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大概是中关村有不少人改行炒房地产之故,房地产降温的消息,很快就在中关村传开。 这天一大早,一个小老板带着三四个人,风风火火闯进学友公司。夏荷正与一位客户商谈电脑维修方面的事,小老板走到她面前,说:“夏老板,你借走的25万块钱,早就到期了,怎么不见你还?你们到底还得起还不起?我着急用钱呢。” 夏荷看到来者不善,赶忙赔着笑脸说:“维思正想办法把地转让出去,请你再宽限几天吧。” 那小老板眼睛一横,冷冷说:“我没有耐心再等。你们也太不够朋友,借钱不还,哪有这个道理!当初说好用汽车做低押的,既然你们还不起钱,就把汽车给我吧。等你们还钱了,我也把车还给你。” 夏荷哪里肯给,央求道:“车子我天天都得用,怎么能给你们?钱我们一定会还的。” 小老板轻蔑地一笑:“这钱我看你们也还不起,弟兄们上,把车钥匙给我夺过来!” 这几个人似乎早就侦察过夏荷的车钥匙放在哪里,轻而易举地从她放在柜台内侧的坤包里搜出钥匙,动作准确而利索。小老板甩下一句话:“你们还钱,我们给车!”说着一挥手,三四个人便撤离学友公司,走到门口,打开本田轿车的车门,驾车扬长而去。 夏荷追到门口,汽车已经启动,嗖地从她面前驶过,留下一股刺鼻的废气。夏荷目瞪口呆,公司里几个员工也惊愕不已。那位来联系修电脑的顾客,则悄悄地离去,不见踪影。夏荷回到公司,慌乱地抓起电话,拨通李维思的手机号码,喊道:“维思你快回来,出事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又有四五个人涌进了学友公司。夏荷一眼认出,为首的是附近一家公司的经理,也是个债主。那经理情绪激动,高声说:“你们欠我的5万块钱也过期了,到底还不还?” 夏荷脸色煞白,说:“还,还……” 那经理根本不听,飞快地扫视小屋一眼,一挥手:“把电器全部抬走!” 几个强壮的男子蜂拥而上,不由分说,把学友公司的电视机、录像机、卡拉ok机、三台电脑给抱走了。这些东西加起来,差不多值5万块钱。 夏荷冲过去,揪住经理的衣服,不让他走。经理是个壮汉,抓住她的手一推,夏荷便跌倒在椅子上。几个员工本想帮夏荷阻拦,见状谁也不敢上前,只是惊骇地躲到一边。没有几分钟功夫,几样电器便消失了。 催债的人就象受到了传染,过不了多久,又有一拨人急匆匆奔到学友公司。这也是个债主,上次汇给李维思的50万元中,有5万是从他们公司借的。几个人也不问什么,看到值钱的东西都已被搬空,后悔来得太迟,动手太晚,为首的老板破口大骂:“真他妈的!没啥值钱东西了!” 因为失望,他们更加恼怒,对夏荷的气势也更加凶狠。 几个人不用谁发令,就怒气冲冲地把几件比较像样的沙发、柜子搬到马路上,有个男子看到电话机,顺手也摘走了。另一个人看到墙上挂着一面石英钟,样子不错,估计值几百块钱,也给摘走。这些东西即使按原价折算,也值不了5万块,为首的老板觉得很不解气,顺手操起一把椅子,甩了几下,哗啦几声,把柜台的玻璃砸得粉碎。 夏荷和几名员工惊慌万状,不敢待在屋里,只能躲在外面,呆呆地望着他们把东西搬走。 第二天,李维思闻讯紧急从深圳赶回京城。一出机场便打了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奔往中关村。回到学友公司一看,只见公司大门紧锁,出奇的安静。他掏出钥匙,颤抖着打开锁,推门而入。 屋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两个白送也没人要的旧柜台和几把椅子,地上到处是碎玻璃,几乎令人不敢踩下去。 李维思简直不相信,往昔繁华兴旺的学友公司,顷刻间变成如此的破败。前后也就几个月时间,反差竟如此强烈。他伫立屋中,浑身忽然一点力气也没有。如果不是地上全是碎玻璃,他真想瘫坐在地上。 默默打量屋子良久,他才鼓起一点精神,锁上房门离开公司。 回到住处,开开房门,屋子也静悄悄的。夏荷正在窗前愣着出神,听见他回来,也不回头看他,只是一动不动站着。 李维思放下密码箱,快步来到夏荷身边,搂住了她的肩膀,关切地说:“荷荷,真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夏荷不理他,站着不动,样子很冷漠。 李维思又说:“别难过,荷荷,这只是一场误会。他们担心我还不起钱,真是笑话。我是个欠钱不还的人吗?房地产还会热起来的,海滨那块地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我们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夏荷慢慢转过身伏到他胸前,再也抑制不住,呜呜痛哭。 李维思为她抹去眼泪,劝她别哭。良久夏荷才止住哭泣,却依然神色呆滞,不言不语。 此时已经是吃饭时间,李维思有些饿了。去厨房看看,冰箱空空的,什么吃的都没有。一次顾整个屋子,只有餐桌上放着一袋已经开袋的饼干,里面只剩下几块。看得出来,夏荷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他不禁一阵心痛,想带夏荷去外面吃饭,提振一下夏荷的情绪。一转念,又觉得在外面吃饭毕竟太贵,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能省就省,便下楼去农贸市场买了些米菜,回来做了顿简单的饭。 俩人吃了饭,精神状态果真好了些。 夏荷问:“怎么办?” 李维思安慰说:“别担心,房地产市场肯定会回暖的。专家说了,房地产市场的规律是波浪式的,有低谷,也有高峰,一浪高过一浪。现在只不过是处于低谷,等低谷一过,慢慢又会回到高峰。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一定会打个翻身仗。” 但李维思自己心里却很着急。一有空就给楚云舒打电话,询问:“情况怎么样?低谷什么时候过去?地皮什么时候能脱手?” 楚云舒安慰道:“低谷肯定会过去,什么时候过去,我也不知道。你就那一块地,着什么急,我手里套着好几块地呢,我都不着急。专家说了,土地是稀缺资源,总的价格趋势是不断上涨。波动是短暂的,现在跌得越多,将来反弹越厉害。专家说,这就是市场规律。你就沉住气,等着反弹的那一天吧!现在是拼胆识、拼耐力、拼智慧的时候!” 楚云舒的话确实让李维思感到鼓舞。这段时间,李维思也经常关注专家的分析评论,专家的观点确实正如楚云舒所说,低谷是暂时的,楚云舒并不是自己胡编乱造。 只不过,这个低谷来得太突然,让人没有防备,被冲击得头昏脑胀。事到如今,着急也没用,李维思只好用一句名言为自己壮胆打气: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但他心里还是很着急,毕竟他和夏荷的全部资产都已投入到地产市场,手里流动资金少得可怜,而过日子每天都要花销,如此坐吃山空,怎能不着急。 李维思惦记着深圳那块地,在京城陪夏荷住了个把星期,便又奔往深圳,察看地产市场行情。前一段往返深圳,他都是坐飞机,有时甚至还觉得坐经济舱太憋屈,想坐头等舱。现在不敢坐飞机了,毕竟来回一趟,机票费用好几千。于是改坐火车,也不敢坐软卧,只能买硬卧票。 以前在深圳,他必须住星级酒店,觉得这是实力的象征。现在地产市场不景气,他不敢这么奢侈,改住经济型酒店,每晚住宿费从四五百、三四百降为二百多。但他好面子,如果有人问他住哪里,他不说自己住在经济型酒店,还是说住在星级酒店。如果约一些重要人物见面,他便把见面地点约在星级酒店大堂、咖啡厅,等见面完再悄悄回到住的地方。 在深圳住一段,房地产市场还是没有回暖迹象,还是没有人愿意买地。他只好又回京城。硬卧票也舍不得买,改坐硬座。从京城到深圳,火车要连续奔波一天一夜,在拥挤的硬座车厢窝着,经常腰酸腿疼,浑身难受。但地产市场还在低谷,他也只好咬咬牙忍着。 本来,李维思和夏荷打算最近结婚的,因为手头实在太紧,计划中的婚宴酒席、新婚旅游实在无法安排,他只好跟夏荷商量,将婚期推迟。他向夏荷承诺,等到地产市场回暖,资金回笼后,一定要象象样样办婚礼、摆酒席,好好带夏荷去国外旅游一番。 对于李维思的提议,夏荷只能表示同意。因为她清楚李维思的经济状况,现在真的没有能力结婚。她和李维思一样,期待着地产低谷快快过去,早点儿迎来市场复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