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未还是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钺的武功。 只见淼副将暴喝一声,抡起那一对重逾百斤的大锤就朝着钺攻了过去。 那一对重锤每次挥动都会带起一阵猛烈的劲风,伴着轰然相撞的巨响。 一开始的时候,钺几乎被完全的压制住了。 只见那两个巨大的重锤围绕着她上下挥舞,而她纤细的身影夹杂在这双锤之间不住的闪避,似乎有些疲于应付。 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相比肖未的大开大合气势滂沱,或者是祁全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钺的招式实在太过平常毫无特点,可是她却有一个独特的本领,比这些所有特点还要管用。 不过这个本事,单凭看却是看不出来的。 肖未曾经领教过,可惜他却并没意识到。 淼将军的武功并不高明,可是胜在力大无穷,又是如此沉重的一对铁锤。仅仅只是稍微一个格挡,都震得钺双手发麻,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肖未越看越担心,生怕她应付不过来。 毕竟淼将军是出了名的天生神力,万一被他那两只重锤砸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轻则重伤,重则半条命都没了。 “砰”! 就在肖未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插手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那两只重锤却以重若千钧的雷霆之势轰然砸在了钺的脚边。 只差一厘就正好砸中钺的右脚了,幸好她一个急退堪堪避了过去。 “淼副将!你这是干什么?!” 肖未一看这幅架势马上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失声大喝起来,可是他身旁的水将军却猛地拽住了他。 “别急,你再仔细看看。” 水将军话音未落,就见刚刚才躲过淼将军那一记重锤的钺,不仅没有丝毫的喘息,反而一个闪身马上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然后反手执剑,剑柄朝上,从下而上猛地打在了淼将军的手腕内侧。 和她对付那两个暗哨的招式一模一样。 只不过对付那两个暗哨的时候,她只是用手臂格了一下顺势把他们弹开了而已。 但是她对付淼副将可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只听那位淼副将一声惨叫,双手像被火烧一般猛地从锤柄上弹了起来。 铁塔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地,不住地抖动着双手,豆大的汗珠像水一般流了下来。 这一下虽然不至于废了他的双手,但是他起码得有三个月的时间握不动这对重锤了。 钺闪身到一旁,冷冷的看着不住哀嚎的淼将军,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冷笑。 围观的军士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把淼副将送回东军好好医治。” “慢着。” 几个军士听了肖未的命令,正准备把淼将军从地上扶起来,可是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肖将军,这位靳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重伤了淼副将,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淼副将这一双手若是就此废了,那岂不是整个镇北军的损失。”众人一听这个声音,全都交头接耳的寻找着声音的方向。钺却马上顺着声音找到了那人的位置,就在第二排,站在一群陌生的面孔中,一个普通将领打扮,面容却显得有些阴沉的人。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底却闪着恶意的光,一眼看去就让人无端生出了厌恶。 “怎么?严参将认为我处事不公?” 那位被称作严参将的人话音刚落,肖未、水东来和谷泰来,还有几位不知名的将士全都寸步不让的盯上了他。 严参将一看到这些凶狠的目光,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似乎在他心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在下自然是不敢对肖将军的处置妄加评论,但是淼副将是我们东军的人,却在西军被一个外来的姑娘打成了重伤,这岂不是丝毫不把我们东军放在眼里么?” “我说严参将,几日不见你这脸皮是迎风就见长还咋的?镇北军的规矩还要我老水教你?” “严参将,军中比武向来都是点到即止,今日究竟是谁先下的狠手,这校场上数千双眼睛可都看得明明白白。” “谷参将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淼副将性子刚烈,一时心急下手重了些,不是没伤到这位靳姑娘么?可是淼副将受了重伤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儿,要是就这么算了,那以后我们东军的脸面还往哪放?” 严参将那一段话说的是抑扬顿挫,就连那些原本不愿意掺和的东军将领脸上也浮现出动摇之色。 脸面二字说来容易,但是那背后直接关系的就是军心和气势。 真要就这么放任淼副将伤在了西军,那东军的将士们心里又会作何想法? “原来没伤到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伤到了才算事儿么?” 严参将一心顾着对付肖未,却没想到钺会突然出声插进了话头。他转头一看,才发现钺一直狠狠的盯着他,嘴角还挂着一抹讥讽的冷笑。 这么个小姑娘不是早该被吓得六神无主才是么? 怎么她不仅丝毫不见慌乱,她身上的其实反而隐隐把他自己都给压了过去? 他心里那一丝不安刚刚划过,眼前的少女却已经不见了。 众人眼前一花,连人影都没看见,钺手里的剑却已经架在了严参将的脖子上。 “若是一定要伤了才能算数,那我不妨先送严参将去见阎王,再带着严参将和淼副将一起去东军赔罪如何?” “靳芜!别冲动!先把剑放下!” 肖未一看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了靳芜的肩膀。可是她的手却绷的紧紧的,不管肖未怎么使劲都不肯撒手。 严参将故作镇定的盯着脖子上的利刃,使劲劝服自己不要慌乱,可是他额头上的冷汗却还是出卖了他的惊慌。 “肖将军,瞧这位姑娘的话,不过就是个小误会而已,想必你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吧。。。?” 严参将被剑压着,只觉得钺的目光就像一座冰峰压得他抬不起头来,更不要说是和她对视,不得已只得把目光转向了肖未。 “靳芜。” 肖未阴沉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低低的叫了一声钺的名字,声音里头似乎有些劝解的味道。 钺手上一顿,做了个准备撤剑的动作。 可是就在严参将心里一松,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眼前剑光一闪,伴随着一阵汹涌如潮水一般的杀意。 “啊!!!!!” 严参将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惨叫,惨叫刚落地却发现四周的将领们都用一种古怪至极却又夹杂着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严参将愣住了,可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而他的脑袋也还好端端的长在脖子上,只是脖子上似乎有些湿润的凉意。 他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把,却摸到了满手的血。 钺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把剑随手扔在了他的脚边,毫不犹豫的跟着肖未走了。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严参将的头砍下来。 但是她却在严参将的脖子上划了一个完整的圆,看上去就好像已经被砍了头一样。 可实际上,他只是破了点儿皮,而这个无法彻底消失的伤痕却会成为他一辈子的耻辱。 “严参将还不走难道要等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完完整整的禀报甄将军!” 严参将招呼了两个士兵扶起地上早已惊呆了的淼副将,捂着脖子气急败坏的走出西军的大门,可是无论他怎么捂都没法完全捂住那一整圈的伤痕。 “甄将军若有什么不满就请他亲自来找我。至于严参将,以后还是少来西军为妙。” 肖未话音刚落,严参将的脸色就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大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眼看着严参将一行逐渐走远,钺才反应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无妨,严参将对西军不满由来已久,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淼副将给挑了出来。” 钺和肖未正说着话,水将军却突然过来了,而且还一脸欲言又止的羞赧之色。 “水将军?” 钺奇怪的问了一句,却见水将军突然双手抱拳,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都是我老水不好,本以为淼副将跟我一样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人,所以他说想和靳姑娘比试一般的时候我也就没有阻止,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水将军客气了,幸好只是有惊无险。不过现在闹成这样,只怕会给你们添麻烦。” “姑娘你就放心吧,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肖将军替你顶着呢。再说了,镇北军这地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肖未附和着点了点头,钺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虽然出了这么个岔子,有点儿对不起姑娘,但是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不是,而且我眼巴巴的盼着姑娘盼了那么久,那。。。” 水将军见肖未和钺都没有计较的意思,端上一个嘴咧得比拳头还大的笑脸,巴巴的望着钺。 看来今天不跟他打一场,他是真不会放过钺了。 钺和肖未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