “哦呦,也不知道是谁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破文采?” “等等。”中间一直沉默的老大突然出声,剩下二人立刻屏息凝神顺着老大的视线去瞧,心提到了嗓子眼,皆想看看到底谁猜对了。 只见客栈大门口先是走进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少女束着发,用得是由红绿蓝二色缠绕的发带,极为惹眼,她一身便于行动的武者短打,腰间别着一个铃铛,花纹繁复,模样古朴,行走间却没有声音响动,仿若坏了一般。 二人不禁严肃起来。 一人默默奇道:“招魂铃?” 岁娘寻了掌柜问道:“还有没有房间住?” 掌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岁娘,试探道:“姑娘是来参加万药堂的入门考核大会的吧?一看您就气宇 不凡。” “呃,不是,我是来找人的。”岁娘颇有些尴尬,想起王裕那祖宗的踢馆手法,心虚地转移了话题:“我和同伴到得突然,没想到万药堂的入门考核大会有如此多的人参加,许多客栈都住满了。” “您家住满了没?放心,钱暂时不是问题!” 掌柜捋了把胡须,呵呵笑道:“万药堂乃是北州赫赫有名的门派,二年一招生,多少人冒着死在路途之上,也要前来,只为前来一试,意图求得仙缘,客栈满了些,倒是极为正常。” “您走运,小人这边还有一间中房,不大,睡得下两个人,您看您要吗?”掌柜问道。 “一间,凑合凑合也行,反正那杀神也可以用绳子睡觉。” 岁娘一边嘟囔,一边从荷包里掏银子出来:“掌柜的,我租下了!等我去寻我的同伴!” “哎!好!您慢着点。”掌柜笑眯眯地看着岁娘风风火火跑出去,将银子收进柜台。 “传说玉大侠身边跟着两个人。”一直认为王裕是书生的人道。 等了好一会儿,客栈门口进来两个人。 一个便是刚才的少女,另一个则是一个皮肉堆积的尼姑。 她们二人似乎正在交流什么。 在二人极其期待的目光之下,一双陈旧的靴子从门外跨了进来,黑色的衣摆翩飞,光顺着来人的动作照了进来,来人背上背着弓和箭,腰间跨着一把剑鞘发黑的长剑,被高高扎起的马尾在脑后摇晃,身姿极为挺拔,俊秀如竹。 目光往上——一张格外白净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脸颊边还带着还未脱去的婴儿肥,格外少年气。 “……老大,是这个吗?”一人迟疑地问道。 “怎么感觉……平平无奇呢?”另一人接话道。 中间的老大也蹙起了眉:“他没有修者的气场。” 半晌,中间人闷出一句:“玉大侠声名远播,这大概就是个崇拜玉大侠的小孩子。” 被人背后议论的玉大侠打了个喷嚏,不禁揉了揉鼻尖,鼻尖泛出了点红。 王裕心情激动得不行。 一路上他四处打听,满地剿匪平乱,几乎快要杀穿整个北州,终于在被他救助过的碧波山庄那儿得到了一点关于哥哥的消息。 北州各地所谓的仙门林立,他一个一个单挑上去,最后只觉所谓修仙者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儿,在他手下连两招都过不去,还不没有当日湖中的赖皮蛇的一半功力。 而现下的万药堂,王裕从百姓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善堂,都是些会炼药的医师,定期还会下山给百姓看诊。 与他印象里的邪门歪道大相径庭,所以他也就始终没去看看,几过山门而不入内。 直到剿灭了碧波山庄附近的强盗之后,为报恩,碧波山庄的庄主告知了王裕一个秘闻,万药堂会在人贩子那里收孩子当药人试药,而那些游走在北州各地的所谓的仙门弟子,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那群人贩子扮演的。 因 为真正的仙门大多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并不需要自己派人劳心劳力地到处搜罗有仙缘的弟子,他们并不在乎,除了那些特别需要人的教派和那些教派的掮客,他们才会在那些北州偏远贫瘠之地打着修仙的名号招收弟子,比如,王裕的小镇子。 而那些的需要人的教派,王裕一直认为是那些需要祭品奴仆的骗人邪教,直到庄主告诉他,不止是反派需要人当消耗品,正派同样需要。 他如遭雷击,惊觉自己的失误,连夜赶去了万药堂。 万药堂在当地名声很好,经常无偿行医问诊,他们自己种植草药,也会教山门下的药民种植的方法,在这个邪教遍地的世界,堪称难得一见的清流,王裕本对他的印象极佳。 厢房内一灯如豆,诚心师太盘着佛珠在床边念经,佛经呢喃,带着点别样的禅意。 岁娘皱着眉,手持毛笔,对着簿子上的歪七扭八的字严阵以待,她屏住呼吸,墨笔勾勒,一气呵成,画了一朵在路上见到的野花。 月色从窗边洒过,落在少年平平无奇的脸上,一根麻绳正在微微抖动,王裕翻身睡上,后脑枕住双手,身形惬意。 岁娘默默收回目光,在簿子上添了一笔:“今日无麻烦上门,明日去自找麻烦,万望万药堂表里如一。” 否则明天就要见到什么叫血流成河了。 岁娘收好簿子,这是她与碧波山庄大小姐的约定,约定她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记在这本簿子上,在她日后再度路过碧波山庄之际再交与她,让她也一同能体会认知到不同的世界,感受不同的风景。 “呼——”岁娘吹灭了灯火。 爬上床,紧紧挨着诚心师太睡下,师太念经的声音也轻了起来。 翌日。 万药堂的山门前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头,一挤一个乱,王裕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被挤得和同伴失去了联系。 少年剑客一脸懵然地被人群挟裹着跑,有心想大声喊,话刚叫出来就淹没在各种噪声里,有不知道向谁在祈祷撞仙缘的,有大声在背药方临时抱佛脚的,还有些尖锐刺耳的骂声,似乎是因为太挤,从腿角到起了口角。 好在他发现自己所在的这群人里正往万药堂里挤,王裕也就随波逐流了。 人群挤进门内,一扎着发髻的药童在两个台子搭建出的“高楼”之上,先是敲了二声手中锣鼓,随后大声喊道:“安静!安静!再不安静就出去!别修什么仙了!” 涉及到仙缘,在场众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刻安静下来。 药童敲了下锣鼓:“排成两队,参与检查,左边的是郑师兄,右边的是林师兄,根据他们诊断出来的结果分别走进不同的门。” 王裕恍然大悟,自己这是不小心跑进人家门派的收徒现场,来测资质了。 众人有序地排成两队,王裕找到了说话的药童道:“我,来找,掌门。” 在工作中被拦下来的药童满脸不耐:“在这儿的谁不是来找掌门的!去 排着队去!” 王裕努力争取:“我叫,王裕,是……” 药童的手拍了下桌子,怒道:“小爷管你是谁亲戚?就是皇亲国戚也得去排队!” “不,我不是……”王裕试图解释。 “再不走,就滚出去!”药童暴躁道:“万药堂不留你!” 王裕嘴唇张口几下,扭头看了眼满心期待的一群人,又低头看了看正给两位师兄打下手的药童。 他到底是守序人设,万药堂也并非什么强盗窝。 若是哥哥在这儿,或许能过得不错,王裕这样想到。 乖乖回去排了队,和岁娘和师太同行,岁娘能言善辩,师太一张口就满是真诚,往往不需要王裕笨拙的嘴巴,一时间语言能力也稍有退化。 王裕暗自反省。 他排回队中,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颇为排斥,显然是认为他是那种想走后门的人,王裕不禁自闭,默默跟着队伍走不说话。 郑师兄判断很快,往往望闻问切,一套下来,不用诊脉就将结果说出。 一波人大部分垂头丧气地进了大门,小部分欢天喜地进了小门,往后的人就知道了有天赋者往何处去。 前面又生了乱子,一大汉没测出仙缘,进那扇小门,吵闹着要再测一次,再测一次仍未,大汉闹着要换人,他没注意到郑师兄的脸色已经冷淡下来。 大汉叫嚷的声音瞬间一噎,脸色青紫,他捂着喉咙说不出任何话来,整个身型也迅速佝偻,短短片刻,他乌黑的长发竟泛着白。 人群瞧见这一本,立刻安静下来,全场寂静,谁都不敢说话,郑师兄一甩袖袍:“白檀,把这东西丢出去。” 那身材瘦弱的童子应了一句,脸色臭得离谱,一手击打大汉腿弯,伴随着大汉满头大汗,捂着腿脚滚地的姿态来看,力道显然不普通,这位人不可貌相的童子白檀拽着大汉拖出了庭院。 每拖行一米,队列中某些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等到终于拖走,庭院内再也无人敢不敬。 郑师兄和林师兄,眉眼显然舒展了些,这下连狂喜也是安静的了。 郑师兄业务熟练,分走了大部分候选人,处理得很轻松,他抽空饮了口茶汤,抬眼瞧了眼在他面前坐下的少年。 一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仔细观其品貌也最多也不过是中品模样,又是个没资质的。 “去大门。” 郑师兄淡声道。 可面前的少年却还没走,他道:“我不是……” 郑师兄心中微恼,又来一个,刚才那个不够杀鸡儆猴吗? 后面人的眼神也诡异了起来,这家伙勇啊!他不看看场合吗! 他屈尊降贵再看了一眼,还是平平无奇一个,不过腰间佩上的剑,和背后的弓显然给了少年不小的自信。 少年一字一顿:“当弟子的。” 药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刚刚找他走后门的,他不禁起身:“你来找 茬啊!” 药童性子急,一拳抡了上去,力道刚刚好,能够让人陷入美好的梦境。 “砰——” 巨大的力道带起破空的气浪,吹起了少年的马尾。 药童双眼瞪大,拳头和剑鞘相撞。 他竟然挡了下来! 少年没管药童,继续说自己的话:“我,来……” 药童咬牙,双腿扎起架势,腰部绷紧,双拳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格挡声,二人在方寸之间快速交手。 众人目瞪口呆。 “呃啊——”药童支撑不住后退二步稳住身体,震惊的目光注视着从始至终未曾移动过的剑客,双拳垂下,筋肉正在打颤。 他到底是什么人!剑客的动作漫不经心却极其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优雅如斯! 药童看着王裕,如同看见一座静默的山岳,让人惶恐。 “白檀!躲开!”郑师兄喊了一声,撒出了药粉。 王裕表情一凛,栽过一次坑的少年瞬间屏住呼吸,用剑鞘迅速挥开,那药粉还未沾到少年的衣角,就被强行调转方向,一头扎回了主人脸上。 郑林两位师兄一边痛苦地呲牙咧嘴,一边快速在袖子中翻着解药。 王裕的话还没说完,被打断的他继续努力:“找……” 郑师兄立刻识趣。 好嘛,药粉不成功,他没白檀能打,弱鸡一个,而且白檀的能力并非玩笑,实力强劲,他都输了,面前的人定是高人!平平无奇不过伪装! 好在对面的高人虽然蛮横,但是好歹没想着伤人,剑还在鞘中没被拔出,能屈能伸,为了活命不寒碜。 他恭敬道:“我来给您诊脉。” 队伍中的人窃窃私语:“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怎么厉害!” 他们只能看见少年剑客瞬间就击败了那个恐怖的药童,还让郑师兄脸色大变,显然不简单。 刚刚击退药童的少年面色极其冷淡,从容不迫至极,他正张口说着些什么,众人听不清,但却能感受到那个语调极具压迫感,气派非凡。 他们不禁惊呼:“恐怖如斯啊。” 不少人在心中庆幸,好在之前被万药堂的人提前威胁了一圈,不敢对他这个试图插队的人有意见,就怕吵起来被丢出去,还好还好,万药堂的人都是大大的好人啊! “……掌门。”王裕艰难地续道,他听得到好吗!而且他只是想找掌门啊! “好的。”郑师兄上手摸住了高人的脉,心里还有点小兴奋,他还是第一次摸到这种强者的脉!抛开事实不谈!赚了! 显然完全没注意王裕在说什么。 王裕看不懂这师兄,表面上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现下脸上却冒出了精光,自己直接上手抢了他的手就摸,怪让人害怕的。 而且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啊! 今天的王裕,也在想念岁娘和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