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女医,您可得瞧仔细了。若是能治好夫人的病,诊金再加一倍。”温灼瑾在那女医开始前说了句。 “我自然会尽全力的。”莫女医说道,眼底有些不自然。 莫女医本不想再来云京城,怕被陈年旧事牵扯进去,温灼瑾头一次派人请时,她便没答应,直到温灼瑾给的诊金实在很高,便想着就出诊一次,拿了诊金,便远远的离开云京城。 谁知这病人第一眼就让她觉得有些不妙。 她以前在宫里时,曾见过几次长公主,那样仙人一样的人,偏偏冷若冰霜,弹指间便能要人的命,是以每次见到都是战战兢兢的。 眼前的人和那位长公主长相极像,让她本能的有些怕。 对方声音柔弱,听起来是普通女子,宫里出来的女医是第一次见,也不认识她。 莫女医还是心里犯怵。 只能安慰自己,可能人有相似吧。 莫女医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给颜凊斓把脉。 良久过去,莫女医额头冒出细汗。 温灼瑾看的有些着急,也不敢打扰。 好一会儿,莫女医才松开了颜凊斓的手腕。 “莫女医可是诊出什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可跟我出去说话。”温灼瑾说道,怕女医说了什么话影响颜凊斓的情绪。 “有什么当面说吧。莫非女医诊出我中了什么毒,是将死之人?不管什么我都可坦然接受。”莫女医还未说话,颜凊斓先说道。 “不不,不是的。我还有些不太确定,敢问夫人,你的月事不规律来时极痛可是从五六年前起?可有什么症状?”莫女医看了眼颜凊斓问道,说话速度慢了些,眼底的恐惧更多了些。 “说来,应该是的。以往也会痛,只是没后来这么痛。每次都会痛两二日,腹部疼痛坠胀,身体畏寒,也会恶心呕吐,食欲不振,还会失眠。”颜凊斓淡淡的说道,那是没有温灼瑾在身边时的状况,每次月事来,就如同受刑。 温灼瑾听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着颜凊斓心里揪的疼。 竟然疼了好几年,怎么这么可怜! 也不找郎中女医看看,就这么熬着吗?! 温灼瑾对颜凊斓那个“人渣夫君”的恨意又加上了一重。 “莫女医,您可知道怎么治吗?”温灼瑾盯着莫女医说。 莫女医感觉膝盖有些发软,直想跪下来。 只是碰触到颜凊斓的眸子又不敢跪。 “能请你来,也是不容易。希望莫女医能如实告知。这份恩情,自不会忘。”颜凊斓又加了句,声音缓慢轻柔。 看着女医的神色,颜凊斓总感觉她知道些什么,所以刻意点了她几句。 莫女医是在宫里呆过的,听这颜凊斓说的话,立刻明白了言外之意,心惊胆战。 既然对方能找到自己,怕是已经知道了,现在所为只是在试探。 倘若不说实话,很可能出 不了这个门就身首异处了。 “夫人,夫人的病有些严重,可能是后天误服用了寒凉的药,那药性极烈,可以让夫人无法再孕育子嗣。后遗症便是月事不规律,每次来时都比正常人难受几分。这些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是天生的。对于治疗这种病症,我是有些心得,不敢保证能根治,但定会为夫人竭尽全力治疗。” 莫女医想了下,决定如实相告。 当年的事,她侥幸保住性命,谁知道还是没能逃过去。 颜凊斓听着莫女医说的话,刚才还放松的神色变了下,袖子下的手握紧了几分。 五六年前,她被下了绝子嗣的药吗? 那时,正是各方势力争斗,争相要求娶她的时候。 她谁也没选,入天玄宫为女冠,散布玄女娘娘转世之说,稳固朝野,充实国库。 北境不宁,朝中结党营私,她每日都殚精竭虑。 这个时候,竟有人给她下药,想让她绝嗣,用的药是将她之前月事的病症加重,让她不会起疑心。 宫里的女医,御医那些,凡是诊治过她的,都统一说辞,“天生的病症”“不可根治”“只能慢慢将养”。 而那些可能治疗她的女医怕是被杀的差不多了,眼前的女医侥幸保住性命,也离开了云京城。 想着这些,颜凊斓的神色掩饰不住了,回忆往事失神中,眼底压着愤怒和刺痛。 温灼瑾听的角度和颜凊斓不一样,看颜凊斓的神色以为颜凊斓听到女医说的“无法孕育子嗣”被影响了。 温灼瑾既已选择与女子成亲,子嗣问题便不会再想。 但颜凊斓在意,莫非还…… “你既有心得,便说说如何诊治,从现在便开始。最好先开一副能缓解疼痛的药来。”温灼瑾吐了口气,先问莫女医。 “这是自然的。除了药方,每隔两日针灸一次。我先将药方写出来,其中一副药,我需将药制成药丸给夫人用,等我制好了,再跟小姐细说。”莫女医说道。 温灼瑾看了眼还在情绪里的颜凊斓,将莫女医领出去写方子。 等方子写好,温灼瑾差人去抓药,让丫鬟领了莫女医去给她安排的房间先安顿下来,再计划针灸的事。 温灼瑾回到内室时,颜凊斓还在出神,明显情绪很不好。 颜凊斓心里有答案,但是还是不敢置信,五六年前就发生的事,那时颜禥不过才十四五岁。 不是他做的,也是他身边人做的,后来那么多御医统一说法,不可能没有颜禥的参与。 “姐姐,那莫女医是郑姨推荐的,想必是有些本事的,她应该会治好你的。莫要再为此事烦心了。”温灼瑾到颜凊斓身边低声说,即使心里不是滋味,温灼瑾还是想安慰颜凊斓。 “阿灼,你说血脉之间的联系牢靠吗?是不是比其他关系都牢靠?”颜凊斓回神问了温灼瑾一句。 温灼瑾一顿,感觉颜凊斓就是在在意子嗣的事。 心里翻 涌着什么,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压住,欺身上前,将颜凊斓压了下去。 颜凊斓懵了下,人已经被牢牢锁住了。 “兄弟阋墙,弑父杀母的都有!血脉关系有什么牢靠的?我们是结发关系,便是一家人,是最亲的,你便是我的命,没有比这更牢靠的关系。”温灼瑾说着,眼眶便红了。 明明是以强势的姿态说出的话,却看起来极委屈。 颜凊斓听着温灼瑾说的话,只感觉炙热纯粹扑面而来。 “阿灼,你怎么了?”颜凊斓不禁伸手摸到温灼瑾的脸问。 “姐姐,对不起,我,我没办法让你有子嗣。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想要子嗣,我……” 被颜凊斓温声问了句,温灼瑾说出的话带了哭腔,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说不下去了。 颜凊斓恍然,明白了温灼瑾在意的是什么了。 当年,她入道为女冠,发誓终身不嫁时,便从未想过子嗣的问题。 颜凊斓伸手给温灼瑾擦拭眼泪,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阿灼,我没有想子嗣的事。只是刚才有些怀疑是有人给我用了药,还是家里人给用的,所以心里不太舒服。我与阿灼已成亲,又怎会不知?莫哭了。” 颜凊斓轻声说道。 温灼瑾难受的表情戛然而止,整个人僵住了。 “姐姐,可是当真的?不是哄我的?”温灼瑾问。 “哄你做什么?以后想什么便说出来,莫要乱猜。”颜凊斓露出笑道。 温灼瑾一下扑到了颜凊斓身上,将人抱紧了。 “呜呜呜,我以为姐姐又不要我了。”温灼瑾呜咽着说。 颜凊斓拍了拍温灼瑾的背安抚了她两句,温灼瑾的情绪又好了起来。 “对不起,你在伤心别的,却错怪你了。姐姐,别怕,你还有我。以后都会无病无灾的。不为子嗣,这病也得好好治。”温灼瑾对颜凊斓认真说道。 “嗯。”颜凊斓眸光颤动,轻应了声。 “等下要针灸,你怕不怕?”温灼瑾在颜凊斓额头亲了下问道。 “针灸?”听到针灸颜凊斓蹙眉。 “每隔两日针灸一次,每次大约半个时辰。”温灼瑾加了句。 颜凊斓脸色更不好,她的确很怵针灸。 “姐姐,莫怕,莫怕,我会陪着你的。”温灼瑾赶紧哄人。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儿莫女医准备好了,给颜凊斓做了第一次针灸。 温灼瑾捂住颜凊斓的眼睛,在一旁陪着她,跟她说话。 针灸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莫女医完全不敢正眼看两人,闷头针灸。 有了莫女医开的药,颜凊斓后面一日感觉稍微好了点,又养了两日,整个人才恢复如常。 这几日两人都没做什么正事,等颜凊斓好了那日,温灼瑾早上起来吃了早饭便赶紧去铺子上忙了。 晏子桑来时,颜凊斓已经穿戴整齐了 。 “殿下,好消息,云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崔家家主,说要见殿下。崔家一向中立,若是能支持殿下,殿下定然如虎添翼。” 晏子桑给颜凊斓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颜凊斓听到晏子桑说的,没来得及高兴,先想到了一件事。 温灼瑾提到的玄真说的要给她设局抓她的事。 崔家,她的确想要争取。 不过这个时候崔家家主要见自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崔家家主的约,我先不去了。你差人在周围盯着,有什么情况再跟我说。” 颜凊斓想了下说道。 “不去了?”晏子桑有些迟疑,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不去了。我写了几封书信,你稍后让人送出去。”颜凊斓确认,找了自己有空时写的信。 “差人打探下六年前宫里的事,是不是有几个女医和御医死于非命,或者被判罪的。”颜凊斓安排了几件事,后又对晏子桑说了件事。 只是单单从莫女医口中知道的,颜凊斓并未全信,还想调查更多的信息,确认莫女医说的是否属实。 “还有,找个绣衣使来盯住斓园里新住进来的那位莫女医,最近一段时间别让她出去,也不能捎信出去。” 那个莫女医表现的很知趣,不过颜凊斓还是不放心,让绣衣史盯着她,以免出了什么纰漏。 等颜凊斓安排完事情,计划了当日要见的人,要出门时碰到了庆谌宁。 没有晏子桑帮忙,新宅子里的高墙,庆谌宁爬的费劲,落地时很是狼狈。 看到庆谌宁,颜凊斓有些吃惊,她跟庆谌宁说让她暂时别来了,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殿下恕罪,微臣不是故意违背殿下的命令。只是,温灼瑾危矣,此地不宜久留!” 庆谌宁急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