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呀。”崔婉儿回答得毫不犹豫,“之前那不是把他当做您了嘛,谁知道根本不是。不过,听说他好像是去我家找过我,但我爹没让他进门。” 女子说到这里,还不屑地摆了摆手:“他都不是‘临书先生’,我干嘛还要见他。” 总之,崔婉儿喜欢的一直都是“临书先生”,而非那个冒名顶替的林天逸。原先那些尽心尽力,都不过是她爱屋及乌的表现。 不,说是喜欢或许都不准确,崔婉儿对“临书先生”的喜爱,已经能够称得上狂热的态度。 是以,他对于秦先生能将那幅《锦鲤报春图》从崔婉儿手中要来,感到万分诧异,以及由衷敬佩。 但景黎对此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我夫君厉害着呢,他以前还能忽悠护国大将军——” “咳咳。”男人轻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景黎回过神来,连忙捂住了嘴。 相识这段时间以来,贺枕书听景黎讲了许多他们过去的故事,但他能听得出,青年仍然向他隐瞒了许多东西。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昭与景黎的某些经历,他们遇到过的人,是贺枕书这一介平民此生恐怕都无法触碰的领域。因此,他不能知晓太多。 贺枕书明白这些,所以他从不过多打听。 触及青年饱含歉意的眼神,贺枕书只是报以微笑,认真道:“保重。” “嗯,你们也是。” 景黎顿了顿,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写信给我们。” 送走了景黎一家,贺枕书与裴长临乘上了回家的马车。 马车驶过熟悉的街道,贺枕书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微微有些出神。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覆上来,贺枕书脊背放松,被对方搂进怀里。 “我还以为,你会请他们帮忙。”裴长临低声道。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贺枕书知道他在说什么:“你说案子的事?” 裴长临:“嗯。” “秦先生他们帮了我们很多啦。”贺枕书笑了笑,“况且,人家既不是知府,也不是巡抚,管不了这些事的吧?” 裴长临摇摇头:“未必。” 虽说他并不完全了解官场,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那位秦先生在这江陵府声望匪浅,又认识许多富商政要,若真想拜托他帮忙,多半是不难的。 事实上,秦昭也的确私下问过裴长临,需不需要他们插手。 多半是贺枕书在与景黎聊天时,透露过自己家中背负的冤案。 但由于贺枕书始终没有直接向那二人开口,裴长临摸不准他的态度,便也没有代他求人。 贺枕书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把脑袋埋进裴长临肩窝:“我想再等一等。” 裴长临:“为何?” 贺枕书的声音放软,透着几分无奈:“因为太困难啦……” 他曾经花了一整年时间投入这桩冤案的调查,这个案子的线索少之又少,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当初的卷宗多半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最困难的事已经不是如何重启这个案子,而是在重启之后,他们有没有办法调查出真相。 至少在目前来看,那会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他不想现在就去重启旧案。 裴长临病情痊愈,事业也初步有了起色,眼下正是应当安安稳稳、好生打拼一番的时刻。 就算不提这些,他们好不容易才在江陵安顿下来,能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若在这时候重启旧案,未来一段日子恐怕都会四处奔波,不得安宁。 他……暂时还不想那样。 “现在想想,也难怪兄嫂会这么坚决要把我嫁出去。”贺枕书笑道,“三天两头去官府闹事,时不时就有官差上门调查,闹得邻里都不得安宁……这种日子,谁也不想过的。” 他轻声叹气:“当初,是我太偏执了。” “没有。”裴长临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安抚,“这件事你没有错,不要这样想。” “但我以前确实很不成熟呀。” 贺枕书抬起头来,认真道:“长临,我没有放弃的,我只是……没有那么心急了。” 冤情一日未曾洗清,他便一日不会放弃,但那并不代表他要将所有的人生都投入到那件事情里。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爱人,有需要经营维系的家庭,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在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之前,在最好的时机到来之前,他不会再贸然牺牲自己与他人的人生。 贺枕书偏头看向窗外,街市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 他轻声道:“我觉得,爹爹应该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裴长临手掌在他身后轻轻抚摸,一时没有回答。 贺枕书不悦地皱眉:“说点什么嘛,这种时候你都要当个木头吗?” “我没有想好该说什么。”裴长临犹豫一下,道,“但我很开心,阿书。” “我知道那件事对你有多重要,它让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几乎改变了你的一生。你心里有不甘,有怨恨,有痛苦,你想讨个说法,是绝对没有错的。可是,我也不希望你一直困在过去。” 他注视着贺枕书,温声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这么说,但你愿意走出来,愿意好好面对生活,我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开心嘛,和我哪有什么不能说的。”贺枕书重新窝进他怀里,惬意地蹭了蹭,“我也很开心。” 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好享受生活,本来就是一件应该开心的事。 裴长临笑着搂住他,问:“那么,开始享受生活的第一天,打算要做什么?” 他今日正好休沐,眼下时辰还早,他们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如果贺枕书不想在外面待着,也可以现在就回家,他最近跟着钟府的厨子学了几道新菜,正想做给贺枕书尝尝。 裴长临正畅想着,却听贺枕书道:“褚公子他们约了我下午去游园采风。” 裴长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府学那几个学生呀,我们在温泉山庄遇到过的。”贺枕书道,“他们都挺照顾我的,最近聚会也总爱叫上我。” 裴长临:“……” 马车正巧在此时停下来,贺枕书探头出去,路边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对他招手。 “你看,他们已经来啦。”他乐呵呵道,“我一会儿吃过晚饭就回来,你不用担心我。” 裴长临:“…………” 贺枕书说完这话就想起身下车,却被裴长临抓着胳膊拽了回来,强硬圈进怀里。 两人对视片刻,裴长临忽然问:“我能凶你一下吗?” 贺枕书茫然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