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无数点红外光在剩余几人要害处来回逡巡,直至被完全控制。 江墨静静被梁淮笙压在地上,横生的枝杈间探出一方泛白的天空,在昏沉的黑夜中,那一丝一缕朦胧的白色沉入他眼底,他眨了眨眼,右手按住的那个血窟窿仍在汩汩地冒着温热的、黏腻的液体。 “梁淮笙,”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他耳后那一小块皮肤,“好像已经安全了,你让我起来。” 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被梁淮笙护在了身下,中间他急于查看梁淮笙后背的伤口,几次想翻身坐起都被死死压住,“别动,墨墨……”他的声音就在耳畔,“我快没力气了,你听话,别动。” 江墨鼻子发酸,眼眶里满是苦苦的泪意。 用这些还我,够了吗? 似乎不够,但又好像够了。 …… “梁总。”几道声音打断了江墨思绪,一行人快步走至江墨身旁,他们将梁淮笙扶起,低头查看了片刻,神色凝重地埋首凑近梁淮笙,“梁总,担架马上就来,您再坚持一下。” 梁淮笙仿佛没听见,隔着几人的身影冲江墨勾勾嘴角,江墨鬼使神差朝他走了过去,就着他们手电筒的微光,他终于看清了梁淮笙身下的那小一片血泊。 那是后背,应该离心脏还有一些距离。 他脑子中重复着这句话,试图安慰自己,心口却好像有什么在轰隆作响,撞得他裂开般疼痛难忍。 他跪坐在梁淮笙身旁:“哪里疼?现在什么感觉?”这声音很平常,没什么感情的波动,木然到近乎冷漠,他仰起头问围着的另外几人,“救护车还有多久能到?” 他说话间,猛然感受到腿上压了一个硬扎扎的脑袋,是梁淮笙刚才挪到了他身前。 他闭闭眼:“你没有听到让你不要动吗?” 梁淮笙冲他咧开嘴,露出了个极其孩子气的笑容,江墨慌忙移开视线,又听他说:“墨墨,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吧。” 江墨摇了摇头:“你老实等着担架来。” 他面上越冷静,内心那根弦就越绷越紧,发出咯吱作响的铮鸣,仿佛下一秒都会断掉。 “墨墨,我不会死,我自己知道,你别担心。” 江墨闻言,慢慢低下了头,他感到腿下早已被热血濡湿,便扯起一边嘴角笑出了声:“这恐怕你决定不了。” 梁淮笙仰躺在他腿上,低声哀求着:“那我努力活下去,你抱抱我吧,求你了,你抱我一下。” 江墨忽地心头一阵梗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眼眶滚烫酸涩,一低头,几颗豆大的泪珠便淌在了梁淮笙脸上。 他是知道怎么折磨我的。 江墨想,这种他奄奄一息濒死的情况,我居然要体验两次。 眼泪砸在梁淮笙脸上,令他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撑着手臂支起自己,扑在了江墨身上。 “墨墨。”他伏在江墨身前,狼狈得就像一只落水狗,趴伏在主人怀中,“我不死,你别哭,你别哭。” 江墨咬紧牙关,不去看他,也不去听他。 可嘶嘶的悲鸣还是传入他耳中:“墨墨,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抱抱我吧。” ? 第40章 【62】 急救室外,刺目的红灯突然熄灭,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梁淮笙走了出来。 周围人纷纷起身快步至医生身旁询问情况,江墨浑浑噩噩跟着,也来到了梁淮笙身旁。他夹在众人中,和他们一起听医生说梁总万幸,没有伤到内脏…… 江墨笑笑,眼前突然出现了八年前,异国他乡,同样是冰冷的手术室门外,他独自一人,听医生操着陌生的语言,告诉他做好准备,当时的寒意彻骨他至今还记得。 江墨低头,看向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的梁淮笙,探了几次手,才握住了病床支架,冰冷的钢管旁是梁淮笙袒露在外的小臂,那上面脉管蜿蜒清晰,好像直直通到他胸膛,而心脏也杂乱地鼓噪着,逼他承认一些事。 逼他承认不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想让他活下去。 逼他承认现在他没有意识,他便真的很想主动抱抱他。 始终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江墨失了力气,拖着虚浮的脚步随着人流向前,突地一软,整个人栽了下去。 手臂轻轻拂过梁淮笙,像一个轻描淡写的拥抱。 【63】 “滴——滴——”和缓的仪器声在病房内回荡,梁淮笙伏低身,拿手帕拭去了江墨额头的冷汗。 他是因发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已经断断续续昏迷了三天三夜。 药物点滴以极缓的速度均匀注入江墨体内,他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不安稳地睡着。 “阿笙……阿笙……”梦话般的呓语从他泛白干涩的唇间逸出,带着浓重的哭腔,“你别……” “我在呢,我在呢。”梁淮笙连忙弯身虚虚抱住他,在他头顶来回轻抚,“我在这里,墨墨别害怕。”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直至江墨恢复了平静。 “梁……淮笙?”江墨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洁白,梁淮笙穿着一身病号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正坐在他床头旁的椅子上用左手翻着什么。 他右手打着石膏,听到声音蓦地抬起头。 江墨怔怔,记忆还停在梁淮笙被推出抢救室时,而现在他剪了头发,刮了胡子,面庞整洁英俊,没有半点先前狼狈的样子。 他一时分不清虚实:“你……你的伤?不是受伤了吗?” 梁淮笙凑近他,安抚似的笑笑:“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我没什么事,就是墨墨,睡了三四天。”他凑近江墨,“昨天医生就说墨墨会醒,我还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结果墨墨今天才醒过来。” 江墨撑着自己坐起身,手背被针头牵扯地一痛:“你在乱来什么?子弹明明嵌进体内了,你为什么不好好养伤?” 他语气不好,梁淮笙却听着听着勾起嘴角,他冲江墨微微歪了歪脑袋:“你担心我?” 江墨一愣,连忙矢口否认,梁淮笙好像听不见,自顾自道:“我会好好爱护身体的,你别担心。” 江墨否认的话语渐低,停了好久才闷闷“嗯”了一声,声音轻飘飘散在病房里:“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出事了……” 梁淮笙在一周后拆了线,后背的伤口恢复状态尚可,右臂的骨裂则还要固定一阵子,期间警察来做了两次笔录,那枚价值不菲的全净体钻戒被装进一个密封袋里,递到了梁淮笙手上,剔透的钻石染了血,发着暗暗的幽光。 第二次笔录持续了一整个下午,梁淮笙再回来时神情凝重,却半个字也不肯对江墨说,他掂了把椅子坐到江墨病床旁,将头埋在江墨手边的被子里,长久地没有说话。 江墨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