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宗家,天下盟主宗帅坐在大堂内,眉宇间隐有忧色。 说来也是家门不幸,他膝下仅有一子,名为宗圣,平日里不学无术,专好女色。不过这也就罢了,宗家家大业大,够他败的。可偏偏这货还不知好歹,与他的夫人凝蔚私通。 宗帅头顶绿油油的一片,竟然还是自己儿子戴的,发现这事还是因为宗圣心一狠,想要弑父上位。 于是宗帅也不含糊,直接杀断了宗家的血脉,现在宗家后继无人,他又想到了以前留在御龙堡的种,这才特意命令家臣,将完颜政带回来。 没想到带回来的,却是这样半死不活的一个人,宗帅请了全城的大夫来看,得到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准备后事吧。 “难道天意如此,要断我宗家血脉。”宗帅皱眉悠叹。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位‘庸医’医不了,此人最擅“尸蝉之术”,把完颜政交给他,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 “我说臭老头,你这尸蝉真的能治病。”石室内,司空琪抱着双手问道。 “废话。”邋里邋遢的矮老头白了她一眼,道“这是尸蝉,给尸体用的,你跟我学了这么久还不清楚,这小东西能杀人还差不多,治个屁的病。” 伸腿在墙壁上踢了一脚,医不了端着个钵盂,放到一个孔洞的下面,一条条通通黝黑的虫子蠕动着身体,从里面滚出来。 医不了伸手拈起一条,女孩拇指粗的虫子张开口器,露出一圈尖锐的小白牙。 “我们试了这么久,尸蝉王的培育却总是差了最后那一步,这小子半死不活,正是最佳的实验品。” “那宗帅那边怎么交代?” “你说我叫啥?”医不了一脸的得意的说道“直接说医不了不就成了,宗帅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司空琪的嘴角抽了抽,专心看他摆弄尸蝉。 从这些尸蝉中选出一条最为壮硕的尸蝉王,他拈在手里,慢慢的向完颜政靠近。 “这次我们不和以前一样,先把尸蝉放进他的肚子里,让尸蝉一路吃过来,然后再吃了他的脑仁。” 手指一送,黝黑的虫子掉了下去,顺着腹部的伤口,尸蝉蠕动着身子爬进他的体内。 隐隐可以从皮肤下面,看见一条尸蝉蠕动着钻进更深处。半裸的完颜政肤色开始变化,浑身散发着一股热气,司空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这不会是要炸了吧。” “瞎说什么,这是因为阳气旺,纯爷们。”医不了看着身体逐渐产生变化的完颜政,一脸的痴迷之色“尸蝉王会先恢复他的伤势,吃掉他的内脏,然后一直往上,直到脑仁。” 打了个激灵,医不了搓着手道“等他被吃的只剩下个皮囊的时候,真正的尸蝉王就练成了。” 眼见着完颜政的伤势一点点的恢复,两人就愈发眼热。 当最后一丝伤痕都消失在他的身体,司空琪突然打了个冷战,抱着肩膀道“我说,臭老头,你也没有感觉这天气越来越冷啊。” “真是奇了怪了。”医不了冷的双腿都在打颤。 完颜政的身上愈发的燥热,四周的墙壁却是结出霜花来。 颤抖着伸出手在完颜政的身上碰了一下,医不了忙不迭的将手缩了回来“好烫,这人不会是真的要炸吧。” 司空琪翻了个白眼。 狂躁的真气在这一瞬间爆发,而爆炸的中心就是完颜政,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四周一片氤氲。 雾气中,完颜政猛地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面石墙,还有被随意扔在一旁的御龙剑,手掌搭在剑柄上,他拿着剑站起。 “这……”医不了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哪?”身法一展,瞬间就到了医不了的身边,剑尖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里是中州。”司空琪拔剑出鞘,斩开他的御龙剑。 “宗家?” “正是。” 交谈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结束,御龙剑通体幽蓝,上面覆盖着繁杂的花纹,剑身宽厚,剑刃极窄,锋利无比。 而司空琪的剑是江湖上最常见的那种款式,精致却不失杀伤力。两者的兵器触碰在一起,然后完颜政接连两个变招,剑法舞的毫无破绽,又让人防不胜防,逼退她两步后抽身离开。 回转过头,他冷冷的说道“要回御龙堡,宗家的人别拦我。” 司空琪看着他的背影,吐着舌头道“恩将仇报。” 完颜政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宗家后院,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横穿了整个宗家。回廊中,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迎面走来,见到他手持御龙剑,气势汹汹的模样,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些。 弯下原本就有些伛偻的身子,老人低头道“在下宗家家老司空鸩九,公子可否随我到大堂见见宗帅。” 鸣凤阁是御龙堡的死敌,可宗家又何尝不是对御龙堡虎视眈眈?完颜政皱眉道“天下盟主要见我。” “公子是想回御龙堡吧,在这里,回御龙堡就要经过宗家的大门。”或许是老人的习惯,司空鸩九说话总是不紧不慢。 “如此,那我便去见上天下盟主一面。” 大堂内,宗帅居首座,宗家一众高手,基本上是尽数在此。 完颜政一人一剑,站在大堂中央,不卑不亢的开口道“我要回御龙堡,还请盟主大人行个方便。” 宗帅见他又重新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心里感叹着宗家终于后继有人,眼睛却是瞥向一旁的司空明,向他使了个眼色。 司空明立即会意,上前一步,道“天下盟主面前,你竟敢如此无礼。” “我乃御龙堡的二公子,与盟主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家臣插嘴。”完颜政冷冷的看着他,这人明显是存心找茬。 “口出狂言,看我来教训你。”基本上是找茬打架的标准发言,不得不说这司空明还是很守旧的,用的套路都这么老,但越老的套路却是越实用。 折扇一展,手臂前身伸,直接就是一送,扇面如刀,杀机涌动。当的一声,御龙剑上提,直接就是一剑逼开司空明,高下立判。 吸收了尸蝉王后,完颜政的真气已经雄浑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一招一式的威力都非同凡响。 宗帅拍手叫好,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完颜政的面色瞬间阴沉下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宗帅一挥手,立刻就有下人端上器具,他走到完颜政的面前,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开口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是我的儿子。” 滴血认亲,他没说理由,直接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证明。 完颜政一抬手,直接打翻了装着清水的碗,怒道“我是御龙堡二公子,和宗家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肯验。”宗帅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在心中也有怀疑,对不对?” 转身面向大堂,上面挂着一副山河图,宗帅豪情万丈的说道“如果你是我的儿子,别说一个御龙堡,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可天下现在还不是你的。”说话的不是大堂内的任何一人,而是外面眼神阴鸷的男子。 “文太极,你怎么来了。”宗帅有些意外的说道。 带着鸣凤阁一干高手,文太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离七月初八死战之期只剩下三天,我来,很奇怪吗?” 宗帅冷哼一声,宗家的武士齐齐围了上来,拔刀出鞘。 “这里可是我宗家的地盘。” “宗家,果然不愧为天下盟主,我御龙堡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大门外,一眼带刀疤的男子中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背着一柄火红的长刀。 御龙堡大公子完颜龙,放下战事,来到了中州,他的后面还站着几名奇装异服的塞外人,不过最让人在意的,还是跟在他一旁的墨语和乌鲁,鸣凤阁的人,又什么时候和他们走到一起了? 房顶上看戏的古忘忧却是将目光落在文太极的旁边,假扮他夫人的夜雨,背着柄墨色长刀的男人,应该就是鸣凤阁一方的两位玩家,除了死去的那位‘我擦嘞’,鸣凤阁还有一人没出来。 “什么叫我御龙堡?”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完颜修走了进来,冷眼看着完颜龙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整个御龙堡了。” 和他一起来的,是冷清雪、龙傲天,夜半无声可能是躲在暗处,也或许是混在人群当中。 整个江湖,基本上说的上话的势力,全都汇聚到了宗家的院子里,偌大一个宗家大院,此刻却是显得有些拥挤。 很不对劲,不仅是古忘忧,就连夜雨也开始这样觉得,气氛、时机、因果都有些微妙。从文太极开始向宗帅下战书,事情就变得有些奇怪,好像是在所有人的背后都有一双手在,将他们往中州推。 会这样做的只有锦衣卫,古忘忧现在甚至能下个定论,醉莫笑就是锦衣卫之一,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把水搅浑后浑水摸鱼?别开玩笑了,他和夜雨都是聪明人,要搅浑水锦衣卫就需要动手,动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在他们摸鱼之前,古忘忧可以保证,在他们摸到鱼之前,自己能先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这样做的唯一结果就是三家互斗,然后三败俱伤。 古忘忧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看过原著导致他对各方势力都一清二楚,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式,而锦衣卫却是未知的朝廷势力,削弱三家,便是增强锦衣卫。 他心中一惊,这……想法也未免太单纯了吧! 先不说这里各方面能借到的‘势’有局限性,本质上来说,这是个杀人游戏,换个蠢些的还好说,你锦衣卫在我眼皮子底下,敢这样搞阴谋蹦跶,不是找死吗? 就在这时,房顶上突然传来瓦片碎了的声音,然后一个人从房顶上滚了下来,在半空中带起一条血线。 胡三捂着腹部的伤口落地,第一时间不是退到鸣凤阁的阵营里,而是躲到宗家的那边,最后一名玩家,竟然以这种方式出场。 屋顶上,夜半无声一甩剑尖的鲜血,飘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