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张椅子? 颖娘转过头来望了望果娘身下的圈椅,就更糊涂了。 不过脑子里倏地就隐隐浮现出了“钱德隆”柜台外老朝奉坐着的那一张高脚凳,更没想到一位身着青衣的小堂倌还真给端来了一张高脚圈椅。 只是椅子腿是梯形的,高椅背还包裹着柔软的面料,椅子上同样搭着干净柔软的坐褥,阿芒帮着把一动不动望着桌上翻斗戏人的果娘抱坐在了高脚圈椅上,重新挪正高脚圈椅的位置,正好同八仙桌的高度相匹配,小女孩儿完全能把双肘搭在桌旁。 再听从青衣小堂倌的讲述,扣好搭扣牢固的安全带,确实比坐圈椅来的安全的多,再不用担心小女孩儿一个重心不稳,从圈椅上跌落下来了。 而且小女孩儿虽被拦腰固定在圈椅上,却并没有甚的不舒服的感觉,而且到底饶是跪着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小女孩儿很快就将翻斗戏人摆在了一旁,双手搭在桌子上,兴奋地东张西望了起来,还兴兜兜地比划了个大大的圆圈圈,点着小脑袋瓜告诉颖娘:“比跪着都还要看得远的多的多的多……” 颖娘笑着握了小女孩儿飞在半空中的双手,不住点头,又朝那位青衣小堂倌道谢,目光就定在了这张造型别致的高脚圈椅上,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真难为“楼外楼”打哪儿来的这样别致的想头。 而就这么换张椅子的工夫,之前布置餐具的青衣小堂倌已经在上热毛巾同洁纸了。 洁纸是细软的白绵纸,每人一小摞,已经裁成方形,并且又棱有角的折叠齐备了。 颖娘余光瞄到那一抹雪白,愣了一记,转过头来,望着眼前的洁纸,根本不用上手触碰,只用看的就知道纸张细腻柔软,半点不发涩,似乎裁剪之后,还曾用熨斗轻轻走过两遍。 还有手巾,必然是用香皂清洗然后烘干的,还留有清香,颖娘有些讶然。 热手巾还则罢了,在些个饭馆酒楼的似乎也不少见,很多地方好像都有饭后打条热手巾给客人擦脸的习俗。 酒足饭饱之后,用香热的手巾一擦脸,顿时红光满面、神清气爽,颖娘虽然没有尝试过,却能想象这份说不出来的舒坦。 可进门就能递上热手巾的,就她所知道的,这样的周到似乎不大有,或许只有“楼外楼”这样的大庄馆才能有这样的气派罢,就更别说这一小叠洁纸了。 白绵纸的价格已然不菲,更别说还得经过一应的处理才能上桌。颖娘针线上头虽然拙,可以往“五味和”的各色包装都得自家动手,对于各色饮食上头纸品的加工处理,颖娘还是知道些许的。 这样的白绵纸,熨烫之前必然还得先喷水,而且可不仅仅是“喷水”这样简单的动作,雾星上头都有讲究,一定要喷得又匀又细方可,将绵纸喷得发潮发蔫之后,才能垫上湿布上熨斗,还不能狠趟,大概一来一回走个两遍就成了,否则纸被熨糊了,到辰光发脆爱碎,这就不成用了。 颖娘抿了抿唇,这兴许都已经不单单是工夫,而是水磨工夫了。 展开温度正合适的手巾,颖娘暂且放下心头的感慨,给果娘擦脸擦手好吃饭,却始终不见有伙计过来下看菜,询问点菜。 心里越发惴惴的颖娘正疑惑,放下手巾的义十八已是招呼他们朝大堂望去:“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些个推着小车或是挽着篮子,身着蓝衣、紫衣、褐衣,反正不是青衣堂倌的伙计经济?” 颖娘赶忙顺着义十八所说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他们所坐的这处雅座确实视野极佳,整个大堂一览无余,只义十八不说还真是没有十分留意,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虽说那些个身着青衣的堂倌在食客桌席间已经极其打眼了,不光是衣裳的缘故,也不关于这些堂倌或走或立的缘故,还源于那一份迥然于人的气度。 可另有些个身着相仿制式衣裳、年纪等等不一的男子,亦是格外的显眼,却是俱都推着四轮小车或是挽着篮子的缘故。 而就在颖娘出神的这么眨眼的工夫,已有身着绛紫色衣裳的小伙计眼见这张桌子上身着青衣的小伙计一一退下,当即推着四轮小车,笑呵呵地过来道喜:“正巧今儿有热腾腾的二色茧儿羹,客官来一份?” 颖娘再次傻眼,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桌席客人间寻找起那些青色身影来,不敢置信竟然有人胆敢在“楼外楼”明堂正道的抢生意。 不,这已经不是抢生意了,分明就是砸招牌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头,又被颖娘快速摇头否决了。 这不可能! 先不提“楼外楼”背后又是哪路神仙坐镇,只说都是买卖人,如何能不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 所以别说光明正大的进门兜售外食了,就连大门口的那一溜地头都不会有人胆敢觊觎,占来摆摊,这是每个行业约定俗成的规矩同默契,不能过界。 只想到夜摊档,颖娘骤然间愣神,他们一路上过来,从一甲到六甲,她似乎并没有见过哪怕一家夜摊档! 可分明白天的辰光,这一路上都有不少摊贩沿街兜售货品……不会吧!颖娘环顾四周,被脑海中缓缓现行的这个念头惊的吞了口口水…… 一旁义十八已是笑着朝那兜售甚的“二色茧儿羹”的小伙计拱了拱手:“多谢你了,赶明儿再尝尝贵号的羹汤。” 眼见他婉言谢绝,颖娘一颗心七上八下,忍不住去看那身着绛紫色衣裳的小伙计,就见那小伙计也不着恼,仍旧乐呵呵的,说了两句俏皮话,就推着小车离开了。 颖娘略松了一口气,忙朝义十八望过去,义十八已经同他们解释道:“这是如意斋外派的经济,他们家专做羹汤……” 话未说完,又有一位身着宝蓝色衣裳的中年男子径直推了辆大车过来同他们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