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敲击键盘，查看厂务秘书们，上传到办公软件的会谈内容。
无它，这群秘书全是东山农大应届毕业生，没有相关经验。
讨论会谈内容，大多是找泰市路桥的高层了解谈判技巧，以及投资相关的要求。
但泰市路桥集团以前很强大，现在却很弱小，别说跟ADM，怕不是连世界500强都不曾接触过。
所以，该看的，还是要看。
余阳启动办公软件，粗略翻看投资事项。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无非是要求ADM固定提货量，比如植物基油墨，每季度不能低于100万吨。比如颜料每季度不能低于10万吨。
再就是‘30亿美刀的保证金’。
第二季度的保证金，用于第三季度的原材料采购，然后把生产的产品，供应给ADM，抵扣提货款。
到了第三季度，ADM再缴纳30亿美刀，用于第四季度的原材料采购，以此类推。
但3030，足足60亿美刀的投资，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
从建设过程中采购的每一根钢筋，每一袋水泥，到植物基油墨的原材料，产出地、供应商、供应价、市场价…全都要罗列出来。
否则ADM起诉自家合同诈骗，京城高法应该怎么判？
并且，如果自家跟ADM闹掰，有藤真和那头猛虎，三方十有八九会联合在一起。
这是啥？
这是王炸，自家压根没法玩。
“话说，这三家该不会暗地里结盟了吧？”
余阳细思极恐，不敢再多想，以免晚上做噩梦。
次日。
砖窑办公区。
十天未见的史密斯夫人，竟然胖了许多。
尤其鼻翼两侧的法令纹，以及嘴唇下方的两侧，全都出现了八字形沟壑。
而由于此次商议内容比较多，对方带来了不少人。
除了助理、秘书、两名艺术家，还有五名律师，三十余名财务人员。
当然，三元农业这边的队伍，同样非常庞大。
除了余阳、秘书组，还有市总管找京城寻求援助，京城派过来的10名专业律师和50名会计事务所人员。
据说这里面至少有一半属于十分稀少的注册会计师，对方只需把证挂在公司，就能坐等50万年薪。
上午10点，会谈正式开启。
史密斯夫人对余阳提出的‘固定每一个季度的提货量’，以及‘缴纳30亿保证金’，没有丝毫意外。
但也没有当场答应，更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把问题丢给谈判组。
余阳同样坐起甩手掌柜。
然后一老一少，一边倾听谈判，一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余，你们这的美食，真是令人痴迷。”
“您喜欢吃的话，那就多吃点。”
“我想说，我们还可以在多个领域寻求合作，比如把你的三元快餐，开设到北美，让每一条街道，都有一座店铺。”
“心有余而力不足，主要是没钱。”
“我们达成合作后，你并不缺美刀。”
“怎么，您这是打算资金回流，让投资东方的美刀，再次回归北美吗？”
“余，你看待问题，总是过于复杂，也过于长远，我只是单纯的想让我们赚到更多钱。”
“多谢夫人的好意，但我现在兜里确实没有那么多美刀，毕竟对ADM来说，亿才是最基础的计量单位，如果我投资几百万美刀，你们肯定笑话我，而我动用化工的60亿投资，你们肯定起诉我。”
“其实我有个很好的项目，可以让你在极短的时间内，拿到一大笔美刀。”
“企业上市？抱歉，我现在还没做好这方面准备，因为您也看到了，十里营处处都在搞建设。”
“不不不，我说的是这个。”
史密斯老太太说着，拿出一沓照片。
画面中，其拉着一辆手推车，行走在天外桥餐厅内。
或品尝美食，或购买瓜果，或定制蔬菜包，或研究小火锅…
“您的意思是，这些瓜果、蔬菜、火锅，都能出口到贵方？”
“不，你还是没明白，继续看。”
余阳再次翻看一遍照片，“恕我眼拙…哦，意思是，我眼神不好，没看出什么。”
史密斯老太太侧过身，点点余阳手中照片上的手推车，“这个！”
“这个？”
“对，有多少，我要多少。”
“我在你们餐厅问过你们服务员，这虽然是非卖品，但售价299，想来生产成本不会超过100元，作为合作伙伴，这个项目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2000万台，20亿蓝色伟人钞，如何？”
实话讲，手推车的制作成本，应该不超过5块钱。
因为它的原材料，是不值钱的废弃钢轨。
这些钢轨被铁匠铺加工成板材，再被自家组建的钢结构配件厂，批量加工成‘手推车部件’。
然后十里营的老头老太、残疾人等等，负责安装螺丝，或套上编织布制作的布袋。
2000万台，成本5块，对方花100元采购，去掉关税，自家怎么也能拿到18亿。
问题是，北美有那么多人需要手推车？
余阳看向史密斯夫人，怀疑之色言于表。
后者开口道：“我认识北美绝大多数商超便利店的投资人，如果他们也采用这种手推车，我相信生意会更火，因为手推车可以让客户买更多，并且手推车还有更多用途。
但在北美，生产一辆这种手推车，成本是东方的100倍。”
“100倍？不应该是10倍吗？”
“你为什么认为是10倍？”
“你们那边物价高，工费高、钢材价格也更高，粗略算算，差不多是10倍。”
“你忽略了各种认证，各种安全检查，各种许可，以及办理这些认证、检查、许可需要的时间。”
“这么复杂？”
“或许更复杂，总的来说，在北美，高额的成本和复杂的生产销售手续，令商超便利店无法经营‘手推车’，但你把这个手推车出口到北美，我再帮你注册成‘非卖品’，然后搭配商品销售出去，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你们是简单了，但我这边呢？万一你们那边有人用手推车摔了个孩子，然后到北美法院起诉我，索赔30亿美刀，我岂不亏死？”
“Why？余，你太警惕了。”
“不，是你们类似操作太多了，就像通用汽车史上最大罚单，足足49亿啊。”
“那是通用汽车在金融领域的操作太过分了…这样吧，余，手推车的专利属于你，ADM公司委托你批量生产，然后贴上ADM的标签，或者说，该商品属于ADM，ADM承担一切责任，如何？”
“您对手推车，就那么有信心？”
“到了我这个年龄，你会懂的。”
是夜。
ADM投资三元化工的事儿尚未确定，十里营街道办率先拉起一条离谱的横幅。
‘ADM委托三元农业制造2000万台手推车，订单总额20亿蓝色伟人钞。’
“咱家终于创汇成功了！”
黄乡长坐在塑料大棚办公室，感慨万千。
春节过后没多久，余阳就开始忙活。
养过马，卖过狗，崩过楼，死过人…
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两天后。
经过长达四十多个小时的谈判，ADM代表DanielSmith公司，与三元农业签署了投资意向书。
油墨建厂费用20亿美刀，颜料建厂费用5亿美刀，油彩建厂费用5亿美刀。
如果合作成功，ADM还将亲自与三元农业协商‘食品添加剂’投资方案。
此外，关于原料采购费用，或者说保证金的要求，双方也达成一致，ADM支付一半，15亿美刀。
所以，DanielSmith投资45亿美刀，ADM帮忙代付其中的15亿。
三方达成合作意向之后。
史密斯老太太启程返回北美，以便筹资、汇款。
余阳将其送进豪车，并站在省道边，目送车队驶上高速。
蓦然。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艺术家菲利普斯的尖叫。
“我有信心创作出世界顶级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