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精品书屋>玄幻魔法>归鸾>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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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1 / 1)




白羽雀簌簌振翅停落在树梢,几根尾羽飘然落下。
风从林海深处荡来,掀动萧厉袍角??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侧身抱臂倚树而立,没看道路那边赶来的一众人,开口道:“你们在找我?”
虽是问句,话意却已然笃定。
白羽雀是青云卫特有的联络方式,从几天前,他就发现了,凡他所到之处,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白羽雀。
初时他还当是巧合,但几次三番,就绝非巧合二字可言了。
昭白没料到萧厉会主动现身,青云卫的暗钉在忻、伊两州解除路禁后,就已从坪州一路铺到了洛都。
寻找萧厉的消息在青云卫内部发放出去后,萧厉所到之地,有做暗哨的青云卫发现他踪迹的,都会用白羽雀传信给她。
只不过她每每带着人赶到,萧厉又已折身去往别处。
这次萧厉直接跟着白羽雀主动找上门来,委实叫昭白意外。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短暂掠过惊愕,随即颔首道:“请萧将军随我等回去。”
萧厉沉默着,没有立即答话。
在昭白又皱眉唤了他一声“萧将军”后,他才问:“是你们翁主的意思?”
他在温瑜加封公主之前便已离开坪州,还未习惯改换对她的称呼,此刻话中的“你们翁主”几字,更是无形地画出了界限。
昭白也察觉了萧厉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她不知那晚萧厉冒雨夜闯去见温瑜,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对方对温瑜不复从前恭敬,显然让她不快,她拧眉回道:“是。”
萧厉却讥嘲半提了下嘴角,他容貌是那种一眼能瞧出英气的俊逸,脸部的轮廓走势极为硬朗,五官杂糅了萧蕙娘容貌特点的缘故,稍显柔和了些,像是自幼被驯养的狼,乖顺时如大犬般让人觉着无害可亲。
可那双眼里一旦显露出凶野,便会让人脊背发寒,回神过来狼终究是狼,当它露出獠牙,就得时刻警惕着咽喉被他洞穿。
萧厉尚一语未发,这样的氛围,却已像是无形的海水一层层漫过来,让昭白心中莫名地烦躁,她不由得攥紧了手中剑柄。
她身后的青云骑,已有耐不住这低气压的,齐刷刷将手中佩刀拔出了三寸。
萧厉视若无睹,他嘴角嘲讽地半勾着,深邃的眉眼叫头顶枝叶的阴影所笼罩,叫人瞧不清里边的情绪:“这不是你们翁主会做的事。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昭白神色更冷了些,对方不再奉温瑜为主,话语间却又似同温瑜极为熟稔的模样,如此无礼又如此不敬,叫她心中那份不快,已渐渐转化为隐怒。
萧厉那话显然也触怒了其他青云卫,有青云卫当即便喝道:“昭白统领,何必同这吃里扒外的叛徒废话,直接动手就是!”
昭白在那青云卫出声后,神色便是一冷,只是还不及出言训斥,萧厉那头已再次出声:“叛徒?”
他嘴角讥诮的弧度更明显了些,似已意识到他们此番寻来,另有旁因,撩起眼皮看向昭白
:“什么意思?”
是带着哂嘲的质问。
方才说话的青云卫喝道:“还在惺惺作态!你逃回锦州,不就是为了寻求裴颂的庇护?枉公主如此提拔你,便是养条狗都养熟了,你这……”
“岱岩!”昭白沉喝一声,有警告之意,那青云卫恨恨瞪萧厉一眼,总算是闭上了嘴。
昭白这才看向萧厉,冷硬道:“萧将军,公主素有惜才之心,也甚是看重将军,今有证据指向将军乃裴颂细作,公主念着将军劳苦功高,希望将军先折返坪州,待查明一切,自会还将军清白。”
自嘲和讥诮一点点爬上萧厉眼底,他点了点头,轻笑着问:“所以,你们翁主怀疑我是叛徒,是么?”
昭白明白萧厉误会温瑜了,她皱了皱眉,解释道:“有证据指明,你师从裴颂之父秦彝,且你母亲也没死,一直被裴颂精心赡养在一处别院……”
“你说什么?”萧厉那讥嘲的笑意凝在了嘴角。
他这反应也超出了昭白的预料,仿佛在此之前,他当真半点不知情。
昭白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道:“教授你兵法武艺的,乃裴颂之父秦彝,你母亲也在裴颂手上。公主已命人去探虚实,若这是裴颂的离间计,你回坪州后,正好同李大人他们从长计议,商讨营救之法,公主有令在先,若探明是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萧夫人。”
她自认已将是非利弊和温瑜的苦心说得够清楚了,怎料萧厉沉默半晌,似消化完了那些话中的信息,抬起头却只冷漠留下一句:“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对她,问心无愧。我娘,我自己会救,无需你们插手。”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昭白面容肃冷地看着萧厉离去的背影。
两名青云卫看她一眼,随即长刀出鞘,踏着空气中的炽热浮浪,如越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刀锋朝着萧厉劈头砍下时,他背对着两名青云卫,却如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侧身避开那一记竖劈,随即又一肘撞在另一名青云卫抬刀欲劈的小臂上,那名青云卫只觉小臂顿麻,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扯着那条手臂拖过去,几乎是瞬间就要撞上同伴第二次劈砍下来的刀锋。
另一名青云卫见状,只得赶紧收力,调转锋刃,才不至让同伴血溅当场。
萧厉再摁着那名青云卫的腕骨用力一折,似有骨裂的喀嚓声响起,那名青云卫竭力隐忍,喉间却还是溢出了痛苦的闷哼。
萧厉夺过他手上的刀,往后扬起一道狂烈弧线,架住了赶来的另几名青云卫劈下的刀,再当脚一踹,其中两人便倒飞了出去。
这番交手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萧厉逼退继续缠斗的两名青云卫后,持刀而立,神情极冷。
昭白做了个手势,受伤的青云卫便退至她身后,先前观战的青云卫则拔刀而出,猎兽一般,隔着一段距离将萧厉围了起来。
日头毒辣,蝉鸣聒噪,刀刃晃出一片耀白的日影,空气中似也有一根根亮白的细线在蝉鸣声中绷紧。

云卫手上浸出的汗濡湿了刀柄,从收紧的袖口淌下的汗珠划向手背??来apapap看最新章节apapap完整章节』,抬手甩汗的刹那,空气中那根绷得摇摇欲坠的细线似也被斩断。
精钢锻造的横刀以无可匹敌的力道撞在一起,火星迸射中,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锐响。
青云卫这围攻的方式和当初裴颂手底下鹰犬群攻的方式极像,都是意图耗到对方精疲力尽。
昭白一直抱剑旁观着这场打斗,她知道萧厉在用兵上常常剑走偏锋,以险取胜,对萧厉的拳脚功夫,却还没什么确切的了解。
经青云卫这番试探下来,她眼中神色逐渐凝重。
——眼前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凶戾如狼,猛烈如獒。
萧厉有过同裴颂鹰犬交手的经历,在青云卫的围攻下,很快找出了其中破绽,杀得他们自乱阵脚。
在他又一次狂劈出一道刚烈的刀弧,逼退几名青云卫时,昭白拔剑迎砍了上去。
“锵”地一声锐响,震得双方耳膜都阵阵刺疼,但谁都没有因此缓息,狂烈的刀势和剑锋猛劈猛砍,快得甚至带出了道道残影。
昭白和她的孪生妹妹,最初能被选做影卫,便是得益于一身怪力。
此刻的鏖战,如此大开大合劈砍,换做旁人,早已力竭,昭白却越战越勇,甚至在祭出剑锋的间隙,还能冷声沉喝:“你既声称对公主问心无愧,为何不弃刀束手就擒,随我等回坪州?”
萧厉一言不发,只提刀和昭白劈下的剑刃相撞,剑身薄脆,本就不适合劈砍,在这一次狠撞之后,发出了不堪重负般的铮鸣。
昭白虎口麻痛,但她无暇分心去看有没有撕裂流血,因为萧厉刀势没有半分缓和地再次劈砍了过来。
她抬剑相迎,却惊觉萧厉的攻势比先前更猛,从那柄钢刀上度过来的力道,好几次都震得她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战局一时逆转,昭白被逼得且战且退,应对狼狈之际,两名青云卫寻缝挥刀进来,暂阻了萧厉的攻势,她总算才得以喘息。
手上的长剑在撑地时,忽寸寸碎裂开来,显然是被先前那些劈砍的力道所致,昭白脸色不由难看了下来。
那两名青云卫也没能拖住萧厉多久,他双手握刀狠劈而下时,一名倒地的青云卫咬牙举刀格挡,钢刀被径直劈断,而萧厉手中的刀锋没有任何缓和余地地继续劈下时,那名青云卫几乎是认命地闭上了眼。
但头骨被劈开的剧痛终是没有传来,那名青云卫心惊胆颤的睁开眼,便见那柄雪亮的刀锋距他面门只差毫厘。
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后怕感,瞬间让他后背叫冷汗湿了个透。
萧厉冷漠收回刀,看向昭白,那双浓黑的眼里,没有皇权,没有尊卑,有的只是烈日和旷野间呼啸而过的风,不羁,不驯。
他说:“我要去救我娘,你们说的那些事,我没做过,也无需向任何人证明。”
转步离开时,身后却响起了细微的机弩声。
萧厉几乎是在耳朵捕抓到那声波
的瞬间便提刀格挡,然弩箭如飞蝗般急扎而来,他在躲避时,脸上还是不慎被箭矢擦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血线溢出来的时候,萧厉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l。
箭雨停了,青云卫们忽地又一拥而上,那劈来的刀,像是被拉出了数十道重影,萧厉狠狠甩了下头,才勉强格挡住,但随之而来的,是头晕目眩更甚。
方才那支箭,有问题。
昭白站在人群之外,冷冷道:“公主待你如何,你自己最清楚不过,带你回坪州,是要替你证清白,你如此不识抬举,当真是枉费公主一番苦心。”
方才放出的那些箭上,涂有蒙汗药。
本是以防万一,做的备选之策,但未免拼杀得个两败俱伤,终还是用了此法。
萧厉中箭后再同青云卫交手,侵入伤口的药力已随着血液流走扩散至周身,他此刻只觉眼皮坠沉,视线里天上的太阳似乎都已成了个发黑的影儿l,远处的陡坡却隐隐有烟尘蔓来,热浪中似还有人头攒动。
幻觉么?
整个人脱力倒下时,却明显感觉到身下的细沙在震颤,萧厉确定了,就是有一队骑兵正往这边赶来。
昭白面对这突来的变故,也是神色一变,她们此番是秘密行事,不宜同锦州官兵交手,节外生枝。她当即吩咐底下人:“撤!”
两名青云卫去架中了蒙汗药晕倒在地的萧厉,欲扶他上马,却不料本该陷入昏沉的人,就着两名青云卫一左一右架着他臂膀的姿势,带着二人用力一撞,直撞得两名青云卫鼻酸眼花,几乎当场晕过去。
事发突然,众人都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时,萧厉已独自翻身上马,拍马而去。
昭白怒不可遏,刚下令去追,却有一名青云卫操起弓弩对着萧厉连放数箭。
和先前射向萧厉的那些箭矢不同,这次明显是奔着萧厉诸多要害处放的箭,有一支正中萧厉后肩,不知是不是疼痛让萧厉愈发清醒了的缘故,他并未因中箭摔下马,反挥鞭继续往前疾驰,逐渐和青云卫拉开了距离。
昭白脸色难看,当即便喝道:“射马!公主有令,不可伤萧厉性命!”
这条禁令是她在制定强制带回萧厉的计划时,就对着青云卫们三令五申过的,昭白还当是有青云卫情急之下忘了这条禁令,喝声提醒。
马蹄声和疾风声吞没了她的声音,除却跟着她的青云卫们,后方的官兵们并不能听清她在喊什么。
青云卫的箭矢窸窸窣窣射出,但因为萧厉已不在弩箭射程内,那些短箭都只钉进了官道的黄泥里。
反倒是身后的官兵们追得越来越紧,似将他们当成了附近的匪寇,欲杀他们立功,隔着老远也在朝他们放箭。
一群人跑在官道上目标过大,昭白只得下令先四散躲开官兵的追踪,她自己则带着两人继续追萧厉。
人和马在密林里一散,官兵瞬间就丢失了目标,他们不敢同青云卫们一般分散去追,便铺网般轧着密林寸寸推进搜寻。
昭白沿着血迹,追到了密林边缘的河流处,被萧厉骑走的那匹马确实立在河边,但萧厉却已不见人影。
血迹断在了河岸边的水草处,昭白猜测萧厉必是弃了马,借着河水掩盖血迹,淌水去了别处。
她正欲吩咐青云卫们沿着河流附近找,却猛地发现落在水草上的血迹有些发黑。
林子里太暗,先前她寻着血迹一路找来时,并未觉出什么异常,此刻看着这太阳底下的血迹,才惊觉不对。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上边的血迹,送到鼻尖轻嗅,是人血的气味没错。
但为何是这个色泽?
意识到什么后,昭白脸上瞬间难看得要杀人。
-
小半个时辰后,青云卫们在河流下游聚齐。
昭白翻身下马,浑身的戾气根本遮掩不住,径直走向先前朝萧厉射箭那名青云卫,劈手一鞭便甩在了他脸上。
那名青云卫被打得侧过脸去,面颊上瞬间浮起一道渗血的鞭痕,却是一言不发。
昭白大力拽住他襟口,狠声质问:“岱岩,谁给你的胆子?”
名唤岱岩的青云卫俨然是块硬骨头,被如此对待,也只不卑不亢道:“属下听不懂昭白统领在说什么?”
昭白甩手便又给了他一鞭子,用要吃人般的眼神盯着他:“跪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来之举惊呆了,不知岱岩犯了何事,惹得昭白勃然大怒至这般。
岱岩倒是半句不曾辩驳地屈膝跪在了昭白跟前。
昭白冷冷问:“你效忠何人?”
岱岩答:“公主。”
昭白又是一鞭挥在他背上,裂开衣料,破开皮肉,她眼中怒气却无半分消减:“你效忠的是公主么?”
伴随着又一鞭落下的,是昭白森寒的质问:“你若效忠公主,公主命我等将萧厉活着带回去,你为何以毒箭伤他?公主即将去往陈王庭,授予李大人预先处理大梁境内诸多要务的权柄,你便也急着给自己换主子了?”
岱岩硬捱了这两鞭,痛得后背肌肉痉挛,却还是跪得笔直,平静道:“属下没有。”
昭白简直要被气疯,吩咐旁的青云卫:“搜他箭囊。”
两名青云卫按住岱岩,从他腰上解下了箭囊,取出里边的短箭送到鼻尖挨支嗅闻后,脸色却有些异样,看向昭白摇了摇头,说:“箭头上涂的都是蒙汗药,并无毒素。”
昭白面上怒气一滞,随即神色愈发难看了起来,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岱岩道:“原是已提前处理了毒箭,的确是计划得天衣无缝,无怪乎你敢这样面不改色的跪到我面前来。只不过,岱岩,你当真想好自己选的这条路了么?”
岱岩沉默地跪在昭白跟前,说出口的依然只是一句:“属下冤枉。”
昭白看他的眼神,在那瞬间已同看死人无异,她转过身,抬手将额前浮乱的碎发都捋至脑后,吩咐左右:“把他绑了,继续沿河岸下游找萧厉,他身中蒙汗药和毒箭,走不远。”
她很想手起刀落直接砍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比起一个死人,温瑜从一个活人口中,能问出的东西更多。
从前她不甚懂温瑜和李垚师生之间那微妙的矛盾,现在她明白了。
李垚总在试着以大业或为温瑜好的名号,擅自替她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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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昭白回坪州见温瑜,在阶下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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