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送东西去林家? 沈大夫人的第二口血都要吐出来了,伸着脖子喘了半天气才忍住。 心腹婆子忍不住了,怒道:“二夫人,大小姐在灞河上说的那些话,把沈家的名声往泥里踩,又打了二小姐,坏了大夫人和二小姐的名声,难道还要让大夫人送东西去林家?” 沈二夫人皱着眉头,白了婆子一眼,嫌弃地道:“大嫂,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放纵底下的奴才了,主子说话,奴才插什么嘴?你身边的婆子都这样说话,旁人怎么会相信大嫂会好好待大小姐?” 抚着心口,沈大夫人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已经听不清楚沈二夫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夫人……” “快,快去请太医……” 大夫人的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二夫人满脸怒气地道:“大嫂怎么听两句话就晕倒了,这是在说老夫人不慈么?” 毕竟是代替老夫人前来问话的,这才说了几句话,就把人问晕倒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做弟媳的怎么着了大嫂。 “我们走,大嫂身子娇贵,老夫人连问都问不得了,我们也不站在这里碍眼。” 二夫人丧气地打头冲出大夫人的内室,带着来时带着的丫鬟婆子们浩浩汤汤地走了。 婆子掐了掐大夫人的人中,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子,好不容易将大夫人弄醒。 丫鬟又来禀报:“老夫人身边的郑妈妈来要大夫人管家的账本子。” “什么?” 婆子慌了手脚,冲了出去。 “这也太过分了,大夫人还管着家呢,怎么就要看账本?” 郑妈妈人已经走到了廊下,问:“大夫人醒了么?” 婆子满腔悲愤,赌气道:“还没有。” 郑妈妈压低了声音,脸上堆着笑,“老夫人知道大夫人病的厉害,想着不如让大夫人养好身体,好为大将军添个嫡子。” 大房无子,一直都是沈大夫人的痛脚。 以往老夫人从来不当面提起,现在就这么直直地说了出来。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 婆子说不出话来辩驳。 郑妈妈又道:“大将军在外不归,老夫人生怕后宅给大将军添乱。如今大房事多,二小姐病着,大小姐在外家不回,大夫人要多操些心,就先让二夫人代管着,什么时候大房的事情解决了,大夫人身体养好了,再管家吧。” 婆子只好应下来。 这是沈大夫人嫁入沈家,老夫人头一回这么明确地表达了态度。 利落地将管家权就这么卸了下来。 郑妈妈笑着道:“老夫人派老奴来要账本子和对牌,免得的二夫人和大夫人之间交接的不清楚,误了事。” “大夫人刚刚晕了过去,还没有醒……” 婆子为难地看着郑妈妈。 沈家这么大的家业,总不能让两个奴仆交接吧,如果开了先例,就乱了。 婆子还想就此拖一拖,好和主子商议个对策出来。 毕竟,管家权拿走容易,拿回来可就困难。 二夫人眼馋了这么多年,入了嘴,只怕再也不会吐出来。 郑妈妈似乎早有准备,笑着道:“账本只拿近两三个月的,方便点看,对牌我们一一数了,写个押条便是。至于其余的账本,先放着吧,兴许过两日大夫人的身子就好了。” 听着也并不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婆子松了口气。 而且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了拒绝的借口。 郑妈妈做事干净利落,当即抱了一匣子对牌和两个月的账本就回去复命。 婆子回到内室,大夫人已经被气得完全清醒,正有气无力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 “夫人,您先养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府里的管事们还不都得听您的?” 二夫人从来没有管过家,以前的沈家又是个小门小户的,沈老太君又懂什么? 那些管事们都是大夫人的人,二夫人肯定指使不动。 “我,我知道,”大夫人咬牙切齿地道:“你瞧瞧这一家子乌眼鸡似的,我这还没有怎么样,老夫人就说了这样的话,二夫人想要管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人家才是亲人。” 婆子叹口气。 “我原先是被气糊涂了,”大夫人冷笑道:“我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丢下蓉儿,谁会照顾她呢?” 婆子激动地连连点头。 “夫人您若是早这样想就好了,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最最关键的还是夫人您要心里有主意。“ “可不就是吗?那个贱人藏的真深,活了半辈子还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个乡下人害的快要没了娘家。” 大夫人被林家突然改变态度一事扰乱了心神。 又轻视了沈芙。 没想到昨晚上林三郎被沈芙几句话就被逼得关了禁闭。 这个没用的东西,拿了那么多的银子,连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都收拾不住。 因了这件事,大夫人也明白了父亲和大哥要保沈芙的决心。 女人不能没有娘家。 更何况是她的情况特殊,这些年来,能够在沈家说一不二,全都是仗着沈家娶了林家的嫡长女,欠了林家的情分。 因为这,她在沈家不管做什么,沈老太君和沈昂都能忍得下。 眼看就要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依仗,怎么能不慌? 怎么能不乱了阵脚? 沈芙这个贱人,想断了她的仪仗,让她和女儿落到尘埃里去。 真是好狠的手段。 大夫人银牙紧咬,既然你如此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踏青好时节。 沈芙独自闷在屋里,让春梅在外面守着,她不出声,谁都不能进去。 其他三个丫鬟只好找事做。 小蝶在外面胡乱打听,不管是打听了什么,都要拿来和春梅说一说。 那两个丫鬟是老夫人身边拨过来的,没事就去和以前的姐妹们聊聊天。 很快,众人就都知道了大小姐这份独特。 不管是谁问起,沈芙都笑着道:“在打坐。” “打坐?”老夫人觉得她非常古怪。 好像只有庙里的和尚才需要打坐的吧。 林大郎听说之后,也莫名其妙。 “那个乡巴佬又在故弄玄虚,你们这么相信她,迟早要后悔,”林三郎这么说。 这件事情惊动了林侍郎,将她叫到书房询问。 “对,是打坐。” “学习卓家针法,需要宁心静气方能有所领悟,而且,想要练习以气行针,先得修炼出来气机。” 林侍郎恍然大悟,捏着胡须叹道:“芸娘幼时也是这么练的,这么多年,我竟然都忘了。” 沈芙笑着道:“芙儿的气机不足,外祖父的沉疴不是一次两次施针便能得治。芙儿希望能够尽快练出气机来,好让外祖父健健康康的。” 这份孝心,让林侍郎非常受用。 “芸娘以前练功的院子就归你了,总是和你外祖母挤在一处,只怕也不方便。” 沈芙欣喜地点点头。 “这才在林家几天?父亲就又给了她一个院子。” 林三郎知道之后,不满地咆哮。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 这几天,林二郎都很少来看他了,据说,倒是经常去海棠晓月找林四郎探讨学问。 丁姨娘抱怨他:“你就是个傻,你那个二姐精的跟个猴子似的,你去当她的马前卒。” “大人这么喜欢沈大小姐,她又和太子有婚约,以后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还有你的好日子过?” “老夫人和大公子多会来事?将大小姐捧在了手心上,连沈蓉都不要了,你还巴巴的跟着她们跑。她们以前可也没怎么把你放在眼里。” 林三郎怒道:“娘,你知道什么?以前林家只有沈蓉一个选择,父亲偏心,只有我去巴结二姐和沈蓉的份。现在父亲和大哥选了沈芙,我当然要选沈蓉了。” “只要二姐不被休回林家,沈蓉还是大将军府的嫡女,她那样的容貌才艺,岂能是那个乡巴佬比得上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丁姨娘惊愕地看着近来有几分消瘦的儿子。 原来也不光是长肉,还有些韬略在肚子里。 “沈芙若是真的会卓家十三针,怎么连老四都不给治?我看她就是在故弄玄虚。” 林三郎怎么看都觉得沈芙是个假把式。 父亲和大哥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不过,他们不后悔,那有他的机会。 …… 沈芙抱着舅舅送给她的妆奁盒,带着四个丫鬟搬到了母亲生前住过的院子。 这院子,之前一直封着。 林四郎让阿宁背着前来,恭喜外甥女乔迁,转了转便泪流满面。 他所有温馨美好的回忆都在这里了。 “你外祖母便住在这,后来,你外祖父续弦,这个院子就让你母亲住下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为了方便照看,也住在这。” 实际上,林四郎已经记不起母亲的模样了,他那时候太小,只记得姐姐。 “姐姐出嫁之后,二姐也想住进来,想重新改动一番,父亲没同意。” “后来,这里就被封了。” 沈芙点点头,这所院子看起来简朴,实际上十分讲究,是林家最适合练习气机的地方。 “这里是你母亲的练针房。” 推开尘封已久的房门,里面全都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