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第二天,我毫无预兆地病了。 高烧,吓得妈妈连忙把医生叫来,一连打了数瓶点滴才勉强把体温压到39度。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我的体温再也没有下降。即使医生用了许多办法,甚至把我送到市里最好的医院也无济于事。高温就像一条顽固的壁虎,死死吸附在我的体内,头疼、乏力、酸痛折磨着我,让我短短一个星期内就瘦下去好几圈。 直到我在床上备受煎熬地度过第七个夜晚,妈妈终于认定事情不简单。她毅然去“讛語”把大叔接了过来。 大叔进房的时候,我正处于头脑极度混沌的状态。他进门一看到我的样子就做出一个极度夸张的表情,走到我身边笑得灿烂地揶揄:“莫语小姐也有今天呀真是难得!” 我抬起眼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虽然很想反驳,但到底力不从心,只能再送他一个鄙夷的表情。然而这个动作显然没有多少杀伤力,让大叔看在眼里,他笑得更欢了。 好不容易等他笑够,他这才想起要做正事来。他伸出手来探探我的额头,然后转身从床头柜拿过我的杯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两指夹住,凭空一晃,符纸就燃烧起来。他把燃烧着的符纸放进我的杯子。 符纸烧尽后,他指示妈妈往杯里盛上半杯煮沸的水——必须是现成的在锅里煮沸的水,然后看着妈妈端着杯子关门离开。确定她走得足够远了,他一把拉过身旁的椅子在床边坐下。 大叔一坐下就拉起我的手,把袖子撩起看了一眼“符”,看到它没有任何异常后,他才抬起头轻声笑道:“现在可以说了,莫语小姐。” 我由是明白还是被他看出端倪来了。 无奈地叹一口气,我看向门外,确认妈妈没回来,这才忍着嗓子火燎般的疼痛简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把整件事最主要的部分说了出来。 大叔认真听着我的描述,带笑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凝重。待我说完,他扬了扬眉头,问:“这么说那个男生救了你啦?” 我吃力地点头。 他随即又陷入一阵沉思。 随后,他突然很唐突地问我:“莫语小姐,你今年几岁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他:“17。” “只有17?” 我不悦地点头。 得到我的肯定,他又捏着下巴沉吟起来。半响,他语气沉重地呢喃着说:“快……太快了。” 我不解,费力地问:“什么快?”我实在没有办法跟上他的思维,头疼让我的脑子变得迟钝,我期望他能一句话把话说明白,而不是让我费心思去想。 然而我的想法显然无望。他还是老样子,瞬间就换上招牌笑容摇着头说:“不,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然后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地说:“莫语小姐你的卧室不安全了,还有这整栋房子都是。我还是替你加强防护吧。” 我很清楚他在转移话题,只是此时的我实在无力与他较劲,只好随着他的思维出声答应。 他听到我的回答后低下头看我。看着我的脸,他突然一阵沉默,我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我想看出的端倪。 正艰难地思索时,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弯腰抚上我的头。 他手掌冰凉的温度立刻透过我的头发传入体内,我感觉脑袋的钝痛感消退了不少。 他的目光竟然变得深邃不已,里面充满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手在我头上停了一会儿,直到我的头疼没那么严重,他才压低音量问:“莫语小姐,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不解地点头,开始感到头有点晕。 于是他接着问:“你会在意那个女人的事情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会。” “在意她为什么找上你?” “是。” “还有呢?” 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头脑的昏眩此时急速加重。我发觉自己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然后,我听到一个意料不到的,仿佛是被从脑海深处猛扯出来的答案从我口中脱出:“死因……” “那么,很好。”大叔听罢眼睛一眯,他的声音顿时变得遥远飘忽。 他说:“接下来你要记住我的话:她的事情我会处理,从今往后,你不许追究她的问题。”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到她,无论她说些什么,想指引你做些什么,都不许去做。” 随后我惊讶地发现他已经闭上嘴巴,但他的话仍像施了魔力一样,源源不断地灌入我的脑海,如同海浪般久久回荡: 往后只要一看到她,马上躲开,躲不开就找我,找不到就用你手上的“符”挡住。 你要记住以下这几点:不许追究有关她的一切,不许相信她所说的话,不许照她的指引做事; 不许帮她; 不许同情她; 不许主动接触她; 不许向外提起她; 不许…… 不许…… 直到…… 直到…… 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我却没能听清最后那些似乎尤为关键的话。 我还来不及弄清现在的状况,眼睛却已无法控制地闭上。 在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