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经历虚空维度的湮灭打击,尽管绝处逢生,侥幸量子跃迁至未知的平行宇宙内相互纠缠的意识态苟活下来,但失去绝大部分灵魂能量的陈安实际上与死人并无二致,单单是意识苏醒便用了九年的时间。 他深藏在陈平的潜意识最底层,永远都自我囚禁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无垠空间里。 因为一旦他显露出意识表层,势必会遭到本体主意识的同化融合,用仙侠小说的术语解释,他没有夺舍的能力,相反,他才是会被吞噬的对象,彼此意识能量形态差距太大,如同大鱼吃小鱼的简单自然法则,这已经是非人力所能改变的事实。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一直活在本体的潜意识里,直至本体意识自然死亡的那天,他同样会随之消亡。 可悲吗? 可悲! 但他却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他成功摆脱了它的控制,无奈命运却让他沦落到另一个牢笼。 但,他好歹是另一个“他”。 活在“自己”的牢笼也比活在别人的牢笼要自由。 人生无常,孰能料到他会有冲破牢笼重获新生的一天。 或许,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否则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梦里。 主体意识的溃散意味着失去了同化融合的能力,陈安顺势开始接收了它们,犹如营养充分的肥料在不停滋长壮大他残破不堪的灵魂。 渐渐地,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陈平”睁开了眼睛,但站起身活过来的他却换了另外一个名字。 他叫陈安。 耳东陈,平安的安。 “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陈安默默看着自己纤细瘦弱的双手,突然,他握拳放在心脏处,闭眼低垂下脑袋,心里无比郑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摸了摸脑袋受伤的部位,皮肤表层的撕裂导致鲜血都浸染了半个脸颊,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大脑神经,同时浑身上下挨打过的部位都不约而同开始进行痛觉造反,感受着这份疼痛,陈安嘴角处竟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因为疼痛,才能如此清晰感受活着的滋味。 沐浴在斜照入巷子的阳光底下,陈安抬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活着,真好。 颅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正常情况下可承受200-500公斤的力量,按道理说黄钊那一棍的力度打在陈平脑袋上致死的概率很小,反倒是脑震荡与昏厥的可能性很大,偏偏黄钊那一棍打在了陈平脑袋最脆弱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道瞬间崩解了他的大脑思维意识,假如陈平没死都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校园霸凌现象是普遍存在世界各国的学校里,无论是心理学亦或者社会学对校园霸凌都有不同的解释,文化传递理论关注学生在社会化的过程中,遵从和越轨的社会事实对学生的影响;结构性紧张理论分析因处于弱势群体而影响了学业成功的学生,通过非常规手段获得别人的关注,认可,社会高位;社会控制理论认为施霸者与社会联系的纽带被弱化;破窗理论认为校园长期霸凌存在是由于教育部门和司法部门对越轨者没有有效地制约所致。 作为校园霸凌现象的长期受害者,其中重要一个原因在于陈平消极的反抗态度滋长了施霸者的嚣张气焰,无法在最应该的时候保护自己才引发了今天的不幸。 陈安不是陈平,他有着成年人的思维,换作正常的青少年,他们的反抗通常都是采取以暴制暴的发泄方式,完全无视法律与后果,倘若是对于司法不公正的绝望施展暴力手段尚可理解;但长期活在陈平的潜意识里,陈安一直都能被动接受外界的讯息,在他看来,陈平所处的国度,虽然不可否认社会存在的阴暗面,但司法依然处于运行的正轨。 根据接收的记忆,陈安用卫生纸小心捡起地上丢弃的铁棍,然后慢慢走出空无一人的巷子,由于脸上浸染了大片血迹,凡是看见的路人都下意识会朝他望去,而他却神色平静地直奔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黄钊是未成年人,但不代表未成年人不需要付出法律责任。 长期敲诈勒索,甚至如今构成严重的人身伤害。 光是这两点便足以让黄钊喝上一壶。 铁棍是物证,上面有他的血迹以及黄钊的指纹,校门外有监控,他被胁迫拉扯入巷子的镜头肯定会拍到。 所以哪怕走法律途径都十拿九稳。 陈安满头是血地走入派出所无疑引发了重视,在他简明情况作笔录的时候,派出所同时用电话通知了双方家长与学校三方。 可想而知陈母在得知陈安挨打受伤后的焦急心情,一到派出所,她便抱着陈安伤心哭泣了起来,嘴里不断担忧询问着他的情况。 等黄钊家长与学校三方急忙赶来,派出所瞬间像是炸开的油锅一发不可收拾,护犊心切的陈母直接不顾形象指着黄钊父母与学校来的主任激烈吵嚷起来,最终派出所的人员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局面。 而陈安则始终一言不发地默默旁观。 私下调解还是走法律途径成为了最后的问题。 但一切都需要经过医院验伤而定。 经医院验伤结果,中度脑震荡,脑袋缝五针。 等陈母终于冷静下来,她似乎担心将事情搞大后会影响陈安未来的学业,在派出所几经调解下,黄钊家除了赔付医疗费外,其他民事赔偿总共给了七万左右才算了结。 若非顾忌学校会对陈安不利,陈母才放弃了起诉学校监管不力的赔偿。 别看黄钊在学校无法无天,哥哥又是社会闲杂人士,但他们的父母只是普通的生意人,由于常年忙碌生意才忽视了对孩子的管教,以往些许事情可以请客吃饭赔礼道歉解决,可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由不得他们小心翼翼处理。 说起来他们得知黄钊敲诈勒索行为简直难以理解,如果他想要钱的话家里说什么都会给点,偏偏他不向家里要,非要去敲诈勒索同学。 黄钊在陈安报案后完全慌了神,性格都不再像以往飞扬跋扈,反倒是他的哥哥叫嚣过要整死陈安,坚决不赔偿,结果遭到警察蜀黍一顿收拾便老实了。 黄钊父母身为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如果能用点钱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的波折,这件事情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黄钊开除,陈安住院。 躺在洁白的病床,陈安拿出桌旁果篮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心中不禁感慨叹息。 “他”真是懦弱啊!其实作为受害者的他只要不怕事,尽可能把事情闹大,为了维护社会治安的稳定,司法机关肯定会站在自己一边,偏偏他却没有这个勇气一直忍受着。 他都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步骤,倘若黄钊一家不识趣,司法不公正,他会直接把事情捅到各个媒体方面,通过舆论手段来压迫他们就范,可惜后手未能用上事情便干脆解决了。 瞧瞧他现在多滋润。 无非受点伤住个院,既摆平了黄钊,又获得赔偿解决了家里经济窘迫的局面。 至于事后的打击报复。 陈安是极为欢迎这种愚蠢的行为。 在虚空维度的打击下,陈安曾分裂出来的副人格难逃一劫,唯独主人格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如今与陈平完全融合,思维记忆不免会受到影响,导致陈安现在都难以维持绝对的理性,是好是坏都犹未可知。 “这具身体真的太虚弱了,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回想起医院体检的结果,换来的是陈安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