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咖啡馆内,一位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正在吹奏萨克斯风,曲调悠扬。 张晴心打量对面精致的沈家姐妹,视线又落在自己粗糙的双手上,顿了顿,略微偏一些头听沈涵之说话。纵气色十分不好,仍是极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涵之道:“我前些时日听说徐先生回来教书,想徐太太也该归了。因此便想着邀请你一同出来聚聚。这位是舍妹悠之,明德女中的女学生,家中清闲,跟了过来。也不知会不会烦扰到徐太太。” “徐太太好。”悠之惯是会装温顺伶俐,这般可人,惹得徐太太心中一下子就喜欢起来。 “早就听说沈家几位明珠都是极出色的女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言罢,恍然想到徐友安现在正在明德女中教书,暗寻许是想要托她照顾,面色又有些踌躇。只张晴心本就不是什么心机深的人,索性直接开口言道:“不知沈四小姐这次邀我,可还有旁的事情?” 涵之知晓她误解了,爽朗道:“我们交往与徐先生可没什么关系。” 这般一说,张晴心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浅浅的笑了起来,道:“您见笑了,我的情况,总是不瞒您的。” 于别人,或许张晴心还能故作家庭圆满,但是在沈涵之面前又是不能的。她小产无人看顾之际,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沈涵之将她送到医院,为她付上了医药费。她的丈夫没有为她留下一点钱,却有钱在伦敦发布费用高昂的广告示爱。 沈涵之叹了一口气,言道:“你又何苦。” 张晴心道:“大概也没有多久了。” 悠之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二人云山雾绕的话,心中十分清明。 “今日我做东,大家不要客气。”一阵男声响起,悠之望了过去,就见徐友安带着几个女学生进了咖啡厅,其中一人是他们班级的谢安妮,她眸光闪了闪,他们还真的来了。 谢安妮与沈悠之关系虽然一般,但是表面的和平总是有的,上前含笑道:“沈同学,真巧。”又对其他二人点了点头。 徐友安本是意气风发,只是见到张晴心,表情立时就变了,不过随即又与沈涵之道:“iss沈,好久不见。” 沈涵之挑眉笑道:“大才子舍得回国了么?”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我当大才子乐不思蜀了呢?” 徐友安微微蹙了一下眉,不过还是言道:“生我养我的地方,自然是要归的,父母在不远游。我已然让他们担心许久。” 再次转向张晴心,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与沈家两位小姐一同喝咖啡叙旧。既然如此,那么她自然要在嘴上逞逞能。 当然,也不是单纯的只是逞能,也是变相的希望身边的几个女孩子能够对徐友安的为人有几分了解,特别是谢安妮。 不管原来处的怎么样,她总是不希望一个好端端的少女因为被人欺骗堕胎导致那样可怖的结果。 她知晓谢安妮她们会与徐友安一起喝咖啡,因此才选定了今日。 张晴心曾经与她说过,她听说丈夫的真爱归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想到自己从来不曾如洋派女子一样喝咖啡,因此就走进了这里。在这里,她见到了丈夫与一群鲜活女孩子的交往,并且被她们奚落嫌弃。那时所有人都看她笑话,没有一个人对她释放善意,几乎摧毁了她,也正是这一日,她决定离婚。 正是因此,悠之才急于结识张晴心,急于在她最需要有人肯定的时候站在她的身边。也许现在她能做的只是一丁点温暖,但是她永远记得张晴心描述的那个场景。这个场景里,应该有人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至于说谢安妮,只要谢安妮还有一点点脑子就该从张晴心这里看到徐友安的卑劣。 “四姐,我和徐老师观点不一致,会不会在学校被他穿小鞋啊?”悠之歪头望向涵之,一脸的担心,她鼓着小脸蛋儿,道:“不行还是转学吧。” 涵之冷冷道:“谁敢惹你试试。” 咖啡厅人本不多,他们又是聚在一处,倒是也惹得旁人侧目。 原本在舞台上吹萨克斯风的马克来到幽暗处的一处座位,蹩脚的用中文说道:“秦,你看什么呢?我见你一直都没有移开视线。” 秦言淡淡的笑:“竟是难得有女子能对老陆做出这样精准的评价,而这个女子,看起来还是一个小姑娘。”言罢,笑了起来。 陈士桓来到吧台,将醒好的红酒倒入高脚杯,分别递给眼前的男人,挤兑道:“我说陆齐修啊,你最近来北平可有点频繁,不定有什么念想吧?” 陆浔将红酒一饮而尽,似笑非笑:“你们家夫人也没将人约出来啊?” 陈士桓看着他一口干了的红酒,摇头道:“牛嚼牡丹,再好的红酒,给你也是白费。委实可惜。” “什么白费?”一身藏蓝精致考究西装的斯文男人推门而入,他将礼帽与西装外套挂好,道:“你们倒是先开始了。” 这人是北平秦家的大少爷秦言,有名的谦谦如玉君子。只可惜,有两个土匪一样的发小。 陈士桓挤眉弄眼:“说他浪费好酒呢。他现在心猿意马,哪里还能喝出什么酒味儿,想着人家小姑娘呢!” 秦言感兴趣的侧了侧身子。 陆浔被两人注视,摇晃酒杯,“老秦啊,你们家小二,差不多也该留学了吧?” 秦言一顿,随即问道:“小二也相中了?”又笑,“倒是不想,你还担心比不过他。” 陆浔斜靠在沙发上,冷笑道:“你觉得,我比不上他一个青瓜蛋子?我上战场的时候他还玩泥巴呢。家世、长相、阅历、身份、性格,有可比的地方么。” 秦言慢悠悠:“你比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