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巩书记见面之前,尹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尖锐的,几乎是用质疑的口气和省委说话,但在此刻他却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还说的这么不加丝毫修饰。这显然也出乎巩书记的意料,他此刻也有点感到有点突然,一时没有说话,而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尹扬说完了这番话,心里自然感到有点痛快,但也免不了有点提心吊胆的感觉,尤其是在这种等待的时候,他更为忐忑。巩书记其实并没有沉默多久,短暂的沉默之后,巩书记开口说话了。“古川占人口比例最多的是什么职业的人群?是农民;古川占据土地资源最多的是什么用途的土地,是耕地和林地;古川收入最低的是那个群体,也是农民。尹扬同志,你到古川以后,就农村、农业、农民这三农问题做过多少实质性上的工作?”尹扬下意识的就想说旅游和退耕还林、治沙留土,以及兴建水利,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不对。旅游是利用和开发古川的自然资源和外界进行交换的一种价值上的方式,它有效的改善了古川的财政,却对农业没有直接帮助,对农村建设也只是有占到极少部分,像下许庄这样的具备便利条件的农村从中得到了实惠,而大部分农村和农民并没有得到直接受益,自己最多可以说为古川农民解决了几千个就业岗位,这对几十万的群体数量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也不是一个县委书记所应该拿出来作为论据的东西。而退耕还林和耕地轮种,以及水土治理,自己完全就是交给了东崖镇那个年轻的镇长,自己几乎没有关注过多少,春耕和夏收夏种已经都已经收尾了。但这方面的工作的总结和检讨一直没有提到日程上来,或者说如果不是巩书记今天问起,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兴建水利就更不要提了,唯一的一个三农方面大地举措,就是旨在改善农村饮水问题的饮水工程。结果也是问题最大的一个工程,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导致自己和下面乡镇干部爆发冲突的直接原因。尹扬越想就越有点踌躇,他突然发现自己确实在三农问题上意识非常淡薄,很多时候他把这些问题全部忽视了,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身不熟悉农村工作,对农民的疾苦没有切身体会。也就谈不上什么深刻印象了。但这可以成为自己向省委申诉地理由吗?尹扬还没有这么低下,他在座位上几次直起腰,准备说话,但想了想又悄悄地坐回去了。巩书记默默地看着尹扬神情上的变化,他没有急于开口,等到尹扬越想越沉默地时候,巩书记才开口说:“我们是一个农业大国,三农问题一直是我们国民经济建设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农村富则国家富,农业兴则国家强,农民智则国家智,如果我们现阶段的干部不通三农。那么毫无疑问,他地工作是要偏离大的方向,出大的问题的。细观这次古川矛盾的产生,似乎是工作方式和理念上的冲突,使改革与被改革的对立,其实不然,根本的原因是你对三农工作的疏忽所致,因为你对农村工作的不重视。所以你地眼睛总是盯在古川外部经济环境。总是盯在工业和商业这两块,于是你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与外部的联系。工业和商业的发展上面,你主要注意地是这些方面的人和事,而对与三农问题息息相关的乡镇工作,你无意中把它简单的对待了,因为你的简单对待,所以你对这些方面产生的问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也就谈不上及时和妥善的处理,问题地积累最终肯定是加剧矛盾地对立,最后两者难以调和,变的复杂和棘手。”尹扬不得不承认巩书记说地非常客观和深刻,切中了自己的要害,很多自己有时候想起却想不明白的问题,此时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比如自己那次在垭口碰到的乡镇干部家属闹着要离职的事情,自己当时就纳闷为什么政府部门会留不住人才?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原来自己是要负一定责任的,自己在注意提高工作效率,降低工作成本的同时,却没有意识到给予这些默默工作的基层人员合适的回报,付出和回报是双向的啊!这个简单的道理自己在外企立做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到了政府部门反而忘记了呢?那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引起对基层工作的重视,被自己忽视了这些干部的工作和生活的实际情况。另外自己一直对农民减负问题迟迟没有得到有效落实而心怀不满,却没有去想这个问题最根本的原因在哪里,也就不能够从根本上去解决这个问题,自己总是停留在表面的会上和口头上讲一讲,说一说,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官僚的作风,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渎职?巩书记看尹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重,他怕尹扬一时消化不了,毕竟三农问题对尹扬而言,这是个新课题,就是对自己而言,这个问题困扰了自己一辈子了,不是现在也还处于一种摸索和尝试的阶段吗?尹扬可不能够因为自己的话而陷入了另一个死胡同中,这样就完全违背自己和尹扬谈话的初衷了。巩书记想了想,他打断了尹扬的思维:“尹扬啊!你们这个冶炼项目究竟有多大的市场前景啊?我看聂冰冰和你都非常重视,这是不是个金娃娃啊?”尹扬被巩书记打断了自己的思维,但他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情绪,这个时候,尹扬已经把自己的狂态给收拾起来了,经过巩书记的这番敲打,他变得更加谨慎和细致了。尹扬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维,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而认真的回答:“镍铬生铁在我国还是一个空白的冶炼项目,它具有良好的耐腐蚀性,在空气中很难氧化,又耐强碱,所以它是非常适合于制造不锈钢和其它抗腐蚀性合金的主要原材料。而我国的镍矿资源非常贫乏,仅甘肃金川的镍矿就占了一半以上,其他的全部来自于废弃不锈钢的回收,以及大量的进口。,现在每吨镍的价格达到了三万美金以上,受制于此,我国的不锈钢产能大概有1000万吨,而实际上只有300万吨的产量,也就是我们有七成的产能受原材料的限制得不到发挥,这对我们机械制造、国防军事、以及航天航海都形成了连锁性的制约。所以,巩书记,我们这个项目究竟具有怎样的意义,那就不言而喻了。”巩书记呵呵笑了一下,说:“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你们是找到了一个不受镍矿限制,可以以其它途径制造出镍铬生铁的方法,要不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是白说了吗?可以告诉我你们找到了什么方法了吗?”尹扬笑了笑,说:“这是核心商业机密,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刚才我就告诉你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部分,那就是这个提炼方法的原材料很便宜。”巩书记和尹扬相视一笑,两人都有点的默契的感觉,就像两只狐狸一样。巩书记写意的靠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以后,说:“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好像机会不错,我就想问问这个问题了。”尹扬含笑的看着巩书记。“在你的心目中,你想把古川办成怎样的一个样子?或者说你是怎样规划的?当然,你可以先从你熟悉的工业和商业角度谈谈。”巩书记很认真地看着尹扬问道。尹扬沉吟了一下,说:“在我的心目中,根据古川自己的资源和它的地理位置,以及古川本身的现有条件,我想它最终会成为西南地区一个机械研发和制造的部品提供商,同时以出色的自然景观和旅游资源,争取成为一个西南地区颇具影响力的专业性的商业交流中心,在这里我们经常可以举办一些地区、国内或国际性的展会,来促进交流和提高古川的知名度,拓展古川经济发展的路子。”尹扬的神情有点悠然往之。巩书记听了眉头先是一舒,但马上又有点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做自己品牌,而定位在成为一个机械制造行业的部品提供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