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战栗,咬唇忍耐着胃腹窒闷的痛,艰涩地开口。 “好。” 梁淮笙脚步渐渐远离,江墨抵着胃,混混沌沌又擦了几下地板,血迹被抹拭开,变成淡红,最后消失。 一滴圆圆的透明液体突然砸在地板上。 江墨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无用的回忆又把他变得脆弱了。 他用袖子掩住脸。 “不要哭啊。” ? 第13章 【22】 第二天下午,梁淮笙陪江墨拆了线,冒着雪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在这个深冬,他们分别了。 几天后,赵齐看到了从医院回来的祝程和江墨,两人一如来时,沉默且快速地收拾好了所有行李。 江墨从他手里接过身份证,淡淡笑了笑,“多谢。” 赵齐愣愣,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天和江先生一同在大厅听到的梁先生的那通电话。 梁先生向电话那头保证,他不会再来了。 当时江先生的表情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是个普通人,不敢过分探究他们四人间的纠葛,只是可惜自己来年的装修大计。 他垂死挣扎道,“江先生,我来年春天准备在后山移植一片桃林,到时花开了,您再约着梁先生过来看看。” 江墨正在随意翻看着前台摆的诗集,听到这话慢慢抬起头,远远望了一眼光秃秃的山丘。 “桃花吗?”他喃喃道,“一定很漂亮。” 他把书合上,推回原处。 “来年春天,我也不会来了。” 江墨和祝程的身影消失在赵齐的视线中。 他失望透顶,心里空落落地整了整前台的杂物,发现刚才江墨翻看的诗集因为用力被压出了一道细微的折痕。 他顺着折痕翻开。 上面是一首短诗。 “我对蝉说: 他日再见,要待来年。 蝉对我说: 他日重逢,要等来生。” 【23】 梁淮笙双臂撑在泛着夜露的石桥上,雨丝斜织着风点染了水墨般的老城,满目皆是森林海般浓重的绿。 透过长长的回廊,他看到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近。 “笙笙,”父亲的声音疲惫不堪,“去看看爷爷吧。” 这场急病来得突然又凶猛,原本高大健壮的老人短短几个月消瘦了一大圈,宛如巍峨高山顷刻崩塌。 梁淮笙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看着病床上憔悴的人影,恍然间觉得自己迟来的长大了。 “阿笙……” 梁淮笙抬头,看着老人睁开了浑浊的双眼,颤巍巍的手试探着向他伸来。 “爷爷。”梁淮笙连忙握住他干瘦的手,“我在这。” “你终于来了……”老人喘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我让你爸,一直在叫你,可你就是不回来……” 梁淮笙愣愣,他明明几天前就回来了,也每天都来医院。 又听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你个小白眼狼,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到国外去呢?几年不来看爷爷一次,爷爷想见见你都联系不到……” 老人精神不佳,意识糊涂,一时分不清年岁,误把现在当成几年前梁淮笙跑到k国时。 这是他一直逃避面对的问题,几年前一腔热血抛下所有家人和江墨出国的他,到底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他喉咙干涩,全身轻微的发抖,就像北风刺骨。 “爷爷,”他把头埋在病床上,“您忘了?我早都回来了。” 病房静了会儿,耳边只余仪器“滴滴”的响声。 梁淮笙不敢抬头,眼角些许湿意泅染了床单,一只手颤抖地放在他头上。 “你受苦了……” 梁淮笙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又听爷爷一本正经道,“男生就男生吧,喜欢男的也可以,爷爷没那么古板……” “傅家那小子,之前就一直跟在你身后,当时你和那个人一起跑出国,他气得来我这里告状……” 沉闷的笑声响起,“我以为怎么呢,结果前几个月,他居然来我这里,拜托我来跟你说说。” 梁淮笙一怔,傅澜吗? “那小子虽然娇纵了点儿,但好在没什么心眼儿,为人单纯,断断做不出来什么背信弃义的事。” “你可以,和他试试……” “爷爷,”梁淮笙打断他,“您好好养病,这些事都等您病好再说。” 老人沉沉睡去前,还一直执拗地问,“你同意吗?你答应我了没?” 梁淮笙没开口,心里却知道自己的答案。 我不。 他从病房出来已到了晚上,门外围着一群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一个穿着打扮极为运动时尚的青年朝他走来。 “哥。”傅澜冲他扬扬头打招呼,“梁爷爷……如何了。” 外边既然来了这么多的人,似乎大家都心里有数,梁淮笙心里涩的发苦,蹲在地上等着最后的通牒。 午夜,一场冬雨落了下来。 老人安详的永久沉睡了。 压抑寂静的礼堂内摆满了花圈,挽联自然垂落,衬着黑白相框内老人精神矍铄时的留影,时断时续嗡鸣的吟诵回荡在大厅,陆陆续续来吊唁的人胸前戴着白花,沉默地燃香致意。 门口的接待不断对着进出的人群低低道谢。 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接待台前,鸭舌帽压得极低,带着大大的口罩,隐约露出的眼睛静静地望向礼堂内。 “先生您好?”接待试探着打断他,“您也是来吊唁梁先生的吗?可以看下您的名帖吗?” 青年低低应了声,递过来名帖的手指纤细白皙。 “祝家的代表……”接待小声的确认,接过江墨的挽金,给了他一炷香,“您请。” 江墨站在轩敞的礼堂内,脚下的大理石地板洁净得一尘不染,仿若镜面晃得他略微失神。 照片上的老人曾经对他热情亲切,也曾经对他痛诬丑诋,现在却都凝成了一副轻飘飘的黑白挂像。 左侧梁家家属成列站着,不少眼眶微红低声抽泣,梁淮笙就立在中间,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领口雪白,脊背挺直,面上并无一丝表情。 江墨定定神,随着悼念的人群一起走上前,他举起香,深深地鞠了一躬,把香插进香盘中。 他原本很喜欢梁家这种热热闹闹的大家庭,也感激他们在父母失势时收留他,总是惴惴不安努力地想讨他们喜欢,可后来他和梁淮笙在一起了,所有人都好像换了一副面孔对待他,对他大张挞伐,说他没安好心,说白养了他十年,也说他贪图梁淮笙的钱财故意勾引他。 那时江墨刚刚高中毕业,骤然面对这些原先对他也算和善的长辈们的恶意,很是惊慌失措。 他还记得那时幼稚不成熟的自己,堆着满心的委屈,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向那么多大人剖白自己,还说过类似“我只是喜欢他,我真的什么也不要”这般可笑的话。 这种话没有人相信,看向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