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场上的搏杀,说白了就是双方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斗,舍生忘死是有的,但大多数人还是会被这种残肢漫天的惨烈景象所震撼。 登州营战兵排列成一个方队阵型,钢枪如林,正应了最初在文登成军时王争所说的那句话。 “万军之中,节节而制之,丛枪往来戳刺,可为天下无敌。” 登州营的方队寸步不停的朝流寇横推过来,只是在简单的目测之下,流寇们多数就能发现对方锐气无阻的方列到底是不是做样子,战斗力究竟如何。 这种气势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在这种近战缠斗,节节而上的排枪大阵才是当之无愧的至强。 流寇们没有任何组织性的一窝蜂冲上来,在不断攀升的伤亡中,终于是在某个瞬间全部崩溃,大喊着四散逃走。 见状,位于中军的王争知道时机已经到来,他横举钢刀,高声喝道: “登州营,斧枪阵,前进!” “喝!” 并不用什么鼓声节点,王争发话就是军令,基层将官迅速将总镇的军令通传各部,随着一阵整齐有序的大喝,登州营的兵士们从背后抽出精钢斧枪,挺起长矛巨斧,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大踏步追了上去。 在城上的知州和士绅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要做到进退如常不难,但是几千人的方阵居然如此整齐划一,整个方阵有如一人,无论如何的变阵、变向都是丝毫不乱。 在城上能清楚的看见,自从王争下令之后,登州营的整个方阵就变了,好比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正在将迅速的将流寇吞下。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士绅们眼中的强军也就是卢象升编练的三府天雄军与精锐边军,但是他们也难以做到这种地步。 其中卢象升的天雄军已经在去年被清军全歼,尽管朝廷说他是战败逃离,但大家都觉得卢九台并不是这种人,应当已经战死在巨鹿。 边军就更别提了,能做到在战场上有如一人且未尝败绩的军队,自打大明开朝以来,唯有那支天下闻名的戚家军,但眼下的这支登州营,居然也做到这般。 临清知州下巴都快掉下来,不自觉的喃喃道: “登州营之强,真乃当世戚家军也~!” 其实登州营能做到这种地步,听起来好似简单无比,但内中艰辛困阻也就只有将士们和王争自己才清楚。 戚少保治军天下闻名,王争通读《练兵实纪》与《纪效新书》,加上自己熟知的现代军队的队列方法每天不停的操练,再加上兵士都是百战幸存的精锐,这才有了眼下这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登州营战兵。 在赫图阿拉的时候已经有过经验,登州营的斧枪阵即便是鞑子步甲对冲也难占到便宜,更何况是眼前这些素质参差不齐的流寇。 自从刚接触开始,就已经是一面倒的屠杀。 斧枪大阵丝毫不停,包饺子似的将贼寇老营围在最中间,不断收缩,收的越紧,流寇老营面对的长矛和巨斧也就是越多。 此刻,革里眼住着狼牙棒看向眼前这个登州营军将,他已经意识到这不是王争,但是他仍旧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将官,为何会有这样精良的装备? 等他见到快冲到眼前的战兵方阵,这才是恍然大悟,登州营就连一名普通战兵都是全装铁甲,虎枪、斧枪、钢刀等装备一应俱全,更何况自己眼前这种统带一方的大将。 贼寇老营从前都做过不少杀人越货的勾当,自从荣阳大会后转南南北,也是杀人如麻,但是看着越来越近的长矛和巨斧,他们不仅迟疑了,甚至大多数已经心生恐惧。 有过充足临阵经验的他们明白,正面冲上去只能被凄惨的戳死,想要投降,但是这个方法已经有流寇试验过,无一例外都被登州营的人杀死。 忽然间,登州营的包围圈却停了下来,一名身穿银白铁甲的将官大步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大将,看上去个个都是能同革里眼单对单的角色。 革里眼明白,这个人应该就是整个登州营的统领,新任的山东总兵——王争。 革里眼心中忽然想到什么,朝那边喊道: “王争,和老子单对单,你敢不敢!?” 闻言,王争冷笑一声,根本没回话,这种唬小孩的把戏还是留到地狱去玩吧。 想到这里,王争转身将手中的钢刀横举在半空,革里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周围老营惊恐的喊声。 “那是什么?” “鸟枪,登州营的鸟枪!” “怎么办,怎么办啊首领,咱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王争的动作就好像是一道命令,包围圈第一列顿时出现一圈荷枪实弹的登州营鸟铳手,他们面无表情的举起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中间惊慌乱窜的流寇,随时都能扣下扳机。 这场战斗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流寇们都明白,自己结局如何,就在王争的一念之间。 随着王争轻飘飘的一道手势,天空中霎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排铳响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夹杂着流寇们的惨嚎。 紧跟着,第二次齐射如约而至。 硝烟弥漫,临清知州不知在城上看了多久,这才是畏畏缩缩的领着士绅们走出战后的临清城。 即使出来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等到见到眼前的场景,有些人仍然忍不住弯腰剧烈的吐起来,城外到处都是躺着流寇的尸体。 这些尸体少说也要有几千具,横七竖八堆积成山,但却有一个共同点,死状是一个比一个凄惨,尤其是重点照顾的革里眼老营,有些甚至连人样都看不出来了。 一名战兵抽出钢刀清扫战场,走到知州等人的身边,冷冷看了一眼这些缩在城内的文官门,忽然注意到什么,疾步走到一个大户老爷的身前。 没有任何征兆,这名战兵手中的钢刀“噗嗤”一声朝那流寇尸体斩下去,这方才好像死了的老营又传出一声惨嚎,鲜血喷洒在这大户老爷华丽的绸袍上,这才彻底没了声息。 “你你你,你简直放肆!” 这大户惊恐的看着身上血迹,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下去,就连他身后的家仆都没敢去扶,那老爷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颤着手朝那登州营兵士怒吼。 闻言,刚刚转身的战兵忽然回过头,默默的看了一眼那个大户老爷,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忽然咧开嘴笑了一声,紧跟着转头离开并没有多说。 “你,这个匹夫!” 那老爷还在不依不饶,想他在临清也是一方豪强,怎的会受一个穷兵的窝囊气? 想到这里,他忽然好像摸到了什么黏黏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被惊得跳了起来,再看自己周围,居然全都是死状凄惨的流寇。 太可怕了,简直受不了,这老爷用比出城快了几倍的速度跑回去,边跑边惊恐的喊道: “天啊,天呐,快,快扶我回府!” 不过这老爷哪里还用家仆们“扶”,看着已经跑进城的自家老爷,家仆们面面相抵的赶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