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延……席延根本不知道成功了什么！ 听着那些描述,他只觉得陌生，没有丁点熟悉感。 他口中的“席延”真是自己吗？席延毫无感触，却也久久回不过神。 “如此一来,倒是连上了……”席延在心中沉吟。 老族长所述的记忆，描述的正是——世界破灭之际，万物共祭，凝聚出众生意志的场面。 意志很难凝聚诞生，更何况是众生。 众生之驳杂，要想凝聚出意志，首先就要众生万物所想所思统一共鸣，归为“一”。 很显然。 在老族长所述中,“席延”他们成功了！ 那方世界,众生凝聚出了意志。 意志的强大无法用简单粗暴的等级去定义，它不可测量，只要决心足够，它甚至能超过“力量”的界限,如洪流，如煌煌大势，坚不可催！无法抵挡！ 这时,席延才后知后觉心口一片火热,同时,一些事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比如—— 混沌中的佚名自我介绍时说过,他是意志。具体是什么意志,他并未提及。 又比如—— 阿什那秘境，大腿骨的三段记忆中，最后一段“送别众生”的吟唱词中，曾反复唱道：“众生承智”“众生再承智”。 这话很可能形容的就是众生意志凝聚一事！ 大腿骨对众生的记忆,源头正好是老族长所看到的记忆！ 两者记忆中的众生一定是同一个！ 不是席延非要这么笃定，而是，意志难凝聚，不可能批发生产，来了一个又一个。 倒是混沌中，那位谜语人·佚名是不是两者记忆中的【众生意志】……席延不确定，因为大腿骨的第三段记忆提到，众生“远赴归乡”，应该还没回混沌吧……？不然，小蓝球的秘密基地怎么还在那里呢？ 席延想的杂七杂八，也只是过了一瞬罢了。 面对老族长，他神情很平静，仿佛老族长所讲述的只是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知道描述的是“众生意志凝聚”的场景后，席延并没有过问细节，反而直指重点：“你观看的是哪位亡魂的记忆？” 老族长：……？？ 本以为会问记忆，没想到…… 老族长咂咂嘴，有亿点点可惜。 能观看到众生意志凝聚的场景，是他一生中最为光辉的一笔，可惜，那样的事不能随便分享，只能烂在心里，好不容易来了位正主，却不乐意听。 为了某些目的，他还准备了一些彩虹屁……啊，不对，是一些小小的问题想要采访一下。 可正主不配合啊！ 老族长心中遗憾，面上的敬仰更甚：“尊者怕是找不到他们了。” 席延：“嗯？” 老族长叹了一声：“他们来自于那方充满怨与恶的堕落世界。” 席延：！！！ 席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地方，仔细一想，又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席延转回头，遥看远方。 黄沙秘境这处禁地，除了这方小小的静湖，四周都是黄沙，枯燥的没有任何奇特。席延却像看入了神，久久不动。 他扒拉着脑子里关于堕落世界的记录。 圣座教皇-琼身体连接堕落世界；（绘制在他身上的符阵近来并没有异动。） 大黑灵魂意识通过教皇-琼，能进出堕落世界；（大黑肉身长时间沉睡，他的灵魂意识极可能陷进堕落世界了。） 神秘天道执掌堕落世界；（三里桃林那一战可推断出。） 三里桃林处困住的红光，源自堕落世界…… 堕落世界出场不多，存在感却极强。 席延沉思。 堕落世界其实是它人对一方地域的定义，它的本质是——被怨与恶侵占、被世间万物所遗忘的世界。 “来自那里的亡魂，还算是亡魂吗？”席延忽然开口。 老族长一愣：“怎么不是？” 所有人对堕落世界的认知中，堕落世界是有亡魂存在的，难道不是吗？ 老族长一时没有防备，这疑惑露在了他脸上。 “亡魂……”席延轻嗤一声，手撑着柳树树干站了起来。 老族长赶紧也跟着麻溜爬起来，不敢继续坐着。 席延眸光悠远，他启唇继续道：“堕落世界啊……是没有亡魂的，那里只有怨，只有无法消散的执念。当执念散了，堕落世界就不存在了。” 他的声音似乎像他的目光一样，也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听着不太真切。 老族长却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他心神动荡，忍不住道：“您……如果如您所说，执念散了，堕落世界就不存在，那么，堕落世界岂不是由执念所化，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席延侧眸，嘴角微勾，口吻带着不太真诚的感叹：“不要否定它的存在，它只不过是坐落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我更好奇，你当年怎么敢让来自堕落世界的‘亡魂’上身呢？就为了寿命吗？” 老族长：…… 开始他当然是拒绝的啊！ 但后来……那可是突破限制的寿命！只要他老实窝着就能一直活，活很久很久……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诱惑。 此时再提起这事，老族长八千岁了都老脸红了红，还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窘迫。 然而…… 席延这时又问：“你后悔吗？” 老族长：？？？ 老族长一时懵了，不知道席延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老实回答道：“不后悔，我活了八千岁，是化神老祖都活不到的年纪，很划算不是吗？” 虽然最后是问句，但很显然，老族长自己也认为当年的交易非常划算。 席延闻言，轻笑一声，眼中是明显的恶趣味：“堕落世界介于 真实与虚幻之间，它会污染一切事物，那么，你一个自愿让‘亡魂’上身的人，有没有被污染呢？你所得到的寿命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你，又还是不是你自己呢？” 老族长瞳孔一缩：！！！ 他的心脏发出鼓躁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只觉得喉咙干涩，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无法回答！ 他回答不了！ 他，不知道…… 老族长呆滞在原地，一向清明的双眼此时却显得浑噩。 见状，席延摇了摇头，问道：“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大胆，让‘亡魂’上身吗？” 老族长无意识地回答道：“或许不止我，众秘境中，超过千岁者，都动用过各种手段。” 席延眼眸微眯，那大胆的人可真不少。 去万木森林取核心时，其中一位化神老祖就超过千岁了呢。 席延记下这一点，最后问出一个问题：“你真不知道命尊在哪吗？” 命尊两字一出，老族长猛得回过神。 那两个字就像道惊雷，劈在他脑海中，让他浑噩的思维再一次变得清明。他依旧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最后一次见到命尊是在天罚之时，他并不在九玄天秘境，而是在地球。” “他总是在地球，自古就在地球上流浪。” “他当过部落的巫，当过山中猎户，当过游僧，当过云游诗人、炼金师……他没有固定的身份，他总是随性而行。” “天罚事件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走之前，最后窥探了一次命途，只留下——祂回来了！四个字。” 这长长一段话，说完最后一句，老族长肩膀也往下垮了两分，他仰头，真诚地看着席延：“他留下来的话，我不懂。” 席延倒有种找对方向了的感觉。 玄清子，命尊果然知道些什么！ 若能找到他应该能解开一些隐秘，他失去记忆前，在地球上以“活雷锋”之名与华夏之间接触的10年发生的种种，应该也能拼出个二三。 席延当即就道：“天罚时，他在地球，他所留下的话你知道，所以，当时你也在地球？” 老族长：…… 为什么会关注到这个角度！ 老族长无奈地点点头：“是。黄沙秘境在我出生前，就已经与地球连通了，那时黄沙秘境还不是一片黄沙，还有绿州呢。” 席延略略颔首，问题又是一跳：“既然你们经常在一处……那你知道活雷锋吗？” 老族长：？？？ 老族长一脸懵逼。 是真真实实的懵逼。 什么活雷锋，他根本没听说过。 于是他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席延有些遗憾，果然还得看命尊。 “若有命尊消息，唤我真名，我能听见。”该问的都问了，知道的事情也够多了。席 延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见状，老族长顾不上哪冒出来的活雷锋，赶紧追上前，急迫地问：“尊者，黄沙秘境外的世界结界可否通融散去，我族绝对心向地球！劳您向地球天道说说情。” 他甚至不敢迂回，赶紧说明来意。 在他认知中，席延来自堕落世界亡魂记忆中，本该死了，却又活生生站在面前。他又敬又害，以他的性子，第一次见面必定来回试探，不可能聊得那么深。 现在老老实实全说了，就是为了有个好印象，好让席延手松一松，让黄沙秘境解禁！ 席延侧过身看着他，眸光深深：“我之前问‘你还是不是你自己’，你能回答了吗？” 老族长：…… 回、回答不了。 他神情僵硬，嘴角微微颤抖。 席延轻叹：“那你还要为黄沙秘境，黄沙族群打算吗？” 老族长这次没有丁点犹豫：“要！” 无论他有没有被污染，还是不是他自己，他都习惯了为黄沙秘境、黄沙族长谋取生路，那仿佛刻进了他的骨血和灵魂中。 皆是执念。 席延摇了摇头：“如此，我会给你们机会。七天后，第三次月考结束，黄沙秘境会对外开启，未来，或许也能对接飞升榜。” 老族长：！！！ 对接飞升榜！ 对外开启，地球人能进入黄沙秘境，这点老族长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黄沙秘境能接入飞升榜！ 这意味着榜上有名！ 排名什么的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月考考场，大道法则！ 只要能踏入，就说明，他们被地球天道接纳了！ 老族长激动的脸颊泛红，一时间，忘记了自我怀疑，更忘记了曾被燕三春警告要隐瞒命尊的下落，好吧，反正他也不知道…… 老族长心安理得，一激动，甚至打算把命尊卖了！ “尊者，待限制解除，我这把老骨头就到处逛逛，若遇上命尊，我会留下他！” 也就是说，帮席延去找命尊！ 席延眼睛一亮。 要说找人，当然得老族长这种熟人最有机率找到。 席延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冲你这点，就算你被污染了，我也会保你一命。” 老族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