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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七日(1 / 1)




令如律愣了,一时间两人之间只有树叶被风吹的沙沙细响。
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我?”
怎么,我拿走失的豪门继承人剧本?
而且这人叫她“小律”?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想改的名字?
不过,她班级里玩得比较好的女同学基本上都知道她的想法,说不定这人提前打听过。
可是对方的名字为什么会和她理想的姓氏重叠?
令如律活了十几年,没想到这种戏剧性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瞪着面前的女人,干巴巴地嘬了一口珍珠。
“很难以置信吗?”
自称令璟光的女人又笑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怅然,仰头看了看烈阳,拉开自己的车门,“站在这里太热了,不如到我的车里来说吧。”
女人身量极高,令如律确信至少有1米8,看起来很具压迫感。
她应该感到警惕的,可迟疑片刻,她好像被蛊惑一样,跟着上了车。
那白色的甲虫车内极其凉爽,暑热一下子被阻隔在外,好似自成一个小世界。
……
10分钟后。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令璟光结束了陈述。
令如律:瞳孔地震。
她捏捏眉心,扶额:“你让我消化消化。”
根据令璟光的解释,她们母女俩是因为一场意外分离的。
令家有一个敌人,17年前,对方使用手段在令如律出生时拐走了她,随手替换给了另一对夫妇——也就是令如律以为的祁姓爹妈——让他们以为她是他们的女儿,就这么不知情地把她养大了。
而令家遭受打击,令璟光多年来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女儿,直到现在才找到。
令如律无语凝噎。
这一段陈述里面有太多的漏洞,完全是诈骗模板,而且有很多地方根本无法解释,比方说她取名的巧合,比方说祁家人自己的女儿去哪了。
可最让她自己惊奇的是,她的潜意识竟然已经认同了令璟光的说法。
总有些东西是不能造假的,比如她们的长相,比如令如律体会到的奇妙亲近感,又比如……令璟光所流露出的情绪。
从来不是情绪动物的令如律,竟然会为情绪而动摇。
“……小律。”
女人在冗长的沉默后开口喊了她的昵称,凝望着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轻声地说出一句,“你这么多年辛苦了。”
令如律此刻坐在副驾驶上,两个人离得很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令璟光脸上的细节,和每一个微表情的变化。
这个人五官偏平淡,瞧不出具体的年龄,脸上没有皱纹,与令如律重合度最高的是鼻子和嘴巴。
她有一双奇异的蜜金色眼睛,太阳下几乎在发光。浅色的眼睛仿佛更能传递情感,犹如澄澈而温柔的海,快要把令如律淹没了。
“其
实,也还好?没有特别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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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璟光笑了笑,伸手似乎想替她整理一下衣领,令如律下意识错开了。
女人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很快自然地收回来放到了方向盘上:“刚刚忘了说了,恭喜你高考结束——对你们来说,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那么,小律你愿意让我为你庆祝吗?”
她使用着征求意见的口吻,语调轻快,不知道为什么,令如律在这一瞬间有种心脏被刺了一下的感觉,弥漫出一股酸软。
“可以啊。”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时间正好,我们去吃个晚饭吧,还可以多接触接触。”
“好。你选饭店还是我选?我知道一家不错的、以花为主题的餐厅。”令璟光开动了车子。
街边的风景在车窗里流动起来,犹如绚丽的油画。
“那就你说的这个吧。对了,我有点好奇,你……我们家的姓氏,是怎么传的?”
“咦,还能怎么传?我的妈妈传给我,我再传给你。”
“……好的。那我会见到别的家族成员吗?”
“这回恐怕不行了,但是你以后会看见的。说不定你早就见过了呢?嗯哼,开个玩笑。”
令如律和令璟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肩线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想,自己脑袋简直是不清醒,怎么会在高考结束随便上陌生人的车、还毫不设防地跟着走了?
可是,心底里还有个声音在说:再看看吧,也许,这才是真实呢?

这一晚的经历对令如律来说就像梦一样,而且是她不常做的那种美梦。
令璟光带着她去吃了一家特别的餐厅,令如律很喜欢里面一种叫做槐花蜜露的饮品。
餐厅里全程没有别人,电子化服务,连上餐都是机器人。令如律很怀疑这是令璟光包场了,但后者却说没有,只道:“在我‘影响’的地方,我更喜欢只有我们两个。”
古怪的用词,令如律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餐厅里还有一种味道很好的饮料,叫做“血蜜”,令璟光点了有酒精版,撺掇着她笑说从今天开始她就成年了,可以试试喝酒。
令如律发现,其实这个人说着是她的妈妈,举止却更像她的同龄人。
她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甚至醉了,而令璟光为了开车只喝了无酒精版。这对令如律而言是绝无仅有的情况,她居然会在别人面前主动放弃防御。
餐后令如律放弃了唱k的计划,令璟光开车带着她去兜风。
令如律都不知道原来她们的城市有一片那么大的花田,甚至看不到边,不知名的花把空气都熏成了甜味。
带着花香的空气拂面而来,把她们的黑发都吹得扬起。
时间的界限模糊了。
她不自觉地哼起了歌,唱的是脑子里无端冒出的旋律,而令璟光应和着,打开
了车载音乐。
乐声在花海中回荡,主唱女声开阔有力,直冲云霄。
令璟光说,这首歌叫做《红》,是一首很适合母女和传承的经典乐曲。
夜深时令璟光开到了花田的草坡上,指着不远处说,她们的房子在那里。
令如律醉意朦胧地撑着头去看,嚯了一声,心说那5层的洋房和宫殿一样夸张。
她们在草坡上躺下来,令璟光伸手,有一只蝴蝶停在她的指尖。
令如律放松手脚,呈大字型舒展地摊开,看了一会儿上方的星空,又侧头去看令璟光,对上了后者的视线。
她指尖动了动,没有移开双眼。
而令璟光则更自在地翻了个身,一手垫在脑袋底下:“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眼睛在夜色下依旧金澄澄的,微微含笑。
说老实话,令如律觉得很不适应。
她前十几年和“母亲”的相处不是这样的,她总是要精心伪装去获得利益和好处,总是要屏蔽掉那会让她动摇的“爱”,总是要忽略身旁祁出新所得到的更多的溺爱。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做,爱意就向她流来了。
令如律在过往的人生里找不到应对的模式,只能礼貌地与令璟光相处。
而且她也感觉到了,其实令璟光也还没有习惯有她这么大一个女儿。
这些思绪在令如律脑海里转动,可当她开口时,她说——
“我感觉还不错。”
停顿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夜空,修正道,“我感觉很好。”
她好像是醉得深了,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感官中,令璟光把她背了起来,朝着草坡底下的房屋走去。令如律鼻端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仿佛铭刻进了血液里。

现实,日月花号。
“王姐到底怎么回事?”令妄行转着圈踱步,在廖娴走出来的一瞬间就冲了上去。
“陛下的精神体迷失了。”廖娴没有卖关子,上来就丢出了结论,脸色很差,“她的一部分精神力还链接维持着虫网,可象征自我的主体消失了,不知进入了哪一片精神空间里。话虽如此,现在芬格斯剩下的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芬格斯之母’了。陛下恐怕就是陷入了祂的精神空间里。”
令妄行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崩断了,上前揪住廖娴的领子迁怒道:“不知道?那要你们这些医生有什么用!我要杀了你!”
她情绪太激动,客绿姝和桑丝连忙上去一左一右架住她。廖娴没有后退避让,低下头沉默片刻,补充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并且,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陛下的精神彻底迷失,我们将在没有虫网的情况下作战。”
此话一出,周围彻底安静,空气凝肃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令妄行的表情变幻了一会儿,最终定格在极度疲惫上,用手盖住脸,背靠着墙滑坐在地。
“……芬格斯之母是通过菌核提前陷
害了陛下吗?”客绿姝有些无力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晃晃脑袋,“算了,我这么猜测也无意义,你们继续研究。我去写报告,目前有的消息必须告诉上将们。”
为了稳定军心,坏消息不必提前告知普通兵虫,也暂时要对帝国国内民众封锁,但必须让伊库琳等指挥将领知道,让她们提前有个预案,免得届时意外当真发生时措手不及。
桑丝面色恍惚了一瞬,握紧拳头指甲掐肉让自己清醒过来,心中却还是有几分茫然。
失恃年代,精神体迷失这种症状在普通虫族身上并不罕见。它需要虫网和王虫来治愈,可是,如果患病的是王自己,又有谁能来治疗陛下?
桑丝不免想到了先王们,可是她们又无法与死去的先王们沟通。
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陛下设计杀死教皇时还好好的!
桑丝咬了咬牙,亲王殿下传出这个消息后,她们立刻就开始了排查。问题大概率出在那枚教皇的菌核上,可她们却也不能直接摧毁它,那样就彻底失去线索了。
帝国的研究团队正在加班加点研究,连蓝卓羽都正在从地面往这里赶。这么看来,她这样的近卫队兵虫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一旁零队的雄虫们也个个面沉如水。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桑丝不甘心地问廖娴,“我们近卫队无需前线作战,精神力都很高……”
说着说着她又低落下去,这些特质在此刻似乎也没有用。
然而廖娴看了她片刻,低声说:“事实上,我们有一个提案,只不过成功率很低。”
“那就是派一批虫族高精神力的虫族进入芬格斯之母的精神空间,试着增加陛下这一边的锚点。”
她握着光脑电子笔的手紧了紧,“当然,我们还不确定通过菌核是否能进入陛下精神体现在所在的空间。就算进入了,我们的精神力也很渺小。”
研究队把这个方案放在最后,而且到时候她们会考虑告知帝国国内的民众,从中征集高精神力的志愿者。
这是一个希望很渺茫的方案,普通虫族的精神力相比于王本来就很弱,放在王和芬格斯之母的博弈里就更像蚂蚁一样。
也许还没有来得及参与进去,就已永久迷失了。
可桑丝和琉夜几乎是不假思索、同时开口:“我要加入这个方案。”
廖娴点头:“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她也会为陛下一往无前。
三虫对望了一眼,廖娴叹了口气,换上个轻松点的表情,“可能情况不会有那么差呢?我先归队了,大家等消息。”
在地上坐了许久的令妄行放下盖住脸的手,抬头说:“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别忘了我一个。”

精神世界。
第二天令如律被闹钟从能睡下三个人的大床上唤醒,缓缓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令如律:我喝醉睡着后居然没有被卖到缅甸嘎腰子,所以她说我成了豪门继承人是真的?
“小律?起来刷牙洗脸,?婐虎?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趁热吃。”门外飘来令璟光轻快的声音。
这家常话的发言对令如律来说却是无比陌生,她愣了愣才回了个“好”。
令如律迅速洗漱穿衣,坐在了早餐桌前。令璟光的手艺不好不坏,令如律却觉得格外香。
她风卷残云吃完捧着一杯槐花露喝,看到令璟光拎着两个巨大的旅行箱走出房间,才后知后觉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吗?”
“回家呀。”
令璟光一副出行的打扮,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也正好当旅游,我查过资料了,你们的很多家庭都会在高考结束之后带孩子出去玩。”
回家?
确实,令璟光见她的第一眼就是这么说的,“我来带你回家了”。
令如律疑惑,原来这里还不是家,不是终点吗?
“好。”她对这个安排无所谓,起身把吃完的杯盘丢进洗碗机。
母女二人很快收拾完坐进了那辆白色的甲虫形车里。
车开动前,令如律盯着令璟光那个无敌夸张的蝴蝶墨镜看了一会儿,脱口而出:“这是不是姨母的墨镜?”
说完自己都愣了,她哪来的姨母?
令璟光也怔了一瞬,浅笑:“嗯,也许是吧?”
……
接下来,她们开启了一段长途汽车自驾游。
令璟光说,她们的时间有7天。
“必须在7天内回家,去掉昨天只剩6天了。”
她屈指敲了敲自己的仪表盘,用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说,“再长我这辆车就撑不住了。”
令如律觉得她的形容很怪。
如果车撑不住,不能换别的交通工具吗?令璟光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但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隐约觉得……令璟光所说的“车”也许并不仅仅是车,还象征着别的“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令璟光的这辆车是真的好用。令如律甚至觉得它的科技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令如律:在我闷头高考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不知道这辆车为什么完全不需要加油,为什么能开得比高铁还快,为什么能不因为没有牌照而被拦下来。
令如律每天醒来都很新奇,她也不知道令璟光从哪儿找来那么多又美又冷门的景点。
她们在短短两天里看过了海,看过了山,看过了城市,看过了城市外围的田野,看过了没有阴云遮蔽的银河。
风景仿佛梦境里的画面碎片,以超出常理的状态呈现在她面前。
她们所看到的一切都超出常理,可最不可思议的不是风景,而是——
“砰!”
令璟光收回枪,发热的枪管冒充一缕烟。
而远处,一只巨大漆黑的鸟类坠地,在地上发出低哑的嘶嘶声,迸溅的血液呈现黑色,有种黏菌般的恶心质感。
令如律盯着
那只鸟瞧了一会儿,异样感在心中丛生。
她们出发后的两天里,一直有这种黑色的鸟类在追击她们。有时是一群,有时候是一只。
它们想要攻击令璟光的白色甲虫车,后者不得不停下车进行射击才能正常前行。
令如律问过令璟光这是什么,令璟光只说,这是阻挡她回家的坏东西。
令如律觉得那根本不是真正的鸟。
——也许因为她们乘的是“虫”暏?荛???虎殆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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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她们遇到的女性越来越高,连她这1米75的个子都不够看了。男性则打扮越来越精致,身材管理越来越好;
比如,街头美妆广告里的明星都变成了男人,登上财富排行榜一搜,密密麻麻都是女人的名字;
比如,她目力所及的每个角落里,词汇都发生了逆转和改变,甚至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常用字”……
所有的改变都是从令璟光来到她身边开始的。这并不是抽象夸大的形容,而是事实的陈述。
令如律心情有点微妙:我拿的难道还是个奇幻剧本吗?
但她能爽快地承认,她更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喜欢全世界的权力都逐渐向自己流淌而来的感觉。
她默许了一切的发生,接受了一切的发生,就像不愿意戳破一个美梦。
“小律,到你了。”
令如律回过神,面前的令璟光催促她落子。
她们正在下的据说是令家自创的棋种,名叫“百虫棋”,第一天令璟光就教了她。
后面每遇到一次黑鸟,令璟光就会喊她下一局棋。
百虫棋并不简单,令如律一个刚高考完的大脑都下得有点吃力。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她才逐渐上手。
两人下了两三颗棋,令如律怏怏放下手,随手一抛扔掉棋子:“我又输了。”
虽然令璟光还没有吃掉她的王,但胜负已经一眼就能明了,无非是走个形式的差别。
令璟光却也跟着停了子,将黑白棋子重新收好。
“明天再继续。”她说,“小律,你会赢我的。”
第三天的早上,她们来到了一座古镇,令璟光把一只盒子摆在了她的床头。
“可惜我错过了你的生日,就补送一个生日礼物吧。”
盒子里面是一把工艺品匕首,上面雕刻着令如律看不懂的字符,令璟光说那是令家自己内部流传的一套文字,写的是“如律”二字。
匕首的柄上镶嵌着某种白色的宝石,像贝母,又像是骨头,令如律问:“这是什么?”
令璟光说:“唔,是我出生时候的蛋壳。”
哪有人是在蛋壳里出生的?令如律只当她是开玩笑。
这座古镇有一种特殊的习俗,女人们酿造红色的饮品来庆
祝月经节。令如律喝了一口,发觉原来它就是第一天晚上令璟光带她喝的血蜜。
“我酿的血蜜就是这个味道。”令璟光笑得有些神秘,“如此一来,你也算是喝过了。”
月经节的晚上有篝火晚会,参与者都是各种各样的女人。祖母分发烤肉,母亲和女儿围绕着篝火唱跳。
这天晚上神奇地没有黑鸟来挡道,或许它们都被火光吓退了。
令如律还是没有习惯和令璟光主动亲密肢体接触,也没有开口叫过一句“妈”,但这天晚上,在气氛的带动下,她和令璟光一起唱了一支《红》。
她们在古镇里面度过了一天,第四天第五天继续向前行驶。
回家的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难走,光是“翻山越岭”一词都不足以形容路途之艰辛。
路上阻拦的飞鸟也越来越多,在某一段路上,黑鸟甚至堆积成了小山,填塞满了道路,她们根本开不过去。
异样已经多到令如律吐槽不过来的程度。
……所以,当令如律看到令璟光操控着甲虫车飞起来、在空中与黑鸟对峙时,她都见怪不怪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绝对有古怪,知道令璟光的来历没那么简单,甚至也许,她自己的身份也不止是一个普通的高考生。
可是她拒绝去深思。
这是她自己的意志,究其原因是因为……她想要和令璟光相处得更久一点。
……
七天七夜的相处里,令如律的百虫棋下得愈发熟练,她进步的速度堪称恐怖,好像有另一个更聪明的大脑一样。
到了第五天,她已经完全能够赢过令璟光。
只不过令如律学着令璟光的习惯,不把对方的王子吃掉,每次都在结束前停下。
令璟光以目光催促她,她转过头假装看不见。
直到最后一天,她们的车开到了一座森林里。
这一天的傍晚起了火烧云,红色浓得像要滴下来一样,十分不详,看着心里莫名沉甸甸的。
“我们是迷路了吗?”
令如律看着窗外,不知何时森林里起了雾气,浓到开着远光灯也看不见三米开外有什么。
雾气里时不时传来鸟翅拍打声,黑色的羽翼如鬼魅闪来闪去,可开枪却如泥牛入海,根本起不到作用。
这种情况,哪怕是超现实的甲虫车也绝不能开了。
七天的期限快到了,很显然她们今晚开不出这座迷雾森林。可令如律心中反而因此感到几分窃喜,她可以和令璟光多待一会儿了,对吧?
令璟光停下车,关闭了车窗,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轻和地唤道:“小律。”
她拉开抽屉,取出了棋盘盒。
“我们来下最后一局棋吧。”
“我不想……”令如律直接要拒绝,可对上令璟光温柔沉静的眼睛,停顿了几秒还是只得说,“好吧。”
她们在封闭的车内下棋。令璟光将车背椅重新排布,在中
央腾出对弈的空间。
扑棱棱——
车外的飞鸟振翅声越来越大,喧嚣刺耳。
它们逐渐覆盖住了车窗,羽毛层层叠叠,表面如沾染了油污般泛着彩色的光芒。
铺天盖地的黑色里,只有车子还顽固地保留着纯白。
震耳欲聋的噪音被车子阻截,车内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之音,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人。
啪嗒。
啪嗒。
不知过了多久,令璟光说:“你赢了。”
棋盘上,令璟光所执的黑方下光了所有能用的子,白方则还有不少余留。
令如律下这一局棋没有收手,黑白双方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白方先头曾经差点被围堵,可最后白王找到了生机,盘活一整局棋路,最后剑指黑王。
令璟光显然对女儿的棋路很满意,欣然莞尔,望向令如律:“小律还在等什么?”
只差令如律吞掉她的黑王,这一局棋就彻底结束了。
令如律却忽然抬头盯住令璟光:“我们一定要回家去吗?”
她轻轻咬了一下后槽牙,半是期冀半是质问,“……‘这里’难道不是也很好吗?我们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令璟光说:“这里远远不够好。因为某些限制,我没法全部说明白,只能告诉你:你如果留在这里,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令如律不怀疑这一点,她想:可是这里有你。
她捏住了棋子,指关节隐隐发白,语气还是很冷静:“你能不能告诉我,等我回家之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令璟光并不犹豫:“可以。”
令如律:“那么,我们还能够像现在这样相处吗?”
这一回,令璟光没有回答她。
令如律笑了一声,叹气耸耸肩:“我明白了。如果能看到你,也足够了。”
她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用自己的白王吞掉了对方的黑王——令如律自己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她的眼睛变成了金色。
她手中棋子敲击棋盘的那一刹那,世界骤然陷入安静,车外所有的黑鸟被按了暂停键。
下一秒,清越的虫鸣自四面八方响起,犹如梦醒的前奏。
令璟光笑着微微张开双臂,问道:“回家之前不抱一下吗?”
两双同色系的眼睛对视,令如律越过棋盘,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令璟光。
窗外亮起金光,黑色鸟羽在刺眼的光芒中片片破碎撕裂。
这是七天她们以来的第一个拥抱,也是令如律第一次正面称呼令璟光。
“……妈妈。”
她怀中的重量一轻,化作金色虚影离去。
……
……
水。
冰冷、沉重的水。
就如同初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令如律在水中醒来。
也如同初
来乍到那次一样,她破开了水面。
金色的精神力以她自己为发散点,刀割般将水体切碎,困住她的海洋被蒸腾成了万千细小的水珠。
令如律重新坠落,半跪在地撑住了额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身上。
记忆纷杂回溯,她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通了芬格斯之母是怎么设计她的。
恐怕连教皇的菌核被抢都在祂的计划之内,目的就是要悄无声息地污染她。
祂用令璟光的皮囊降低了她的戒心,导致她没有在最开始清醒过来。
令如律猜,祂本该用“令璟光”的形象继续在梦里忽悠她。
但真正的110代王、她的母亲顶替了那个形象,为她争取来了七日的时限。
梦境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强烈的象征意味。
也因为令璟光顶替了“祂”的角色,所以才要与她下棋,让令如律最后把“祂”也打败。
令如律摸了摸脸颊,有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掉了出来。她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哭过了。
啪嗒。
水珠掉在地上,如棋子落声。
令如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异世界般的诡异场景。
她依旧没有离开芬格斯之母的精神空间,只不过打破梦境幻象之后,看到了这片空间的真实模样。
脚下是洁白的石滩,而白石之间生长着着无数红色菌类,每一株都高得看不到顶,菌柄粗壮得要数人环抱。
与这些庞然大物相比,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
而最高处的黑色天幕上,有一轮色彩斑斓的圆环。
确切地说,那是一枚巨型眼珠,总体呈现几不可见的透明状,只有虹膜的一圈彩色无比醒目。
“祂是蘑菇圈,是星球,是天空,是土地,是宇宙,是虚无,是一切。”
——圆环就是芬格斯之母的象征。
那眼珠背后连接着血管般的菌丝,只不过不知道连接在哪里。
“我能感觉到,你的精神体应该也在这里吧?”
令如律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这很好。”
令璟光给了她七天幻梦又不得不告别,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摆出何种心情,唯一能确信的是:她真的被激怒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芬格斯之母选取用令璟光来攻击她的精神状态是个很正确的决定。这的确是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薄弱点。
令如律与天空之上的圆环之眼对视,她的瞳孔收缩尖细,泛起一圈金色。
具象化的精神丝从她周围探出,如锋利的织网,向着林立的伞菌们切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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