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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徘徊(1 / 1)




东崖镇年轻的沈镇长,早上八点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个人悄悄地坐私人营运的短途中巴来到了古川县城。他怀里揣着的是那份报告,不知道怎么的,他显得格外的不安。

他仿佛怀里揣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整个人显得很敏感和恍惚,连售票员问去哪里?意思是叫唤他买票,都把如惊弓之鸟般的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恍恍惚惚的他被吓得浑身不由的一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在售票员不耐烦的催促下,他赶紧一边把自己的钱包掏了出来,一边带点结巴的将古川两个字吐了出来。

但那句“你去哪里啊?”却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回响,他全身有点发麻…

他其实并不想与任何人作对,也不想为难任何人,他只想好好的当好自己这个镇长,为生养自己的家乡实实在在地做点事情,在这块土地上长大的他深深地知道这里的乡亲们过得有多艰难,考学出去的他见过了外面的天空之后,他更知道原来生活还有那么精彩的一面。

他在读大学的时候,最爱幻想的就是自己也能够在外面站住脚跟,然后再把自己的父母也接出来,让劳累了一辈子的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想象着他们的啧啧声,想象着他们的目瞪口呆,想象着他们的夸奖…。这些就像春天的小草一样,不断地在他心里胡乱的挣扎,胡乱的生长。让更年轻的他浑身燥热,也对未来充满的向往和昂扬的斗志,他甚至幻想过自己如何历经艰辛,又如何百折不回,痴心不改…。直至成功。梦中地他常常被自己那些“惊险的经历”惊醒,然后就是长时间的失眠。睁着眼睛继续做刚刚在梦里一样地事情。

但年轻的他并不只是做梦而已,现实中地他把自己心中的这些全部深深的埋藏着。

学校中的他在其他人眼里,非常勤奋和好学。也非常的沉默。他从不与人争论,也不会去参加什么活动。哪怕是课堂上老师组织的辩论,他也从不发言,但他总是呆在旁边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安静的听其他人的唇枪舌剑。

这些都只是他地表面,而他地内心是属于他自己想象的空间里,他在不断的想象着自己如何面对这些场景,他甚至会把心中自己和同学辩论的那些精彩片断记录下来,有时间的时候,他会一遍遍的回味和再次在想象的空间里继续展开辩论。然后再次记录和总结。以及思考。

如果这些都没有意思了,他就会独自来到图书馆,在书地海洋里,他继续展开想象,他总是很容易和很乐意地把自己融入到书里的场景中去,在那里面,他和主人公一起同欢同喜。同哭同悲。一起经历人生地起起伏伏,哪怕是最枯燥的专业书籍。他也能够带着自己想象的天空在学习,他会想象着自己如何运用这些专业知识面对以后的种种人生历程…。他读过的书,他总是记得那么的清楚,因此学习成绩一直是他为其他同学羡慕的唯一一点。

但他却还是在快毕业的时候,给了所有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目惊口呆。

那时在毕业答辩的现场,作为学习成绩最优的他被排在了第六位出场,在他前面的是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年级中的活跃分子,也就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

在坐满了人的阶梯教室中,一直到快上场的时候,他的指导老师还在不断的给他打气,在老师心目中,这个学生的学习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个学生的表达能力却是所有学生中让他最担忧的。

但后面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

他这个从不说话的学生,在初上场的时候,还显的很是局促和紧张,但当他挂好自己的毕业论文,转过身子来以后,这个学生却变了,整个人变的很“出神”,对,就是出神。

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学生似乎思想开窍了一般,整个人纵横开合,旁征博引,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导师们本来还是按部就班的提着一些常例的问题,但到了后面,导师们的提问越来越深入和刁钻。

“请说明一下,为何你要选取澳大利亚的种子作为母本嫁接呢?”

“从植物的习性的角度,澳大利亚的马铃薯并不适合我国西部的环境。”

“在嫁接的过程中,你提到到了大棚育苗,那么请问,你计算过它的成本吗?如果你计算过成本,那么按照你计划的规模,是一个县级的种苗育成,请问你的成本和维持运转的最低费用是多少?你是如何计算的?”

“请问你如何筹资?筹资以后,你如何实现让农民受益,让你的投资者获利的双赢结果?”

导师们的提问越来越偏离了一般的毕业答辩的提问范围,而是越来越往专业化、实用化上发展。台下的同学和老师都为他捏了把冷汗,也不断的为他精彩的回答喝彩。

“根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在谈到生产与分配的辩证关系中,所引用的马克思的一段话分配的结果完全取决于生产的结构,分配本身就是生产的产物,不仅就对象说是如此,而且就形式说也是如此。就对象说,能分配的只是生产的成果,就形式说,参与生产的一定形式决定分配的特定形式,决定参与分配的形式。它指出了一个原则,就是生产决定分配。

所以,如何实现农户和投资者双赢。就必须遵守这一个原则来计划和分配。

首先,农户必须要参与生产,他才能够有获得分配的权利。那么他参与生产,就必须要承担研发的成本,这个可以按照经济学上地摊提原则,按照一定的年限分摊到我们育苗的成本里面去。这就保证了投资者分配的权利。

那么同样投资者要想参与分配,他也必须参与生产,他参与的形式就体现为种苗育成提供充裕的资金和技术开发储备。那么这些就会转化为更先进地生产,为农户们提供具有更加先进的劳动资料。从而获得更高的劳动价值。

这样双方就具备了互惠地合作基础。

其次,就是如何分配的问题,这里涉及到成本与利润地计算问题,我们必须确定一个能够保证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价格,根据湖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8月由于坤章著作的《市场营销学》、清华大学…。我们确定价格的方式必须要考虑以下几个方面的影响,遵循下述的原则……

阶梯教室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作为农学院,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学生了。毕业后的他毫无悬念地被学校推荐进了省农业局。

但可惜地是他仅仅在那里上了一个月的班,生活就和他开了玩笑,他莫名其妙的突然被停止试用了。

一头雾水的他回到了学校。在省城的他实在是无处可去。他是下意识的转回到学校来的,一直到校门口他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已经毕业了,这里已经没有他地床位和座位了。

失落的他默默地徘徊在学校地那片试验田附近…

一直呆到被这里的导师发现,他都没有离开过,他啃着面包在这里孤单的呆了两天,毫无头绪。

导师询问明白情况以后,非常气愤。连夜带着他向校党委做了报告。但在学校党委领导无奈和惋惜的眼光中,他又回到了学校。不过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而是以临时工的身份进了学校。

那些对他记忆深刻的教授和老师们对他非常的关心,也常常给他方便,甚至有的还安慰他说,不要着急,等学校一有机会,就想办法把他留校任教。抱着这样的希望,他在学校一呆就是一年半。

期间他了解到自己被停止试用,原因很多,也很晦涩,但归根到底,就是他没有在省农业局混的资本,那里有比他更有资本的人把他给竞争下来了。

满腹不平的他不止一次的在自己想象的空间里想象着自己种种反击的情形,但最终的他还是继续保持了沉默。

也是在这段时间,他特意找了很多政治方面书籍来看,包括时下很流行的官场,他一向认为,只要是自己欠缺的,自己就要去学习,就要去加强,一直到把自己的弱项变成自己的强项为止,就像高中的时候,自己的外语很差,几乎是班里的倒数第几名,当时自己就是不断的用功,最后不就是把外语变成了自己的强项了吗?

在这些书里面,尤其是那些里面,他似乎被打开一个封闭的心窍。

原来在政府部门工作还需要注意这么多东西啊!?

自己不但要有专业能力,更主要的是自己还要会察言观色,学会做人,要学会帮领导开门,学会倒水,学会说话,学会把握…。

但这样还是在工作吗?这样工作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情况?这个问题被他想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入,同时,也让他越来越迷糊,不得要领。

一直到去年学校放寒假,他也终于存了点钱,壮起胆子回家过年的时候,他在村里为数不多的几台电视上看见了县里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公务员的消息,这让他心里一动。

他特意去了趟古川,打听了一下这方面的消息。

回家以后,已经心里有所决定的他没有表露形色,他每天就是转悠在老家的田间地里,得空就是往镇里跑,找那些自己的同学,尤其是在政府部门里面工作的同学聊天。

他一方面不断的收集到自己需要的各种情况,但另一方面,他被一个人的名字不断的刺激着,不断的加深着自己对他的印象,那就是县委书记尹扬。

刚刚开始,他是从自己最要好的同学那里不经意的了解到,县里这次公开招聘能不能够成,主要就是看这个叫尹扬的县委书记能不能够在古川干下去,这让他为这个尹扬书记时时捏着把冷汗。到了后面,了解越多,他已经渐渐地为这个尹扬书记所倾倒,那些让他不得要领的思考,在这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看得到后面答案的可能途径,虽然他还是不敢确定,但他相信这是一个可以解惑的途径,因为他内心已经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平静。

车子的喇叭连着响了几下,车身也因为刹车抖了两下,把恍惚中的沈镇长猛的惊回神来,他往窗外张望了两眼,才发现车子正在准备进站,原来已经到县城了。

临到下车,沈镇长越发犹豫了。

到底去还是不去?这个取舍之间的选择让沈镇长挣扎不已。

昨天的那份断然,在事到临头的关口,又……

“喂,你还下不下车啊?”

一个声音冲击着沈镇长的耳膜。

沈镇长抬头一看,是那个售票员秀眉紧颦的正冲他嚷呢。周围的座位早已空空如也,司机也已经下车往旁边的座椅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和那里休息的司机们海吹一番,放松一下驾驶的紧张和疲惫。

沈镇长一阵的郝然,也顾不上犹豫了,赶紧站了起来走下车去。

夏天的太阳,在这个早上十点钟的时候,就已经晃得人的眼睛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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