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霖刚一下火车就看到了接站的胡燕归,胡燕归愣了一下问:“霍帅,你的行李呢?” 霍青霖没好气地说:“吃了。” “吃……吃了?”心想也不知道霍青霖吃了什么药,这么大的火气,胡燕归觉得自己犯不着自讨没趣也就没敢多问,而是对霍青霖说道,“最近洪帮那边对刘老七下了悬赏令……” “我知道。” “昂……哦。”胡燕归又讨了个没趣,“那个,最近阿枝不知道哪去了……” “不用管她!” 这下胡燕归彻底愣了,这是怎么了? 吱大仙则蜷缩在口袋里暗自腹诽:不管我就不管我,讨厌。 刘老七刚逃脱一劫,以为自己总算是逃出生天,却没想到前脚刚离开洪帮的地盘就听说洪帮对自己下了悬赏令,刘老七自己都懵了,心想自己在洪帮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没做什么对不起洪帮的事啊?为什么会突然间来了悬赏令呢?看来北边暂时呆不下去了,刘老七只好沿江南下。 刘老七乔装打扮到了江苏,当初的鲁中巨匪而今宛如一只困兽,洪帮的江湖悬赏加上官府的联合追捕已经让他无处可逃,还要不时躲避日本人的追杀,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恶心又无计可施,只有咬紧牙关坚持。 他怕被发现,连坐船也只敢坐货仓,狭小的货仓又窄又挤他站在里面抬不起头,躺在里面伸不开脚,只好一路蜷缩着过来,腿蹲麻了没有知觉,这都没什么,他只是想不通,不论是日本人突如其来的追杀,还是官府飞机大炮的部署与围堵他都可以理解,最令他头疼的就是洪帮的江湖悬赏令,人为财死,江湖中人无处不在,最是应接不暇。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人群中有一道寒冷的目光仿佛在注视着自己,但转头望去又看不出任何可疑,或许是自己过于紧张吧。 他从码头走到客栈,但是客栈他是不敢住的,他只是精心地路过一下。刘老七走进客栈,掏出一块五个铜板对小二说:“一间人字房。” “好嘞!您里面请!” 刘老七点点头,从客栈后门进了后院然后径直翻墙而出,那五个铜板或许是白花了,但是也有可能帮他甩掉身后的尾巴,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刘老七唯一背得过的一句诗,因为他觉得很有道理,钱算什么,对他而言,有命就是有钱。 他顺着客栈后的窄巷一直走,南方的巷子比北方的巷子更深也更窄,七拐八拐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越到深处越散发着一种肮脏的腐气,仿佛每个拐角背后都潜伏着伺机而动的杀机,他越走越快不禁汗流浃背,湿冷的空气把汗液迅速冷却,衣服湿哒哒地黏着背上,又冷又难受,就像背着一只水鬼。 “铛” 这是他熟悉的,利刃出鞘的声音。 不知合适巷道的尽头出现一个黑色人影,刘老七猛得停住脚转身就往回跑,刚到拐角处,有一个黑影,的确是影子,黑衣黑帽黑面罩,只有白色的眼睛露在外面,刘老七又停住脚背对着墙,另一个影子也跟来了,突然他听到头顶传来细微的沙沙声,抬头望去墙头也是一个黑影,就是这抬头的瞬间左右两个影子同时出手,两条白刃一个劈向他的腰,一个刺向他的喉咙,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刘老七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堪堪避开刺向喉咙的致命伤却用后背接下原本砍向腰部的一刀。 墙头的第三个影子见他还没死迅速从空中跳下来,刀尖瞄准他的后背稍有不慎就会被钉在地上,刘老七慌忙就地一滚,他的姿势很难看,但是谁在乎呢? 他四脚着地从另外两个影子之间爬出去,像野狗一样发了疯似的狂奔。 三个影子紧追不舍,刘老七舍命狂奔,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拉住他,刘老七浑身一哆嗦,一拳掏向对方下巴,对方却意料之中似的拍开他的拳头挥掌劈向他的后颈,刘老七软软地倒下了。 而后,几只手伸出来把他拖进背光的角落里。 一串脚步声过后,角落里探出一张肉肉的脸:“江老板,咱们管他干嘛呀?” “就是,我听说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救他干嘛?” “你俩懂什么,你们知道这家伙值多少钱?” “多少钱?” “你俩真是,”江月亭深深叹息,“这你们都不知道,洪帮江湖悬赏令,一千大洋。” “一千大洋!这家伙这么值钱呢?” “你还愣着,快给他绑起来,绑紧点儿。” “好嘞好嘞!” 刘老七哼呦嗨呦地转醒过来,一看自己胳膊腿全被捆着立刻慌了,晃晃悠悠肯定是在船舱里,挣扎了半天,江月亭才咿咿呀呀得哼着小调掀开帘子走进来。 “哟,醒了?”江月亭笑眯眯一双狐狸眼上下打量两眼,“怎么样,伤好点儿了吗?” “唔唔!唔!” 江月亭把嘟着他嘴的抹布揪出来:“这样舒服了?” “你小子谁啊!” 江月亭吓了一跳,拍拍胸脯坐下来:“你不认识我?你连我都不认识?我服了你了。” “放了老子!” 江月亭抱着手臂想看傻瓜一样看着他。 “你他娘的放了老子!” 江月亭抿嘴笑了笑:“你别是个傻子吧?你知道自己现在值多少钱吗?放了你,我好不容易抓住你,多好的机会,而且,要不是因为你值钱,我凭什么还给你治伤?” “小人!无耻小人!”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把你送到洪帮去换钱又不是让你送命,我要是不救你,你可就死透了。” “滚蛋吧!”刘老七骂完,叹口气,又换了一种语气,“我说兄弟,打个商量,咱们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就为了那区区一千块大洋就搭上我一条命,你说这道义吗?” “唉,此言差矣,什么叫区区一千块大洋?我江月亭就算不眠不休唱十场戏也赚不到一千大洋啊!至于咱俩,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的确是无冤无仇,可是咱俩也没什么情义啊,我用一个不相关的你换一千大洋,这不合理吗?再有,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你杀人越货那会儿也不是只杀有怨有仇的呀,不也是跟我一样的吗?怎么的,如今落到自己身上就开始讲起道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