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当朝科举兴盛,但并非每个读书人都能通过科举谋得一官半职。因此,去给官员做幕僚门客,便成了许多读书人的退路。 不过,地方官员,尤其是乡镇规模的小地方,衙门处理大多是些邻里间的琐事,养幕僚在少数。 听闻青山镇的地方官是前些年刚从别的州府调来,许是这个原因,才会寻个本乡的读书人,帮着料理些事务。 不论如何,有了孟怀瑾的允诺,接下来的事情应当能顺利些了。 孟怀瑾还亲自送他们出了衙门。 阿青得赶回村里,好在衙门附近平日来往的人多,停了不少牛马车。贺枕书送阿青上了车,目视牛车远去,他收回目光,看见身旁还杵着个人,有些纳闷。 “孟先生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怎么还在这里?”贺枕书问。 “啊,倒没什么紧要的事。”孟怀瑾停顿一下,又道,“在下是还有一事想问。” 贺枕书:“先生请讲。” “敢问贺公子,今日所呈这状书是何人所写?” 这倒没什么可隐瞒的,贺枕书如实道:“是我写的。” 孟怀瑾笑着点点头:“猜到了。” “猜到?” “这状书条理清晰,用词准确,字迹亦是俊秀出众。”孟怀瑾道,“实不相瞒,这附近乡镇帮人写状书那几位先生,与在下都有些交情,但没有一人能写出如此漂亮的状书。” 写状书与做文章不同,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修饰,只要将事情前因后果讲得清楚便好。但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炫技的文章,才能看出写作者的功底。 贺枕书头一次被人当着面这么夸,有点不适应,但又有些好奇:“那为何猜到是我写的?” 孟怀瑾道:“贺公子气质非凡,一看便知并非普通乡民。” 农家人的衣服多是粗布麻衣,且为了干活方便,大多以深色为主。贺枕书近来不怎么干活,今日穿的是件浅蓝的粗布衫,头发在脑后随意挽起,只在两鬓间散落几缕碎发。 可就算是这样寻常的打扮,亦能看出他与其他人不同。 那是他出身优渥,自小与诗书为伴养出的独特气质,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便是如此。 贺枕书摇摇头:“孟先生过奖了。” “哪里的话,贺公子年纪轻轻能写出这样的状书,日后必定造诣非凡。不过……”孟怀瑾迟疑片刻。 他是想问,既然有这般才华天赋,怎会只是个农家子。 但想到眼前的少年是个小双儿,又不觉得奇怪。 当世双儿女子能读书习字的人少之又少,就算读过书,也很难改善处境,最终只能早早嫁人,相夫教子。孟怀瑾自幼饱读诗书,一时间不由觉得惋惜。连他这个外人都感觉可惜,更不用想少年正在经历何等痛苦煎熬,他哪里还敢去戳对方痛处。 孟怀瑾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道:“贺公子放心,这个案子在下会向里正大人请命,亲自督办,定然尽快给你们答复。” “那太好了。”贺枕书道,“孟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少年的喜怒完全展现在脸上,一双浑圆漂亮的眼眸明亮动人,连眉梢都洋溢着神采。孟怀瑾被他这无意识显露出的笑容晃了眼,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了几分:“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贺枕书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变化。事情解决得比他想象中顺利,他眼下只想着赶紧回去向裴长临分享这个喜悦,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今日多谢孟先生。” “等等,你……”孟怀瑾下意识伸手想拉他,但最终没敢碰到,悻悻将手收回来,“公子如今住在何处,一个人走路多不安全,要不要我……我是说,我派人送你回去?” 贺枕书不明所以:“大中午的,有什么不安全?” 孟怀瑾道:“近来……近来镇上有人偷盗,不安全的。” “哦,这样啊。”这些贺枕书还真不知道。 他点点头,心中想的却是一会儿回家得提醒裴长临一句,他们近来为了帮阿姐张罗开店,时常来青山镇转悠,要多加小心。 贺枕书这么想着,又道:“谢谢孟先生好意,不过我住在镇外,没关系的。” “镇外?可是镇外也……” 孟怀瑾话还没说完,贺枕书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眼神瞬间亮起来。他顾不得身边还在说话的人,小跑两步,迎了上去:“你怎么过来啦!” 他跑得急了些,险些一头撞进对方怀里,被人稳稳接住:“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有什么可担心的,顺利得不得了!” 贺枕书这么说着,完全忘记了最开始还险些被官差赶出衙门的事。 “真的么?”裴长临轻笑了下,视线却抬起来看向前方,看到了还站在衙门外,已经整个人僵住的书生。 “你跟我过来。”贺枕书拉着他往回走,回到孟怀瑾面前,“就是这位孟先生,他在衙门做事,答应会帮我们亲自调查这个案子。” 方才还矜持有礼的少年,瞬间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说话声音软下来,身子也和对方贴得极近。孟怀瑾瞥了一眼少年抓着对方衣袖的手,神情僵了僵,说话还是客客气气:“这位是……” 贺枕书话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是我夫君。” 孟怀瑾:“……”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孟师爷,连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险些都没维持得住,魂不守舍地寒暄几句,便说着自己还有事要办,转头回了衙门。裴长临则是牵着自家还一脸茫然的小夫郎,往镇外走去。 直到走出青山镇,裴长临才悻悻开口:“看来下次还是不能让你独自去办这些事。” 贺枕书眼下心情正好,没觉得自己独自办事有什么问题:“为什么?” 裴长临偏过头,小夫郎正仰头看着他,眼神澄澈干净,满眼无辜。 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裴长临捏了把对方柔软的脸颊肉,面无表情:“因为你是个小傻子。” 第49章 裴长临很多时候都不明白,自家小夫郎平日里机灵得很,怎么到了这种事上就迟钝得要命。 方才那姓孟的眼珠子都快落到他身上了。 就算是未出阁的双儿,也没有那样盯着人家看的道理。 还读书人呢。 裴长临酸溜溜地想。 但贺枕书显然没有理解裴长临的言下之意,听完这话还有些不满:“我哪里傻了?” “没有,一点都不傻。”裴长临顺势摸了摸贺枕书的头发,“你最聪明了。” “……这话听起来不像在夸我。” 裴长临忍俊不禁。 他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男人成婚后,不愿意自家妻子夫郎在外抛头露面。不过是占有欲作祟,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