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剑和杨璐走了，带走了刚刚誊写出来的《甘十九妹》书稿。 那书稿的作者，署名是萧逸。 左哲重生的时候，武侠这一块早已经没落，可能很多人能知道个金庸古龙就不错了，却不知当初新武侠如日中天的时候，港台武侠作家中，萧逸是和金庸齐名的。 萧逸原籍东山，金庸原籍江浙，所以有“南金北萧”之说。 金庸作品大气磅礴，萧逸作品却是飘逸婉约，外号情侠的他算是技击侠情派代表人物。 左哲却是没有看过他的作品，毕竟他所在小城太过偏僻，能看到梁羽生金庸古龙的小说就不错了，萧逸这种相对而言不算名家的小说，租书店都不容易找到的。 也就是因为《甘十九妹》的电视，左哲才在网络时代搜索过萧逸的资料，才知道后来零零碎碎看过的《饮马流花河》《无忧公主》都是他的作品改编的。 现在的《甘十九妹》直接归入左哲名下，以他那有些文青的尿性，自然是要把“萧逸”这个字号打出来的，至于知情人怎么看会不会说他惺惺作态，他倒是根本就没在意。 其实他是完全可以放弃这些个相当于小号的“笔名”，毕竟武侠经典归于一身，想想还真是有点带感，也有助于他推广作品获得更多认同度才是。 何况从历史惯性那容错纠错的角度来看，他也不该让这些“最终结果”出现，如果让一众武侠名家都从这个世界抹除，说不定就会引发更强烈的蝴蝶效应，他也不用再担心什么自动修正了。 可他终归是做不到这一点。 记得最初写网文的时候，有人盗了他的文发在别的网站，一个字都没改，就把作者的名字换掉了，他无意间看到，可是给气得着实不轻。 就像自家的儿子一转眼变成别家的孩子一样。 当然，稿子终归不是儿子，他这也只能说是矫情了。 管他呢，明知道保留原作者笔名，和批量发放经典武侠一样的在向重生时的“最终结果”靠拢，他还是忍不住做了。 一方面想要改变，想要避免那个最终结果的出现，一方面又害怕改变，生怕蝴蝶效应太猛烈，让他完全失去方向，失去重生先知的优势，失去对未来的大致掌控。 很复杂很矛盾的。 或许，这也是历史惯性容错纠错的一部分，他那林林总总的所谓纠结所谓改变，其实都还是在命运轨迹中挣扎？ 左哲自己也弄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小说，嗯，那个命运之书给了他们，还让你那个梦中情人代理萧逸这个笔名？” 梁青霞还有点拎不清，其实这事儿，从头到尾她都不怎么明白。 在她看来，宝贝弟弟还是个写小说的，写出来的小说好像是被有关部门封杀了，然后有关部门派出了两个明星，给出了两条路，让宝贝弟弟二选一。 一个是小说还是可以写，但是不能再公之于众，仅限于有关部门内部传阅，当然，稿费什么的不会少，甚至还会有个大幅度的提升。 相当于买断，人家拿了小说去做什么和他再没有关系，扔碎纸机毁掉也好，放仓库吃灰也好，影视改编做游戏也好，都跟他没了关系。 另一个是小说照样写，也可以公之于众，不过只能发在有关部门指点的刊物上，结集出版影视改编什么的都可以有，但是也只能由有关部门操作。 相当于分成，合伙做生意，一个出产品，一个卖产品，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也不能再找别人合伙。 在她看来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是些赚钱，怎么着都是赚，她倒是想让弟弟出个名什么的，可人家打一开始就决定闷声发大财，笔名代理人什么的都有，就不用瞎琢磨了。 可左哲有所谓，他两条路都没选，却是走了第三条路。 我写小说你推广，不但要公之于众，还得推波助澜，要营造百花齐放的繁荣，要让武侠之风成为取代气功异能的热潮，席卷神州大地。 我要引领一个时代，你们得给我保驾护航。 凭什么？ 凭我分分钟就能写出一部精彩的甚至可以成为经典的小说，你有关部门吃不完，吃完了也会消化不良。 为什么？ 时代已经变了，你想把好东西捂在手里慢慢吃，那是不可能的，外面还有很多手里空空如也没得吃的人口水哗哗地，你要不给他们分点，他们就得找别的东西填肚子，说不定就会吃到不该吃不能吃的东西。 当然，这还是普通人的视角，这还是普通人的理解。 就是在普通人的现实世界，有关部门也只能配合。 还是拿现实世界说事，时代真的不同了，经济在飞速发展，精神却日益空虚，很容易出事的。 为什么治安会越来越不好做，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越来越多，为什么会有一次次的严打，不就是精神建设跟不上？ 现在的人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杀人夺宝，报仇雪恨，好勇斗狠，恃强凌弱，这才是热门的武侠，勤学苦练精忠报国行侠仗义都成了老生常谈的老古董，主旋律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要不就言情，风花雪月，爱恨纠缠，原配小三，你爱我我不爱你的缠夹不清，活脱脱的痴男怨女争风吃醋，很容易消磨斗志的。 为了抵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部门稍稍放纵了一下，结果气功热潮方兴未艾，特异功能喧嚣沸腾，虽然及时叫停，却是留下了一地鸡毛。 好像真的需要一些正能量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左哲那些堪称经典的武侠小说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也有恩仇厮杀，虽然也有刀光剑影，但是还有侠骨柔情，还有是非公道，总体来说算是积极向上的。 终归要有什么东西，来填补精神层面的空虚，要不然真的容易出事。 这是大势所趋，哪怕饮鸩止渴，哪怕摸着石头过河，终归也得试上一试。 左哲笃定了有关部门得配合他的选择，却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站在现实的角度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看，这世界终归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世界。 再怎么似曾相识，终归也是物是人非。 真正真的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