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凤拎着食盒,回到自己的住所,屋内南无月正坐于灯前为自己上妆。 今夜她穿了宫女的衣裳,头上也梳了寻常发髻,此时正对着镜子,用易容工具小心的修复着自己眼上的疤痕。 “这些易容的东西覆在你的脸上,会让你脸上的疤痕越发恶化,你弄这个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 南无月斜睨了身后的南凤一眼,眼上的伤疤,让她看上去如同暗夜里索命的女鬼一般惊骇。 “听闻百里青司那贱人在护国寺被人救了,那人不会是你吧。” 这事南无月怎么会知道。 “那杀手是你派去的?” 南无月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一片阴测。 “我虽然不想让她活着,但是借别人之手杀她,那有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有朝一日,她定然要将她百里青司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军队马上就要入京,那高渐离现在身为摄政王,百里青司对他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吧。” “哼,”南无月看着南凤嗤笑一声,“不让我动她,真的是为了梁国?” “不然哪?” 南凤在床上盘膝而坐,膝上正放了只余下一半的弯刀银月。 除了这种理由,他还能有什么理由放过她。 “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有数。” 南无月用特殊的骨胶一点一点覆着在伤疤上,骨胶里放置的药草让她眼上的伤疤又痒又痛。 不止如此,这骨胶还会刺激她伤疤上的肉芽,这本就可怖的脸颊,以后恐怕会彻底没法见人。 可是她不能停下。 细细的铅粉扑上,然后是一层两层…… “容貌对于你真的这么重要?” 面上来看,南无月已经死了,容貌似乎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无关紧要的。 南无月,对着镜子拂上自己的脸颊。 “对于以前的我来说,容貌绝对是这后宫里最为有力的东西,经过如此一番生死,谁还会在乎这个。” 南无月说着将手上的信筒丢出,“今日你不在,这是梁王最先传来的消息。” 南凤闻言,敞开手上的纸条,只一瞬就皱紧了眉头。 “大军怎么会惹上痢疾?难道有人在暗中下毒?” “随行的军医没有用银针测出有毒的东西,梁王猜测是他们无法适应西周的食物水源。” “这怎么可能。” 南凤看着手上的信纸道,“梁军明明以前来西周时都无事,怎么就偏偏这次全军都得了痢疾?”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南无月忧心忡忡道。 “塞外不比京城,听闻前些日子就已经落了雪。所以梁王决定直接穿过中间那片峡谷。” “你指的是那片一旦进入就极难走出的雁回头?” 南无月脸上忧色更重,“你也觉得梁王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南凤沉吟道,“如果将士们都患上痢疾,体力不支下又遭风雪,似乎也只有走峡谷这片近路,可是……” 可是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的就像被人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梁国不会取代西周!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眼前不由自主的闪过青司仿佛缀有火光跳动的眼眸。 如果西周帮助天狼攻打梁国的主意是百里青司出的,那现在这一切会不会又是因为她。 如果是的话…… 南凤的目光落在自己膝上的弯刀上,就在今天,他还救了她一命。 立场不同,所以只能注定是敌人。 南凤这表情落在南无月的眼中,能让他如此的似乎只有一人。 “不是吧,你认为这事是百里青司做的?”南无月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是的话,那这人也太可怕了,可是随即,南无月就否认了这想法。 “应该不可能,她那有那么多的人力和号召力来完成这些,可能这次就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但愿吧。” 南凤在心里叹息一声,手指寸寸抚过手下的弯刀如果是的话,他能将这半把弯刀挥下吗? 这天,南凤房里的烛火亮了一夜,与他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青司。 四书五经,经史典籍,这些已经翻阅过无数次的东西,她坐在书桌前看了一页又一页。 看的什么,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白芷清晨来给自己梳妆时,菱花镜里红肿如桃的眼睛。 “主子,您以后可不能这么看书了。”白芷一边用被冰水湃过的棉布为青司敷眼,一边轻声叮咛。 “您的眼睛刚好,院判可是叮嘱过的,不能太过费神。” 青司闭目躺在那里没有出声。 即使一夜未睡,她脑中也是纷乱一片,没有丝毫睡意。 已经变得温热的棉布被青司取下,镜中眼睛看上去还是有些红肿,这样去国子监是不行的。 青司的指尖挑来桌上的胭脂,指腹在里面轻轻捻动。 “主子,今日可要上妆?”白芷打开一旁的粉盒,面脂,又将螺子黛取出备用。 “不用,只点些胭脂就好。” 薄红抹过眼角,将那抹浮肿轻轻盖住。 又顺手拍在脸颊一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 “主子,既然都点胭脂了,可需要涂些口脂?” 樱粉,蔷薇红,胭脂红,石榴红一排口脂从妆台上敞开,青司选了蔷薇红点在唇上晕开。 娇艳欲滴的唇瓣,淡扫薄红的脸颊,在趁着眼角的胭脂色,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倾城媚色。 白芷站在一旁看的愣神,她家小姐,怎就拥有如此倾国美色? “是不是太艳丽了些?” 青司的询问唤的白芷回神,“怎么会,其他小姐还要在额间点上花钿。” 白芷取出一个盒子,盒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花钿印,还有一些镶嵌着小粒宝石的金箔。 青司的指尖拨弄着那些花钿印,这些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如今却是许久许久都未触及。 她再不要做那个什么都无能为力的人,大仇未报,她还在这里为了一些小事顾影自怜,真是可笑。 妆匣被青司合上,青司拿起一旁的螺子黛,为自己描了一双有些凌厉的剑眉。 园服的束腰在身上轻轻系好,青司看看了自己腕弩上排列整齐的短箭,一整衣领向着房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