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黎脸上的泪被擦得很干净。 对方给他拭泪的手法很温柔,像对着什么一尊易碎的玉,又半俯下身,将他跑脏的外裳褪了下来,“夫人答得很对。” “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尤黎还有些紧张,下意识攥了一下衣领,看见人给自己脱衣的手顿住时,瞬间就松开来。 不敢出声,很安静地让他弄,在盖头底下低着眼睑,看着人摆弄自己的动作。 他夫君的动作很轻,指尖的温度很暖和,房内烛火影影卓卓,暖炉熏得很足,一点也不冷,仿佛当真在体恤地照顾自己年纪尚轻的小新娘子。 很奇怪的感觉。 “是不是你……”尤黎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还没有说完,他不敢说完。 他夫君询问,“夫人说什么?” 尤黎最后也只是摇了摇脸,不出声了。 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在脑子里问,“刚刚是不是他故意吓我的?那些东西都是他操控的?他是这个副本的大boss吗?” “可是他有活人的体温,这个副本不是灵异主题吗?其他npc都是鬼,只有他是活人,好奇怪。” 这本身就很奇怪。 尤黎一开始还觉得他要成亲的对象是个人,一定很好说话,但看似最平静没问题,反而是最大的问题。 凭什么所有npc都是鬼,只有这一个是人。 “但我跑出去确实也违反了规定……” 那些小孩都在说他错了。 系统不是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被消音了。 尤黎声音很困惑,“那他吓我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让我喊他夫君吗?” “你们的npc都好奇怪。” 系统,“知道奇怪还喊?” 尤黎很小声,“可是我不敢不喊。” 尤黎问,“可不可以不跟他洞房,怎么办……” 系统的机械声格外不近人情,“没办法。” 尤黎呆了一下。 这是系统第一次这么说,之前在第一个副本的小丑和医生面前,或者是019,eu他们还有l在的时候,系统都没这么说。 很奇怪的,他从系统的话里感觉到了一点毛骨悚然的意味,不是对系统的,而是对他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正在不紧不慢给他整理衣裳的人, 他刚成亲,还没见过面容的夫君。 他面前的人似乎感觉他的僵硬,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了?” 尤黎控制住自己想倒退的本能,一个字都不敢说,很小心地摇了一下头。 系统还在说,他语气很冷,但并不是针对尤黎的,很有敌意,“被狗咬两口,忍忍就过去了。” 尤黎觉得有哪里奇怪,至少系统在嘲讽小丑和019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不像对陌生人的。 像认识。 “夫人有些分神,是夫君太过无趣了吗?”尤黎身前突然响起一道些微低沉的嗓音,对方淡淡笑着,不知何时贴到了他的耳畔旁,静静地问。 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偏偏让尤黎感觉到了一丝冷意,他几乎下意识颤了一下,受惊地往后退,寻着声音,隔着盖头茫然地看过去。 13想看鹤安的《副人格们逼我水仙[无限]》吗?请记住的域名13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夫君直起身,不紧不慢地盘问,“在想谁?” 尤黎屏住呼吸,“没有在想谁。” 他笑了下,“在我面前说谎。” 尤黎立即摇头,打死不认,“没说谎。” 他刚成亲的夫君不讲一点人情面儿l,翻脸比翻天还快,语气徒然带上些许森严,“没吃够教训?” 尤黎光听这声音就想抖,死静之下,他说话时的颤根本掩盖不了,快哭了,“对不起……” 他夫君一句一句地问,“说谎了吗?” 尤黎点头,“说谎了。” 他说,“还有呢?” 尤黎不知道还有什么,他想了好久,才想出对方想听到什么,“我不应该对夫君说谎,对不起。”他控制不住地深呼吸,“我是分神了,但是我可不可以不跟你……不跟夫君说在想什么。” 他笑,“为什么?” 尤黎犹豫了一下,声音很小,在试探,“我不想说。” “好,夫君知晓了。”他给出了一个尤黎出奇意料的答案,循循善诱,只是听不出喜怒,“只是以后?” 尤黎不知不觉顺着他的话走,“不可以跟夫君撒谎,不能骗夫君……夫君问什么,就要答什么。” “不想说也要跟夫君说。” 已经不用人教,就自己在学了。 红烛在闪。 尤黎被奖许般抚了抚颊侧,听见人道,“好了,该喝合卺酒了,这么久过去了,怕是酒都凉了。”又问,“夫人应当未曾饮过酒。” 尤黎点了下脑袋,看着面前人起身去拿了酒杯过来,他小心地抬手,怕那个小小的酒杯在自己手上摔了,用双手捧着。 对方轻声问,“那便只喝一些?” 系统突然出声,“让他倒满。” 尤黎很听话地跟着说,“夫君可以倒满吗?” 他夫君“嗯?”了一声。 尤黎很慌,却不敢乱编瞎话去撒谎了,只是抬起脸,隔着层布看人,底下垂着的珠玉串碰撞到一起,清清脆脆的,“谢谢夫君。” 话落,他听见另一只酒杯被斟满的声音。 尤黎看不见,抬高手的动作有些笨拙,“夫君,你在哪里?” 不过好在还会开口问。 他总觉得对方是故意迟迟不掀他的盖头的,现在只能听着对方的命令动作。 “手再抬高一些,停。” “就在这吗?” “就在这。” 红烛又滚下一滴热泪的同时,尤黎的手微微倾斜着,他的视线被遮挡,有些怕倒错方向,但另一人缓缓扶住他的 手,无声告诉他正确的方向,随后交错过来。 他们二人如出一辙的婚服曳地,金线作织的大红色与此同时也交叠缠绕在一起,如倾如诉,缠缠绵绵。 尤黎绕过人后,把这只小小的红瓷杯抵在自己嘴巴上,先是闻了一下味道,在脑子里问,“要喝吗?” 系统,“喝。” 尤黎得到答案后就没有任何犹豫地一饮而尽了,吞得太快,进了肚子里后才感觉有一股火烧感从他的舌尖一直烧进了胃里。 很烈,很浓,很刺。 但合卺酒就得是这种纯酒,寓意才最好。 酒精起效得很快,尤黎脑子顿时有些昏胀,他没有骗人,他没有喝过酒,医生也说不让他喝酒,毕竟又是吃药又是治疗的,多多少少还是得戒口,更不用说住院的时候,吃得都是清淡一点的饭菜。 这是第一次喝。 第一次喝就是和陌生男人的交杯酒。 “……夫君。”尤黎声音听起来也晕晕的,他说,“我喝醉了。” 在很乖地报备。 有人把他手里的瓷杯搁在桌上,“夫君知晓。”他面前的人俯下身。 尤黎毫无征兆地被人隔着盖头吻上。 尤黎有些抗拒地后退,但他被人隔着层薄入蝶翼的光滑布料吃到舌头,含住了舌尖。 那一点晕湿在吻中缓慢地扩散。 由正红变成了偏暗的深红。 吃得皱巴巴的,湿意还在静静扩散,因为隔着东西,吻得并不深。 尤黎意识朦朦胧胧的,从019那里学到的亲吻技巧,现在都忘光光了,也不会换气,难受得又轻轻闷着几声呜咽,发出抗议。 推着面前的人,“不给坏人亲。” “我是坏人?” 很轻的一声笑。 尤黎推人也没力气,还自己往人身上倒,被他现在彻底成了亲,就差最后一步洞房的夫君扶住,搂在怀里。 尤黎现在的思维格外迟钝,说话也慢慢的,“你是坏人,你说我坏话了,不可以说我坏话。” 他夫君道,“只是榻间玩笑话。” 尤黎抿抿唇,有些困,“你说话好奇怪,我……怎么听不懂。” 弯弯绕绕的。 “那便不听了。” 尤黎被抱起来,他听见耳边人道,“腿分开。” 刚刚还困的少年呼吸一下乱了,眼泪条件反射地掉出来,应激地想到一些很害怕的事情,因为慢了一点,还听见人继续淡淡反问,“夫人学不乖吗?” 尤黎趴在人颈间,呼出的气黏腻,带着眼泪的湿意,“我乖。” 他把腿分开。 虽然醉了酒,但学到的规矩快刻进了骨子里,不敢不听。 嫁衣垂落下的衣裙再次凌乱,不过这次并不是那柄秤杆去挑开的,而是人的指尖。 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他温声询问,“夫人怎么连衣裳都不会好好穿?” 像在问尤黎这么大人了,怎么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好,里面破破烂烂的,该不该露的都能被人摸到,就敢在外面乱跑。 尤黎回忆了很久,不太记得了,跟人告状,“我的衣服好像烂掉了,穿了一件新的衣服。” “撕拉——” 很轻的声响。 “那便不用穿了。” 尤黎底下的衣裳散乱一地,只留件嫁衣的里子松松垮垮披在身上,什么都遮不住。 他很迟钝地顺着低头看了看,“夫君在给我脱衣服。” 抱着他的人道,“要说什么?” 尤黎想了想,说话都快模糊,“谢谢夫君……帮我脱衣服。” 少年被抱到榻前,他耳边一直有个人在说话,过了很久,尤黎才捋明白,用自己的话去学着问,“夫君,我明天可以出门吗?” “可以。” 尤黎听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也没有人在吵了,他彻底放松下来,“困,夫君……我困。” 尤黎呼着温温热热的气,全身都得酒意熏得烫起来,像泡在热水里,要睡过去。 听见人问,“但夫人不是还有事情没做?” 尤黎想了一下,迟缓地说,“还有什么事情……洞房,和夫君洞房才能睡觉,洞房是什么?” 他教着人,“说清楚。” 尤黎眼睑湿黏黏的,晕晕地抵在人身上,他现在连洞房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这个词,能说清楚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才整理好语序,“你什么时候能和我洞房呀……” 像在说。 夫君,什么时候可以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