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棒膀阔腰圆,所以声音低沉,很有识别度,不一会就找到了,他正在和两个人热烈交谈着,时不时喝酒吃菜。 另外两个人一嘴的大佐腔调。 “呸,这狗东西就好一口嗟来之食,什么新义社,就是燕山帮。以为改个名字就不走霉路了,想得美。” 黄大棒拍马屁的功夫那是相当的好。 不一会两个倭人就上头了,边喝酒吹牛,边唱起了小调。 李林心里有些着急,马上都要过节了,不发点福利啥的吗?谈完正事你们再发疯,我也好去工作了。 没办法,跟着不着调的人急不得。于是又让伙计加了两个菜,一壶茶。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两个倭人闹够了,开始谈正事了。 “黄桑,我们知道你们的春节要到了,这是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为了来年我们能更好的工作,我们的本部决定给你们发一万倭元的过节费,你看怎么样?” 黄大棒立刻站了起来,双腿的后脚跟一磕,头一低,“谢谢,井上阁下和佐藤阁下对我们的帮助,来年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定不让两位失望。” 两个倭人拍手大笑,“来来来,为了我们的共同繁荣,干一杯。” 好机会,新义社要发工资了,那不得全体到场。 这样省的我到处去找了。 按习惯,那就是过年那天早上了。 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李林立刻结账走人,三个人耽误他拉车赚钱了。那可是好几个大洋的车钱。 三人吃喝完毕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现在拉车有点上头。 快过节了,有钱人上街采购多了,他们钱多,压根不在乎多给拉车的一点钱,只要你拉车跑得快又稳,他们觉得刺激,就会多给钱。 听着口袋里叮叮当当银元的撞击声,李林心里感到满足,这是他靠自己劳动得来的,格外珍惜。 日子一睁眼就到了过节当天,为了不错过新义社的大聚会那天,他天天在上午路过。 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直到今天早上路过,里面跟开了锅一样的热闹, 李林知道机会来了,于是躲到暗处,收起黄包车,换上一身破烂衣服,头戴一顶破的都是洞的毡帽。手里拿个破碗,蹲在墙角用声音监视着新义社。 不一会院里就一片安静,估计黄大棒开始讲话了,一阵洗脑,最后一句发过节费,一人十大洋。 底下的兄弟一片叫好声。 就是现在,李林四下望望没有人,一个穿天纵,上了墙头,小瓷片祭出,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包括黄大棒在内的两三百号人就全躺下了。 院子里死一样的安静。 抓紧时间,把倒地的人全部收走,刚刚由几个大汉抬出来装大洋的木箱子收走,随后,又去了所有房间把明面上的东西都收走,宁愿沉进黄浦江,也不给他们留下一样有用的东西。 收拾完一切,李林就越过后墙跑了。 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换装,然后接着拉洋车。没有人管静悄悄的新义社。以为都放假了,直到天快黑了,有家属来找人,才发现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连桌椅板凳大水缸都消失不见。于是就报了警。 黑衣警察才不管这个,院子里一点油水没有,那就按大头目卷款跑路来办就好,至于失踪的人,那就按被拐卖办。 干净利索,待会还要回家过节,谁有空理你。 等倭人知道他们的又一条狗腿子消失后已经是一天后了。 井上一郎和佐藤介一,大怒。这个黄桑拿了钱就消失,太可恶了。一点都靠不住。 立刻派人去查,去各个帮派打听,结果谁都不知道新义社去哪里了,他们甚至连扫地的人都消失了。 倭人这个节没过好,个个都嘴巴上火,吃什么都不香。 但李林很开心,他在过节当天订了一桌子德顺居的年夜饭,他亲自去取回来的。 天还没有黑,就叫来了钱老伯,三个人也没有什么讲究的,开吃,李林频频给钱老伯敬酒。 李娟则在边上吃得满嘴流油,烧鸡扒鸭,她吃腻了,今天上的是烤乳猪,外皮酥脆,肉质软烂。吃一口猪肉,喝一口甜米酒。幸福得像在天上飞着。 她在一年前都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觉得鸡鸭不好吃。这就是命,不曾被她左右。 大家喜气洋洋吃完饭,钱老伯晃晃悠悠站起来告辞,“等等,”李林喊住他,从兜里掏出十个大洋塞他手里,明天早上我要出门赚钱,就不给你去拜年了,这钱你那好,看见啥好吃的自己买。 钱老伯推辞,但李林硬是让他收下。 钱老伯走了后,李娟问他,为什么对钱老伯这么好,李林摸了摸妹妹的头“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吗?” 妹妹摇摇头。 “那天钱老伯看见我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快跑的眼神。所以就这么简单。你要知道那个恶毒女人有六个儿子,知道了情况,要弄死他有多么简单,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他都忍不住想要叫我们逃离,你不感谢他吗?” 妹妹点点头。那是应该对人家好一点。 又过了一年,妹妹也长高了,自己也长高了。这一年生活忽上忽下,尝尽了人间冷暖。好在终于平安度过。 他好像想起了一件事,王大叔有个儿子在海市,自己应该去看看他。毕竟他是二牛的哥哥,而二牛哥人还是相当不错的。 对明天就去找找看,他记得是在黄浦江大道的李记杂货铺。 他拉过李娟,“你还记得王大牛吗?” 妹妹点点头,记得一点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记得吗?” “好像跟二牛哥差不多吧!那时我才四岁,记得不太清楚了。” “嗯,我明天去找王大牛,你一个人在家,不要往外跑,知道吗!” “知道了,你准备好午饭,我热一下就可以吃,这样你就不要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妹妹终于懂事了,李林又摸了摸妹妹的头,要是父母在家的话,要高兴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