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来:“哪有人在……” 可他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了传来声响。有人掀开珠帘,大步穿过门廊:“原来是贺公子和裴公子来了,二位久等!” 裴长临:“咳咳咳——” 小病秧子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气得心疾再次发作。贺枕书连忙又是给他倒水,又是顺气,才终于缓过来。 反倒是胡掌柜,被他这模样吓了一大跳,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等到裴长临缓过气来,才小心翼翼问:“要不在下去请个大夫?” “……”贺枕书无奈又好笑,“……不用,我夫君这是老毛病,没有大碍的,掌柜的不必担心。” 胡掌柜对裴长临的病情早有所耳闻,听贺枕书这么说,他悻悻道了两声“那就好”,在二人对面坐下。 贺枕书将提前准备的糕点递给他,说明了来意。 “贺公子客气。”胡掌柜微笑起来,“多亏了临书先生,让我这小店近来生意好了不少,要说谢,该是在下多谢公子的信任才是。” 贺枕书:“掌柜的言重了。” 胡掌柜又道:“不过,在下原本也打算择日登门拜访,公子今日过来,倒是省了一桩事。” 他直截了当地问:“不知公子是否有意愿与在下长期合作?” 当初那两幅画是以寄售名义留在胡掌柜店里,只能算作一个临时合作。而现在,贺枕书的画作顺利售出,的确该考虑是否要长期合作。 贺枕书今日前来,也有与胡掌柜当面商谈之意。 毕竟,这么重要的事,可不是书信上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贺枕书坦言自己的想法,胡掌柜却是让二人稍待片刻,起身去内屋取了样东西。 “这是胡某事先草拟的契约文书,还请贺公子过目。” 胡掌柜将文书推到贺枕书面前。 贺枕书与裴长临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诧异。 自当今圣上登基后,朝廷扶持商人,时至今日,不仅民间商贸繁盛,与西域各国亦有往来贸易。然而跨国贸易路途遥远,双方签订契约文书,便成为与各国贸易时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在坊间,大多仍是口头协定,鲜少拿出如此正式的文书来。 贺枕书转念一想,很快明白过来。 这字画行里其实招收了不少画工优异的书生画匠,但胡掌柜从来不愿这些人以个人名义卖画。除了担心生意受损之外,更是因为,一旦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画匠打出了名气,对方便能轻易脱离字画行,再难掌控。 胡掌柜自然不愿做那为人做嫁衣的事。 至于贺枕书,胡掌柜现在有同样的疑虑。 所以,签订契约是最好的约束方式。 贺枕书这么思索着,低头仔细起那份文书。 许是担心贺枕书不肯同意,又或是为了显示诚意,胡掌柜在契约文书内给予了贺枕书足够的优待。 契约签订后,“临书”的画作将全权委任胡掌柜代为售卖,每副画预付五两银子作为订金,售出后再与胡掌柜五五分成。 契约以三年为期,到期后,再按照双方意愿终止或续约。 文书一式两份,个中条款写得一清二楚,几乎没什么可挑剔。贺枕书没有犹豫,确认并无不妥后,便与胡掌柜签字画了押。 双方又商定了下次交画期限,胡掌柜才客客气气将二人送出字画行。 ap “有没有感觉,胡掌柜看你的眼神都不同了。”走出字画行后,裴长临才悠悠道。 贺枕书偏头看他:“怎么说?” 裴长临认真道:“他现在看你,像在看一棵摇钱树。” 贺枕书忍俊不禁。 难怪这人在他方才签字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在想这个。 贺枕书笑着摇摇头,道:“这样不也挺好?对商人来说,利益永远是最牢固的关系。要是无利可图,他为何帮我们?” 裴长临:“话是这么说……” “和胡掌柜合作没什么不好。”贺枕书大致能猜到他的疑虑,解释道,“临书这个名号现在看似有些名气,但距离在书画界站稳脚跟还远着。要是没人帮我们卖画,或后续我不能作出更好的字画,那些关注和名望很快就会如潮水般褪去,什么都不剩。” 相反,有胡掌柜从中经营,加上字画行在青山镇的名望和人脉,至少这三年里,他的字画应该不愁买家。 至于三年之后要如何,就要看临书这个名字最终能积攒多少名望,在书画界能达到何种地位了。 “而且……”贺枕书话音稍顿。 如果放弃与胡掌柜合作,换做他们自己卖画,临书的真实身份恐怕就藏不住了。 贺枕书此前没有想过自己那两幅画会引起这么多关注,当时不希望暴露身份,是因为不想与书画圈交往过密。而现在,不想暴露身份的缘由,又更深了一层。 如果被人知道,“临书先生”其实是个双儿…… 多少是会有些影响的。 不利的影响。 贺枕书将这想法告诉裴长临,后者思索片刻,点点头:“暂且瞒着也好。” 他接着道:“你想,如果三年之后,临书先生变成了远近闻名的书画大师,到时再公布身份,将那些觉得双儿不能执笔习文的迂腐文人吓一大跳,不也很好吗?” 贺枕书:“……” 裴长临偏头看他:“怎么,你没有这么想过?” 贺枕书脸颊微微发烫:“……想、想过的。” 他经历过那样的歧视,自然希望旁人能改观。不仅仅是对他,他想要的,是所有人都能被公平地对待。不过,他以前只敢在心里偷偷地幻想,哪像这人,竟然真的这样说出来了。 不过,裴长临的确是这样的人。 就像先前他们卢家招工那样,只要可以,裴长临就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以那些为目标,去争取,去努力。 相比起来,贺枕书远没有他那么坚定。 但是,如果不够坚定,如果总是给自己找退路,目标又该如何实现呢? 贺枕书仰起头,认真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三年我要好好努力,让那些人吓一大跳。” 少年的神情难得严肃,在裴长临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可爱。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又笑起来,直到贺枕书气恼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笑什么笑,你正经点,我是认真的。” 就连生气的模样都可爱得要命。 裴长临顺势握住对方的手,温声道:“放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贺枕书眉头舒展开:“这还差不多……” 两人这才并肩朝前走去。 相握的手却没有松开。 今日难得上街,贺枕书穿了件素雅的宽袖薄衫,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