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震国回到家里以后,委靡不振,心里空的荒,晚饭也没有吃,直接爬到二楼卧室里合衣睡了。其实也不能够说睡,应该说躺比较合适。孙震国的老婆王爱花看见他这副样子,就跟着上了二楼,笑睨道:“是不是又爬哪个女人的床被人家抓了啊?这副德行给谁看啊!”孙震国和爱人的关系比较奇怪,他老婆丈人是个地道的农民,但家里几个堂兄表姐全考了出去,都在市里或省城工作。谈对象那会儿,孙震国不过是村里的一名会计,一心想进步的他就是看中王爱花家里的这些背景,才和这个初中都没有读几天,长相一般的王爱花处对象的。后来仕途果然得到王家那几个堂兄表姐的照应,结婚以后几乎是年年都有进步,但孙震国也发现了王爱花不但性格粗鄙,更让孙震国郁闷的是王爱花还是个二锅头,到现在孙震国也不知道是谁抢在自己前头割了头茬。孙震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声张,更不可能和王爱花离婚的,如果那样他连村会计也不要想做,只有回家种地的份,还平白无辜的戴了顶这一辈子也别想摘掉的绿油油的帽子,这是孙震国所做不到的。王爱花也知道孙震国的想法,也明白两个人的情况,所以对婚后孙震国的态度,她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怎么过问。在她心里也的确不愿意和孙震国离婚,毕竟像孙震国这样十里八乡挑出的人尖子并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两个人关系就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两人都保持着自己的底线,凡事绝不逾越对方能够接受的范围,而且两人居然对外还非常团结。这个时候孙震国听到王爱花地话,烦躁的翻了个身。不耐烦的说:“瞎咧咧啥呀!烦着呢,别吵我!”王爱花愣了一下,听到孙震国的话本来想发火,但仔细一看发现孙震国的神态不比平常,似乎真遇到了什么难事,她话就一软,低声问道:“出啥事情了?很严重吗?”孙震国看到王爱花软化了态度,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和王爱花吵架。就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非常郁闷的吐了一口气说:“可能这次这个乡党委书记是保不住了!”王爱花大吃了一惊,她赶紧也爬到了床头,看着孙震国说:“你到底犯啥事了?书记做的好好的,怎么说丢就要丢了呢?”孙震国看了王爱花一眼,感觉自己还是和王爱花说说比较好,说不定王爱花能够有啥主意,何况自己现在唯一可以想到地办法。就是请王爱花家里的几个亲戚帮忙?看看能不能够帮的到自己?想到这里,孙震国就打起精神,把事情大致上和王爱花说了一下。王爱花一听就急了。说:“那你还赖在床上做什么?不知道赶紧去找我哥说说啊!”王爱花赶紧的爬了起来,还用手推了孙震国几下,骂道:“你快点啊!怎么还像个死猪一样在这里挺尸啊!”听到王爱花说的难听,孙震国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两个人飞快的爬了起来,孙震国去安排车,王爱花就在家里拿了点别人送的好烟好酒,想了想,王爱花又把别人刚刚给自己送的几张大面值的西川某购物城地现金券,给放进了手里的礼品盒里面。然后才和孙震国连夜急急忙忙往西川赶去。进城以后,王爱花一边给她堂哥打电话,一边叫司机直接往市委组织部开了过去,她可不管她堂哥在不在家,反正她就是直接去家里。她嫂子是肯定在家的。不过这次他堂哥正好在家,进了门他堂哥还有点意外,又有点不是很高兴。王爱花则不管那么多,装作没看见,刚刚一见面。就噼里啪啦地把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就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堂哥说:“哥,你可一定要帮我们。要不我们就真的没办法活了,我们全家都指望着孙震国的那点出息。人家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孙震国这个侄女婿可顶一个儿啊!你们常年在外面,顾不上家里。孙震国可是从没有慢待过家里谁呀!把一家人照顾的可周全了,哥你可不能够含糊。”王爱花她堂哥是市委组织部一个权利部门的处长,我们暂且称呼他为王处长。王处长抓了抓头发,说:“你们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情要是在别的县里也许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但在古川就确实不大好办,你们那个县委书记我也不是很熟,而且他是个谁的帐也不买,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实在是不大好办啦!”“那可咋办哪!哥,我们可全指望你了,要是你不帮忙地话,我可活不了了!”王爱花急了起来。“瞎嚷嚷啥!我不是在想办法吗?”王处长不耐烦的训斥道,然后他不理王爱花了,把头偏向了孙震国这边:“震国,你把情况再给我说说,刚刚小花说的乱七八糟的,我没有听明白。”王爱花被她堂哥骂了一句以后,满脸委屈的被她嫂子拉进了里屋。孙震国进门以后除了叫了一声王处两口子以外,就一直没有吭声,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说实话,在这个时候,他是很感谢和信任王爱花的,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两口子是高度信任和团结的。听到王处长的问话,他赶紧答应了一声,把手里茶杯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就从自己在饭店挂帐被尹扬发现开始说起,一直到今天下午,他们到县委和尹扬“对话”地整个情况,仔细地跟王处长说了一遍。末了,孙震国万分委屈和郁闷地说:“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去找县委反应情况的,但没有料到是现在这么个结果,估计这下是彻底把尹扬书记给得罪了。”王处长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重新坐了下来,说:“这件事情,说你冤你还真冤,为什么呢?因为全市各个乡镇都多少会有你们乡地这种现象,有的比你们可能还更严重,而且吃饭挂帐这件事情,也不是你孙震国最先搞出来的;说你不冤你还真不冤。你就是自己傻得把自己撞到了人家地枪口上,做了杀鸡给猴看的那只鸡,还跑去跟人家握刀把人理论,这下不拿你树威都不成了!”孙震国也貌似痛心的说:“我这不下午就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活该,你!”王处长拿眼睛瞄了一眼孙震国说:“你就不会想想别的办法?你们古川那么大的一个县,难道就是铁板一块?这么多人你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帮你说说话的?就偏要用这种偏激的方法?你这样一闹,谁敢救你?”孙震国丧气地说:“我们古川以前那些上面的干部全部栽了,剩下的要么靠边站,要么就是和那个书记一个鼻孔出气的。只有在我们乡镇,可能他们以前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过来整顿。所以还保留了一些以前的干部。虽然现在人还比较多,但他们也说不出话呀!所以我们才想集体起来,一起找县委谈谈,希望能够有个比较好的结果,但却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唉。不过,哥,我看就算我们不吭声,我们也干不长了。你没有看见县里现在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要拿我们开刀。先是减费用,接着又说要裁人,还要搞什么新的考核办法,民主考评,竞争上岗。这些说穿了不都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嘛,我们能够有啥权利?有啥保障?没法干!”“没法干那就不要干了嘛!”王处长白了孙震国一眼,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又说:“想干就少发牢騒!亏你还是在古川工作,对自己地上级机关一点都不熟悉。你不栽跟斗。谁栽跟斗?”王处长把面前茶几上的烟拿出一支,孙震国赶紧帮忙把烟点上。吐了口烟圈。王处悠悠的说道:“明天你去找这个人,现在也只有他有办法救你了!”“谁啊?”孙震国赶紧问。王处长用手指在茶几上划了“郝”字,然后想了想又说:“算了,明天我干脆找市委办公厅地秘书长,和我一起下去,帮你找找他。”“好,那谢谢哥了,我这就赶紧回去准备!”孙震国大喜过望,赶紧站了起来对王处长千恩万谢,但他又担忧的说:“那个秘书长他肯帮忙吗?”“没事,他是我老同学,应该没有问题的。”王处长不以为然的说道。第二天上午,郝方方正在办公室里办公,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通了才知道对方是市委办公厅的叶秘书长。叶秘书长在电话里说自己正好路过古川,问郝方方有没有空见个面,电话里叶秘书长还用玩笑的语气说自己常听凡书记提起郝方方,因此路过了就顺便拜拜郝方方的山头,还请赏光。郝方方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赶紧谦虚的说不敢,又问叶秘书长到哪里了?自己马上就安排车去接他们。叶秘书长说不用了,说他们已经到高江,现在正在高江的一个旅游景点参观,然后又说自己这次是和组织部地王处长是私下来拜会郝方方,不要惊动大家了,三个人小聚一下就好。郝方方自然连声答应,然后就招呼司机安排车和自己出去。郝方方在西川除了凡一夫以外,实在没有什么人脉,也就没有什么人际关系,跟随在柬省长身边多年,见惯了官场各种风景的郝方方,是深知做人的重要性的,所以他对西川这两个实权人物,虽然心里有所疑问,但还是很上心的。到了约定地地方一看,果然大家都是轻车简从,没有什么外人在场,当然要除去在旁边忙进忙出的孙震国。郝方方看到孙震国,就明白了叶秘书长和王处长是为何而来。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提高了注意力,言行举止都小心起来,因为他不愿意卷进这件事情里面。倒不为别的什么,说句实话,他对孙震国说不上有什么好恶之分,但是郝方方却不想因为孙震国去开罪尹扬,毕竟他那位大哥对他讲的“无为而治,少纷争”的话,他还是记在心里地,而且他在很多地方已经违背了这句话,起了很多不应该地风波,他现在不愿意再为了个孙震国又与尹扬起什么纷争,这就太不值当了。大家都是在官场混了多年的人,双方见面以后,场面话都说地很热情,也很到位。从相互间互相谦虚,再到不露痕迹,又恰到好处的互相恭维,再到相见恨晚的交杯换盏,气氛一直很融洽,很热烈。饭吃了一段时间,到了该说点什么的时间了,双方说话的节奏也就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