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断断续续又过了月余,长听已然摸出了规律,这林中百花,是轮流在照顾自己,而她只能接受灵性相同的花妖所给予的灵力。 其中又数锦儿、雪、云芍、凌霄、兰辛来的最多。兰辛便是那位说话轻柔的女子。 雪的脾气有些厉害,总是教训锦儿,却也十分疼爱她,似乎是这群花妖中的首者,说话十分有分量。 云芍的声音空灵,给人一种十分纯净的感觉。 凌霄爱撒娇,也十分贪嘴,作为一个花妖,却总是喊着肚子饿,常常找其他人讨要花蜜解馋。 兰辛很温柔,于长听心中,已是姐姐一般的存在了。 至于锦儿,依旧时常抱怨她长的太慢了。 然而在她开花之日,锦儿却是最欢喜的。 那日林中所有的花妖都来了,七嘴八舌吵嚷的长听头晕眼花。她本就看过角栀的模样,知道自己开花是什么样子。 “原来是黄色的,真好看” “灵花果然和我们不一样,花瓣开的都格外的多些” “昨日我便觉着了不同,这灵力散的几里外都能感受到了” “只是和兰辛一同生的,怎么兰辛是白色,她是黄色呢?”锦儿的声音格外好辨认:“白色多好看呀,最好再带点粉” “我看是因为你是粉白的,才觉得粉白色是天下第一好看把,还拖着兰辛当幌子做什么” 锦儿忙矢口否认,底气却稍显不足。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兰辛也跟着笑,末了温柔的说:“我倒觉得,她这颜色便已经很好看了,活泼明艳,又极尊贵,似太阳一般。想来必是寻着龙神定的” 众人想了想,纷纷连呼有理。 “只是她怎么还不能显形呀”凌霄嘴里似含了东西,含糊不清的说。 众人一愣,对啊,怎的这灵花都开花了,不说人身,还不能如她们那般显形呢? 长听叹了口气,诸位姐姐可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了。 昨日夜里她睡的正香,浑身上下骤然发热,似火烧一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她无法张口呼救,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几欲昏厥之际,痛感却开始慢慢减弱,迷迷糊糊间,血脉引导着一股暖流涌入,于心口处汇成一个光团,团中隐隐约约包裹着什么。 长听清醒的瞬间便感知到了,这…这…这是龙啊!虽然有点小。但确确实实就是龙。 她战战兢兢了一整夜。 次日便开花了。 长听本以为龙神降临,怎么都该是轰轰烈烈,声势浩大。谁知竟是这般悄无声息的就进来了。 想来这群花妖也和自己想法一样,竟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们口中的龙神现在就在她这里闭目养神。 只是龙神来了,花也开了,不知为何。她依旧不能变作人身,甚至于连视物也还不能。 哎…这角栀灵花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嘘” 雪突然一把捂住锦儿的嘴,机警的说:“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是人,有人来了”不知谁惊呼一声,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长听心有七窍,不消猜便知道,定是周家大少爷周丙生来了。 她一时咬牙切齿,这孽障还真是掐的一手好时机。 “妙哉妙哉,果然好地方,可比家里庭院里栽着的那些俗物有风味多了”公子哥甲连连称赞。 “正所谓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争艳香满园。现下虽是夏季,身处此林却有春意盎然之感,难得,难得”公子乙附和道。 “自是不同寻常,耿某方才敢斗胆将各位请过来赏玩” 长听了然,想必这位便是周丙生曾经提及的那位耿少爷了。 “切”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满是不屑。 听得她又想咬牙切齿了。 “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理应顶天立地,怎能成日里拘于这些花花草草上” 众人听罢,并不与他计较,却将他逃课喝花酒之事翻了出来,好好调侃了一番。 长听冷哼一声,这周大少爷,文不成武不就的,空长了一张嘴,竟还说不过人家。 这厢周丙生被嘲弄了一番,恼羞成怒下,扬手便打落了一片花叶。落到众人眼里,自然又得了的个暴敛天物的名头。 他正烦闷,不经意瞥着了远处的一颗花树,不禁一愣,暗道这花倒是有趣,枝上生着白的,还生着黄的。两花并蒂而生,模样却不一样。似乎似乎黄的更好看些。 周丙生虽不喜花草,自幼却也没有少见,这样式的倒还真是头一回看着。他方才被嘲弄了一番,便想寻回点场子。于是咳了两声,待众人看过来之时,才装模作样的说道: “你们既是来赏花,想必识得的品种不少。不如我现在随手折一朵过来,几位鉴赏鉴赏如何?” 众人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皆不作声。耿怀南却不以为意,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长听听罢,心下暗道不好,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随即她心口一痛,下一秒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她只觉心口空荡荡的。暗道果然是那龙已经离开了。 她开了数朵,灵识寄存的那朵最盛,想来被周丙生折走的恰恰也是那朵。 “凡人真是可恨至极,白费了我们许多天的功夫”锦儿气愤的说。 其余花妖七嘴八舌,皆是愤慨不已。 长听此时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知为何,从醒来开始,她便觉得头晕的很,龙离身,心口空落落的,整个人似落入了凛冽的冰河中一般,刺骨的寒冷。 “都别吵了,她似乎不太对劲”兰辛最先发现了异常。 “是不是被折了一朵,伤了元气?”雪检查了下,蹙眉道:“虽被折了一朵,灵识理应还在,怎么剩下的这几朵都有点衰败的迹象” 一时之间,众人摸不清头脑,皆是忧心忡忡的。 此后一连几日,雪带领着所有与她灵性相合的花妖不分昼夜的给长听输送灵气,渐渐的抑制了衰败的迹象,只是长听依旧觉得寒冷,头昏脑胀。 眼见着意识一日不如一日清醒。 她已然分不清白天黑夜,对外界的感知也越来越稀薄。 “你快好起来吧” 这是谁的声音?她艰难的辨别着。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好熟悉,可是,却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我不嫌弃你了” 残存的意识一点点消失殆尽。 她呢喃着,渐渐坠入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