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进城就要交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是不是看我年纪小就来诓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一连串高亢的声音像蹦豆子一样古怪的响起,很有些‘你让我不爽,我就要打你’的感觉。 高达五十余米的深黑色城墙底下,一座圆拱形的大门洞开。 门洞宽有六米,高更是达到了十米,在城门的更上方,有着三个巨大的古篆字‘京兆府’,使用的是阳文雕刻,外边包铜,锈迹斑驳,很有古韵。 青铜质地的城门上,一排排的门钉被磨得蹭亮,显示出一种淡红色的光晕,而那些进出城门的百姓却是分开左右两侧,排起了长队。 此时开口说话的,正是一个清秀模样,面目俊朗的少年人,他气鼓鼓的瞪着城门口的几个军汉,修长的食指点来点去,明显对他们说出来的、要缴纳银子的话很是不爽。 看他那破破烂烂的上衣,里面若隐若现的亮青色龟形纹身,以及光着脚丫的做派,可不就是从草原上赶过来的苏白么? 离开了飞天马王,苏白昼行夜伏一路没有停留,饶是如此,还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到这座九州之一的主城—京兆府城,此时的他看上去风尘仆仆,有些狼狈。 原本他想着进出城门应该是随意的事情,没想到一个人竟然要收百余两银子的进城税,这可就把他惹毛了,从来都是‘黑心小掌柜’去收银子,哪有他出银子的时候。 更何况每个人一百两,这也是太黑心了一些吧。 就是这样,原本就心情不佳的苏白,自然和这些粗枝大叶的军汉吵闹起来,认为对方欺自己年幼想要讹诈他。 对面的军汉却也是火爆脾气,一听到苏白的叫嚷,立马瞪起了眼珠子,闷声闷气的说道:“抢劫哪有这个来的快,小子要进去的话就把银子交了,否则,哼哼!” 苏白一愣,脸色一变,立马大声的叫嚷起来:“大家快来看呀,城门口的守卫竟然抢劫啦!……” 一边喊着,眼珠子乱转的苏白,缓缓的撸起了袖子,在他看来,既然不想出银子,干脆就把事情闹大一点,到时候人一乱,自己正好把眼前这个家伙打昏了,浑水摸鱼好混进去,倒也省了百两银子的开销。 听到苏白的喊叫声,原本停在附近的人倒也站了起来,只不过没有人敢围过来看热闹,都是远远的看着。 这种情况苏白倒是没有想到,他一愣之间,对面的军汉却是恼羞成怒了,像蒲扇一样的粗黑手掌伸将过来,想要拎住苏白的衣襟。 这个军汉原本就是火爆脾气,看到眼前的小子这个时候竟然敢闹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收拾他的机会,他脸上露出了狞笑,看着前面比他低了一个头的苏白就像是看着一只小绵羊一般。 “怎么回事?” 军汉的黑手已经贴到苏白的衣服,苏白的膝盖却也刚好准备顶起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苏白的后方响起。 淡漠、高贵,自然而然带着高高在上感觉的声音,让对面的军汉在眨眼间就收回了黑毛大手,原本狞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谄媚讨好的‘微笑’,让苏白有些莫名其妙。 他转过身子一看,一个身穿枣红色洒金花长袍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他的身后。 这人身高比起苏白还要高了两寸,一头黑发在头上扎成了一个书生髻,两根青玉就这么随意的扎在发髻上。 看那隐隐有流光闪现的青玉,明显是最上等的货色,如玉般的面庞,一对眸子虽然清亮却又好像没有睡醒一般,一把折扇被他斜斜的插在白玉腰带的中间,一块水泽光润的圆形玉玦在另外一侧晃来晃去,紫色的流苏垂下来两寸余长。 苏白自从修炼聚星诀之后,对于气机的感应愈发的敏锐,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竟然感受到了地位武者的气息。 但是看年轻男子脚步虚浮、眼眶微陷,却又是不像一个苦熬武艺之人,更像是一个经常流连女色中间的纨绔少爷。 “大人,这位,恩,这位小兄弟想要进城,却是不想缴纳入城税,所以小的和他吵闹了两句!” 和苏白吵嚷的军汉微微躬身,向着这个年轻人解释道,一边说一边对着苏白打眼色,看样子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惧畏。 年轻人点了点头,眼睛闪动了几下,朝着苏白笑了笑开口道:“小兄弟,这个倒不是这厮想要讹诈你的银两,而是府院的官员协商之后统一下的决定!” 他朝着苏白招招手,随即自己也走到了一边,进出城门的人很快就流动了起来。 苏白虽然对于出银子很是不爽,但是却也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看这个年轻人的样子,明显是要对自己做一个解释。 而且看他的打扮和气质,很显然,这个家伙的来头不小,不然城门口的守卫也不会做出这么低的姿态来。 更何况他说话之间,虽然是以一种解释的语气,偏偏声音中带着下达命令的意味,这应该是长期处于高位,自然而然散发的气质。 苏白跟着这个年轻人走到了一边,他自己身上的衣衫虽然破破烂烂,但是自从修炼聚星诀之后,身上却也带上了一丝飘渺悠然的味道,不然的话,这个年轻的公子也不会单单向他解释什么东西了。 “自从怪物侵占了百姓的家园以来,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但是这座城的空间只有这么一点大,如果所有人都想进来避难的话,恐怕却也是做不到。 更何况,城内的军士不断的在和怪物战斗,牺牲也是在所难免,那抚恤金自然不能寒了战士们的心,所以么,出于种种原因,府院的官员便做出了这个决定!” 年轻男子伸手一指城墙外面的一张告示,“你看,那张告示上面就说明了情况,希望所有的百姓都能够理解!” 苏白转头一看,那边的城墙上可不就贴着一张一米余宽、一米余长发的大红纸么?他良好的视力几乎在一瞬间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告示内容,和年轻男子所说的一般无二。 苏白难得的脸上一红,暗恼自己粗心大意闹出个笑话来,他一路奔驰过来,可没有什么心思注意这些个东西。 他又转头四看,可不就是么,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百姓就蹲在城门的外面,显然是没有银子交付那个城门税而进不来的,但是越靠近城门,显然就会越安全,他们就缩在那里也不肯离去。 年轻男子也看出了苏白的窘境,拍了拍苏白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是安抚下级一般,苏白很是有点腻歪。 但是这个男子却是做的相当自然,他开口说道:“小兄弟,是不是囊中羞涩?没关系,我看你是个俊美良才,你的费用我帮你付了就是!” 苏白尴尬的更是无以复加,他看了看对方锦袍玉带,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上衣,可不就像是一个落魄的小子么,只不过这个年轻人这么好心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额,这位,这位……”苏白抱了下拳,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好像也没有介绍自己,一时间就顿在那里。 年轻男子手抚了一下额头,开口道:“小兄弟,我姓秦,你叫我秦先生就是!” “这位秦先生,多谢你的美意,我叫苏白,这个我倒不是没有银子,只是没有看到这个告示,还以为这个黑大个想要讹我的银子呢!嘿嘿!” 苏白干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票,忍着肉痛,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正想交给那边的军汉。 忽然,在城墙外面的人群中,一个很古怪的组合进入他的眼帘。 一老一小两个人站在墙根下,此时目光火热的他们,正直直的看着苏白手上的一叠银票,苏白一愣,立马将银票塞进了胸前,这两个人又把目光看向了苏白的脸。 那个年老的,看上去六七十岁,一对眼睛昏黄暗淡,面黄肌瘦,一身土布衣服破破烂烂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那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年轻小子,虽然同样的土布衣衫,身上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特别的纯粹,此时看着苏白,明显就是想要他帮忙。 苏白心里一颤,脑袋一昏,不由自主的掏出了银票,又是颤抖的抽出了两张百两的,向着这两个人招了招手,然后把银票一起给了军汉。 锦衣男子此时就站在苏白的旁边,原本看着苏白那肉痛的表现,嘴角不由自主的扯了扯,但是看到后面苏白又掏出了两张银票,向着城墙外面的两个人招手的时候,却是有点弄不明白这个家伙的心思了。 看上去苏白就像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家伙,但是看他能够掏出两百两银子让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进来,倒是让锦衣男子对苏白有些另眼相看。 城墙外的年轻小子明显惊喜若狂,快步的扶着老汉走到了苏白的身边,老汉嘴角扯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到最后只是不断的鞠躬。 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却是连连道谢,一双眼睛里面满是高兴雀跃之意,眼睛中的谢意很是明显。 苏白拍了拍脑袋,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的出银子呢,他有点想不明白。 苏白隐隐的记得还在很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七哥还是八哥来着,那个家伙就是一个财迷,每次都向苏白灌输着财迷的思想。 苏白那时候年幼,对于银子之类的东西本来是半懂不懂的,直到有一次他带着苏白下山,用银子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之后,苏白就被他发展成了一个小财迷。 从那时候起,一看到银子之类的物事,苏白总会非常兴奋。 虽然他在沙漠中的时候,银子根本没有地方花,但是源于一种小时候的古怪心里的影响,他‘黑心小掌柜’的名声,可不就是这么被他自己弄出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