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凭借着‘沈黛末’从前在当街溜子的经验,很快就找到了古代版房屋中介,对方带着她逛了许多间房子,差不多跑遍了半个城,沈黛末拉着冷山雁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但都没有看中合适的。 主要是冷山雁不太满意。 虽然他带着帷帽,全程几乎不说话,任凭中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房子优点,他都不吭声,沈黛末就觉得他不感兴趣。 一个人喜不喜欢房子,虽然嘴上不说,但也能从肢体行为上看出来。比如喜欢大卧室,就会忍不住在卧室里多打量一下,看看屋子里的摆设之类。但冷山雁就像例行公事一样,瞄一眼就转身,没有多流连。 既然他不喜欢,那就撤,反正房子这么多,再看其他的呗,而且这一圈下来沈黛末自己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沈四娘子,看看这套房子如何?” 在日落黄昏时,中介带着她进入一套小院子。 这套房子看起许久没有住过人,比较老旧,但门一打开,刮起一阵风,风中带着淡淡幽香。院落的正中央生长着一颗挺拔的玉兰树,因为多年没有人住,玉兰树肆意生长,树干粗壮一位成年人都环抱不过来,枝丫自由的朝着四周生长,快要超出屋顶,白到净透的白玉兰花盛开在树梢,打眼一看,仿若瀑布白雪,极为壮观。 沈黛末内心惊叹。 “沈四娘子,我们这个院子地段好,离最热闹的街市仅隔了两条街,既不会太吵也不会太偏僻。这院子虽然看起来小,但是五脏俱全。一推门,就是下人住的倒座房。左右两边是厨房和杂物房,主屋虽然没有耳房,但是它自带阁楼。”中介带着他们上楼。 沈黛末抬脚跟上,却发现冷山雁还停在原地,望着白玉兰树久久没有挪开视线,仿佛在出神。 “郎君?”她唤他。 “来了。”冷山雁反应过来,跟上她的脚步。 中介带着他们上二楼,期间不停的介绍房子优点:“您要是租下这房子以后一楼就可以接待客人,二楼当卧房,这二楼虽然是阁楼,但一点也不闭塞,几乎与一楼一样大,宽敞明亮,而且视线好。” 说着中介推开二楼一排窗户,夕阳淡橘色的光线洒了进来,照进空荡荡的二楼,薄薄光线能清晰看见空气中细微的尘埃,淡淡的风从窗口灌入,比房子还高的白玉兰树枝几乎贴着窗户生长。 窗户一打开,一朵朵雪白的白玉兰花就伸了进来,活脱一幅雅致的玉兰图,给这小院子增添了生动意蕴。 因为中介打开窗户时无意间碰到了树枝,一朵白玉兰整个骨朵掉了下来,落在冷山雁的脚边。 冷山雁垂眸,静静看着。 “就要这个了,多少钱?”沈黛末问。 中介眼前一亮,激动道:“500文。” 沈黛末:“500文?”你怎么不去抢? 中介解释道:“如今外头打仗,好多人往咱们城里涌,房价自然跟着涨。京城一套 房子月租可要15贯呢,这套房子算很便宜了。” “可我们这儿又不是京城,能跟最繁华的地方比?”沈黛末道。 “300文。”冷山雁忽然开口。 中介都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笑道:“300文?您可真会说笑,这都快折了一半了。” 冷山雁淡淡道:“300文,不行的话我再跟妻主去看其他家。” 说着冷山雁就要走。 “400文!郎君,400文可是现在最优惠的价格。”中介立马拦住他。 “300文。” “郎君,您别为难我,这样,看你们两人年轻,我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360文。” “300文。” “330文,真的一文钱都不能少了。” “300文。”冷山雁始终不为所动。 “行行行,300文就300文吧,就当交个朋友了。”中介叹气,隔着帷帽盯他。 真是奇了怪了,这男的怎么能把市场行情研究的这么清楚,让她想多赚一点都不行。 沈黛末全程瞪大眼睛。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敌人杀的丢盔卸甲,比小时候跟着妈妈去菜市场,看妈妈跟买菜大妈杀价还要厉害,佩服佩服!她在现代因为不擅长砍价又怕被坑,买东西基本都网购了。 趁着中介去准备租房房契的时候,沈黛末偷偷对他说:“郎君,你好厉害啊,一下子就省下了200文。” 得到沈黛末的夸赞,冷山雁眼尾上挑,面色流露出愉悦的神情。 他上一世执掌中馈十几年,大小事务都理得清楚。为了杜绝有下人中饱私囊,就连时令蔬菜水果的基本市价都派人打听清楚,每月对账,对不上就把分管的管事人拉来问责。 顾家产业很多,其中包括房产,在最热闹的繁华地段拥有许多商铺,因此他对租房市场行情都一清二楚,这个地段的房子也就这个价位。 签好房契,拿到钥匙,沈黛末立马带着他回家。 “娘子,怎么样,咱们租好房子了吗?”白茶一遍收拾着东西一遍问。 沈黛末点头:“房契已经到手,明天一早去把新房子打扫一下,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太好了!那我也去收拾收拾我的屋子。”白茶掩饰不住的高兴,离开阮青鱼一家子,他感觉自己都能多活几年。 倒座房里,他哼着小曲儿,把房间收拾干净,忽然想到院子里还有白天晾晒的衣裳,哼哼着走了出去。 “哟,要搬走了,这么开心?”阮青鱼抱着兰姐儿说道。 白茶突然想起之前冷山雁特别嘱咐过他,不要表现太过兴奋,以免节外生枝,惹得他们反悔。 白茶瞬间收敛笑容,嘴里哼哼变成哼哼啼啼,像是男人在小声嘤嘤叹气:“你管我?” 阮青鱼听出他的声音似乎不太像是笑声,试探道:“小妹她今儿下午出去看房子了吧?看中了吗?一个月房租多少钱?她付得 起吗?” “谁说娘子付不起?不就一个月几百文的房租嘛,她一时给不起,还有我家公子呢,”白茶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维护着主子的尊严,但又‘无意’间把房租透露出来。 阮青鱼顿时得出两个信息。 第一:沈黛末给不起房租,需要冷山雁的嫁妆补贴,长期入不敷出,钱肯定会花完。 第二:现在房子这么值钱?以后把西厢房租出去,他们的生活也就不愁了。 得出这两点结论后,阮青鱼得意洋洋的往屋里走,忽然这时有人拍打着大门。 白茶开门,是穿着顾家下人装扮的仆人,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怎么了?”白茶问。 “我们家大小姐,走了。”仆人面容哀戚。 “什么?”白茶惊讶道。 沈黛末站在西厢房门口,听到这个消息,心道:果然还是走了。 原著里,就是这一晚,冷山雁从举人家的嫡长公子变成了克妻的丧门星,被锁在暗无天日的祠堂里饱受折磨。 冷清风也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吗? 不一定。 冷山雁被顾太爷虐待,先是因为顾大小姐死的太凑巧,偏偏就死在了他们成婚的当晚,其次是因为冷家的漠视,没有人帮他撑腰说话,甚至继父辛氏巴不得他过得不好,所以顾太爷有恃无恐。 可冷清风是辛氏的亲生儿子,应该不会冷眼旁观吧? “通知冷家了吗?”沈黛末问道。 仆人道:“已经通知了,冷家的家主和辛主君已经往我们家去了。” 果然如此。 沈黛末偷偷转身,看向西厢房门口站着的冷山雁,夜色下他的身形清幽孤冷。 真是没爹的孩子像根草。 如果原著里冷山雁的生父还在世,生父一定也会像辛氏一样,连夜赶去顾家撑腰吧,而不是任人打骂,连下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越这样想,沈黛末越觉得孤零零站在门口的冷山雁分外可怜。 “多谢通知,还请顾太爷节哀,我们明日就去吊唁。”她送走仆人,拉着冷山雁进屋,关上房门。 冷山雁全程眼神泛空,像是有沉重心事。 是庆幸自己没有嫁给病秧子沦为鳏夫?还是冷母对两个亲儿子的区别对待,感到难过? 沈黛末一时猜不到,但她拉着他坐到桌边,在桌面上摊开一条白帕子,手伸进衣袖里,一下一下,一朵朵白玉兰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淡淡的幽香萦绕满屋。 冷山雁看着眼前如雪堆一样的白玉兰花,眼神闪动。 沈黛末望着他笑:“玉兰花香很好闻,你今晚一定能做个好梦。” 冷山雁纤长微垂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今天在看房子的时候,我发现你一直盯着它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玉兰花都落在你脚边了,你也不碰,但是我想既然难得有喜欢的东西,不如把这套房子租下来,每天对着自己喜欢的花,心情也会开心很多。”沈黛末说。 “原来”冷山雁低垂着头,嗓音格外低哑,喃喃说出两个字后,哽着许久,再也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