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高位，罗选侍即便是说“有意见”，今天这鞋子，大伙儿也是查定了。 雪鸢指了两个二等宫女看着罗选侍，让她暂时站在宫门口，免得万一身上有脏东西，在屋子里冲撞了贵人。 铜壶让一个小太监去请太医，不一会儿就来了个姓马的太医。 马太医给各位娘娘行礼之后，听说是要验鞋子，便让罗选侍把鞋脱了。 罗选侍一边拖鞋一边委屈道：“嫔妾是冤枉的！” 马太医查了一番，对皇后说：“娘娘，这只是普通的红玛瑙，并非红麝香。” 皇后娘娘的眼神闪了闪，摆手让马太医退下。 “罢了，既然查过了，那姐妹们心里也都安生了。罗选侍日后便把这鞋子放好。既然是御赐之物，弄脏了也是罪过。” 皇后又赏赐了罗选侍两双绣鞋四匹蜀锦，算是给她的安抚。 “散了吧，本宫乏了。” 众人站起来往外走，罗选侍位分低，第一个出宫。 其他嫔妃们三两成群，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长秋宫。 九公主拍着巴掌笑道：“母后您看，儿臣早就说过，母妃们都会回来的！” “是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皇后宠溺地点了点九公主的鼻子，对大伙儿说：“刚好，一起用膳吧。” 皇后娘娘虽然推迟了请安的时间，但大伙儿都是能懒则懒，的确都还没吃早膳，便都随着皇后去暖阁用膳。 九公主今儿个难得不用上朝，这还是她特地申请的福利。 不光是掐算到罗选侍今天会出招，也是觉得父皇有点渣，这几天不想搭理他。 当然，更主要的是，皇后娘娘这边，今天有大瓜。 明妃一坐下就直奔主题：“娘娘，您不会信了那个马太医的话吧？” “本宫当然相信公主。” 皇后娘娘笑道：“本宫只是觉得，这个罗选侍有一点像刚进宫时候的你。” “我？” 明妃讶异地反手指了一下自己，问身边的人：“我有那么蠢吗？” 端妃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可能比她聪明点儿？” 静妃也戏谑道：“但是动不动就拿皇帝出来吓唬人，显摆恩宠，那个德行倒是一模一样！” 明妃的脸一红，扭着身子说：“人家那时候还小呢……” 大家也没有挤兑人的意思，调笑了几句便转入正题。 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给大公主选伴读。 其实公主的伴读七八岁的时候就要选好了，但之前太后把持，大公主的四个伴读都是李家女。 齐桓修觉得她们的言行也会影响到大公主，便打算给大公主换几个伴读。 当然，四个伴读不能都换掉，至少也要留下一个人。 可是留谁，换谁，就成了问题。 所以皇后娘娘打算办一场宫宴，请适龄的官家小姐们来玩儿，也顺便看看这四个李家女的表现。 九公主抱着皇后的胳膊说：“母后，不要宫宴，要秋游！去爬山！” 婉德妃有点担忧道：“如今虽然进了九月，可是秋老虎还是有点怕人。让这一群小姑娘去秋游，是不是有点辛苦？” 端妃和熹贵妃都是武将世家出身，两人倒是非常支持九公主的想法。 “公主伴读不仅仅是给公主做个伴儿，若是弱风扶柳的爬个山就累晕了，以后是让咱们大公主反过来照顾她们吗？” 宸妃也抿嘴笑道：“这个主意的确妙。臣妾以前做宫女的时候倒是见过不少，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姐妹，若是在大太阳下面做上两个时辰的工，这脾气也没几个好的。” 皇后娘娘温柔地伸出手，拉着大公主的手问：“元安，你的想法呢？” 大公主以前从来没有机会对自己的事情做主，向来都是听李淑妃的安排。 今天本来以为跟嘉慧贵妃过来，自己也就是做个样子，却没想到皇后娘娘会让自己做主选伴读！ 大公主紧张得手心出汗，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嘉慧贵妃。 嘉慧贵妃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九公主也说：“大姐姐，别怕，母后很和善！” 大公主咬了咬牙，小声说：“母后，李家的四个人，元安都不喜欢。可不可以给元安换……换几个像二妹妹、三妹妹的伴读那样……那么活泼的？” 前几日在御花园里，大公主遇到二公主和伴读们在跳皮筋。 还有三公主的伴读，会跟三公主一起爬树、一起玩泥巴。 其他公主的伴读也一样，她们进宫来是真正陪着公主们玩、陪着公主们学习的，而不是像李家的那四个姑娘，像四个老妈子似的，跟在大公主身后，时时刻刻提醒她这个不行、那个不能。 几位娘娘都面露不忍。 大公主如今也才不过十岁，可是在跟着嘉慧贵妃之前，她们好像从没见过这孩子开怀笑过。 皇后拍了拍大公主的手背道：“元安的意思，便是母后的意思。既然元安不喜欢那四个李家女，母后今日便跟你父皇说，咱们都换掉！” 大公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后娘娘。 “母后……真的……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皇后娘娘笑得真诚又亲切。 “女儿家本就应该娇捧在手心里，咱们元安不喜欢的，那便是不合适的。既然不合适，为何硬要留着？” “就是的！” 嘉慧贵妃拉着大公主的另一只手道：“慧母妃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是天家女，根本没必要活得那么拘谨！ 你的一辈子就应该恣意洒脱，否则便是辜负了你的身份，更辜负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 九公主也伸出小胖手道：“大姐姐，该吃吃，该喝喝，咱们做公主的就应该好吃懒做，躺在金山银山上享福才对！ 要是这么尊贵的身份，都还委屈着自己，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让咱们投了个好胎！” 大家伙儿都被九公主逗笑了，皇后娘娘一边用帕子抹眼角，一边道：“这话可不敢让二公主听到。她呀，本来就玩得疯。若是知道妹妹们也是这个想法，那可就连书都不好好读了！” 九公主大大方方地承认：“母后放心，今天这话传出去也无妨，本来福安就是听二姐姐说的啊！” 在上书房里摸鱼偷懒的二公主猛地打了个喷嚏，还揉了揉鼻子，迷瞪着眼睛对身旁的人说：“给本宫盖上点儿，睡觉睡冷了。” 旁边的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又不能罚公主，只能罚几个伴读都站着听课。 几位伴读早就习惯了，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调整队形，给公主挡风、挡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