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珏不想来,可不能不来。 出了事,他担不起责任。 两分钟,就从医科到了梧桐镇。 看到人堆里打了鸡血一样的平胖子,黄珏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你舒坦日子过惯了,找刺激来了吧! 邓立远远看着黄珏钻进人群,使了个障眼法,罩住所有人,接着把那和尚提溜在手上,嗖的一声,窜天入云。 粗暴干脆。 最后哪边的人都没轮上。 “诶!大师怎么走了!” “大师!大师!您别走啊!” 没了挑事的,人渐渐散了。 今天的事必定要在镇上传些时候,拆刘老五的院子必然又不容易了,可总归没酿成太严重的后果。 院里的刘雄一直没出来,邓立守到人走光了,才晃回社区。 “栗子你没事吧,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教室里还有两个学生在收拾东西,林德看着,其他人把邓立围了一圈。 “没事啊。” “可那些家长说……” “嘿,就是个变戏法的,你们还真信他是活菩萨在世啊,看来还是电视看少了。就他那点把戏,走进科学都解密了多少回了。先把人唬住,再就势骗钱,你们如果以后碰见了直接打电话报警。到点了,找个有电视的地方吃饭,新闻快开始了。” “最近一段时间,梧桐镇黄花社区出了一件新鲜事,放学之后,家长们都会争前恐后得带着孩子们到社区办公室去。记者一番查探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黄华社区志愿服务队的志愿者们在这里办起了一个四点半课堂,免费给孩子们辅导作业,解决居民的难题。接下来,就请跟随我们记者的脚步,一起去看看,这个神奇的四点半课堂……” 这是他们八个人第一次这么认真看新闻,包括邓立在内。 整整十五分钟,一点不漏,菜上桌了尽管凉着,都没动筷。 “你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特么真的上电视了!正脸诶!我要给我妈打电话!问她看见我没有!” 林德咋咋呼呼跑店外面去了,其他人也不慢,手机一掏,都揣着激动的心情给家里打电话。 边上的老板也不怕他们跑了,笑呵呵把桌上的菜端厨房:“我给你们热热。” “幺儿,我看到你了,你爸也看到你了,你叔叔他们也看到了,你大姨二姨你舅舅他们都看到了……” 所有人吃饭的时候都没说话,严格执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付账的时候,老板摆摆手:“今天我请客了,以后要是下课晚了就过来,保证东西干净,保证你们吃饱。” “谢谢叔叔。” 天已黑了。 “嘿,怎么都哑巴了,一群大老爷们还玩上深沉了,这又没姑娘,你们深沉给谁看啊。” 小路路口,众人开着手机电筒照路,邓立突然说话,剩下七个,相视一笑。 “栗子,这大学到现在,我才算读出了点味道啊。” “嘿,怎么又玩上文艺了。” “正经说话,别打岔!” 邓立缓缓道:“兄弟们,高考不是结束,大学才是开始,专科怎么了,也不比人家缺条胳膊少条腿,什么不能干。我们除了四点半课堂,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别窝寝室网吧打游戏,出去打打篮球撩撩妹也好。” 正经不过三秒。 可没人当不正经的话听。 一个个心都是肉做的,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们的,太多了! 天色微寒,心头却是滚烫的!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留步。” 一个人影突兀出现在前面,白晃晃的手机电筒下,血红的袈裟,黑色的僧袍,一颗脑袋锃光瓦亮,众人心底一寒! 撞鬼了! 邓立眼底精光一闪,特勤处果然没让他失望,真的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下午把人带走,这会儿就把人放出来了! “大师你想干嘛,我们可没钱。” 邓立站在所有人前面,小心翼翼,不免让对方生出三分鄙夷三分轻视。 就这怂样,也值当那么小心! “老衲算得与几位施主有缘,想与各位施主结个善缘。” “善缘?”邓立四下一指,“这黑灯瞎火的,您确定是跟我们结善缘不是打劫。” “咳。”和尚呛了一口,“佛门随缘,在意这些无谓之处干甚。” “哦,那您下午跟传销一样说那么多,然后话没说完人就狗撵似的跑了,也是随缘?” “栗子,这就是下午到镇上来的和尚!” 路窄,两边是土,秦鑫几个下到土里,挨了一截,站在两边,努力摆出人多势众的气势,可一个个哆哆嗦嗦的,又低了一截,实在底气不足。 “嘿,你们抖什么啊,变戏法的也怕啊。” “我是变戏法的?”和尚指着自己,一脸讶然。 “您不是?” 和尚突然发现这小子不谙世事的脸皮底下藏着的全是刀啊! 一直绕他玩呢! 和尚冷笑:“小子!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说句好听的,老子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出家人怎么说话呢!” “就是!你这和尚的清规戒律都守到哪儿去了!” “我看他根本不是和尚,就是骗钱的!被栗子拆穿了就恼羞成怒了!” 年轻人的热血在这一刻成功占领高地。 “到底还是年轻啊。” 和尚单手一抬,放着金光,在夜里夺目得很。 “藏个灯泡拽什么拽。” 这回不是邓立,是林德。 “灯泡?” 和尚终于忍不住,掌动风起,冷风飕飕的往众人身上吹,吹得汗毛直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结果,那手掌在半截被邓立抓住了。 和尚原还在不屑,正待一掌把邓立拍倒在地,才发现邓立的手跟钳子一样,他进不得也退不得,脉门接着被按住,一身沛然之力立时散了! 和尚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 《武经》打熬出来的肉身,佛门修成的金身都要靠边站。 “没道理你还要打人!你算什么出家人!你个骗子!你个抢劫犯!” 邓立一嗓子天龙八音,吵得刚刚开始夜生活的梧桐镇安静了足足三秒,新街老街的灯全部亮了。 刘杰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他老子进行每周的例行谈心。 他老子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多,三言两语就能让他看清形势,少犯错误。 “啊?他们没什么事把!好!我马上过来!” 刘杰一波三折,先惊后喜。 “出事了?” 刘杰哭笑不得,道:“今天下午那和尚被小邓跟他同学扭送到派出所了,说那和尚拦路抢劫,全镇的人都惊动了。” “有证据吗!” “那和尚身上带着刀和致幻药品,都被小邓他们抖出来了。” “现在不担心了吧?” “这事也是巧了。” “你们就偷着乐吧。” 爷俩都笑了。 “明天有个市里招商引资过来的考察团要到大学城考察,可能会到你们镇上来,如果来了,你能不露面就别露面。” “就是您说的,从新岛过来目的不明的那个?” “对。” “明天我就待社区呗,省得还要想辙。” “你记住就好。” 刘杰开车到镇上派出所的时候,外面的围观群众正渐渐散开。 “什么狗屁大师,原来是个抢劫犯。” “好吓人哦,今天下午他装神弄鬼你们还觉得他真的有本事,我说他是个骗子你们还不信,现在怎么样,晓得厉害了撒。” “还好没伤到那几个弟娃儿,如果耽误了给娃儿辅导,老子不弄他!” 车上的刘杰一笑,今天和尚翻起的浪全没了! 刘杰心情好了,黄珏的心情可不好,相当不好,易晨子脸也垮了,所幸他平时就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垮不垮,看不出来。 “管不管?” “管特么的去死!” “他可是你们平天长老的本家侄子,就这么一个血亲,你真不管?” “管!青城山的脸还要不要了!” “再不捞出来,由着他在局子里被人当成抢劫犯,你青城山的脸才真的被人踩着玩。” “哼!” 黄珏瞬间明了其意,辗转托了关系,大早上总算把人弄了出来。 “黄处,易处。” 昨天还红头花色的胖和尚,一晚上就蔫了,脸也灰了,嘴唇也没血色了,跟逃难的难民没差。 “你怎么成这样了?” “黄处!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什么都没干就被人封了法力,挨了一顿胖揍!我冤枉啊!” “冤枉?平胖子,昨天让你别被钱糊了眼,让你别搀和刘雄的事,你哪条听了的?” “黄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昨天从镇上过了下路,就被他们扣上屎盆子,拖到了派出所,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做主?”一直无言的易晨子突然上前,把他袖子撸起来,他脉门上一个卍字法印在太阳底下泛着光。“你现在就回派出所,去跟那几个警察说,你不是抢劫犯,你是正经的出家人,你看他信吗?你有证吗?” “易晨子!我被人踩了,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 “我有没有好日子过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手上法印不解,就是一个废人,你一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易晨子!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叔叔!” “你去,你不去你是我养大的!” 邓立没想到一大早过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场好戏。 青城山。 青城山居然还真的有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