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月色散落一地银白,夜风吹拂,窗外疏影摇曳。 唐樾低垂眼睫,手握十字架,虔诚地站在神明前做祷告。 自从他曾经的人过身后,他便日复一日,以此来换取自我救赎,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孽。 曾经的无数次,他都是为了他。 而今,他再度站在神像前,却不清自己的内心了。 迷茫,又无所适从。 唐樾长叹一声,刚转身的瞬间,教堂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一阵凛凉的风呼啸而出,吹散了男人眉宇间一丝哀愁。 下一秒,那清隽挺秀的身形,水雾氤氲,潋滟生光的狐狸眸,便撕裂寂寥的昏昧,撞入他的眼底。 “阿樾……” 柳随风单薄的身躯被寒凉的风打透,孤零零地伫立在大门中央,狭长眼里泪水越聚越多,“你都去找我了……怎么不等等我?多等一会儿……会死吗?” 唐樾心口重重一震! 他整个人冰冻住一般,充血的眸子里难捱的情绪越燃越烈。 “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柳随风忍了又忍,忍得浑身颤栗,却终于还是在见到所的瞬间泪流满面,“我手机没了……我又不敢去ks堵你,不敢去棠苑找你……我不敢联系唐家任何一个人,也不敢联系姑妈……我怕给你们带来麻烦,我怕给你们每个人添麻烦……” 最后一个字音,他哽咽得近乎失声,“可是……我更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一口气,到底说了多少个“怕”字啊。 唐樾想起刚从国来到他身边的柳家二郎,何等的逍遥自在,放浪不拘,何曾怕过什么。 可现在,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是唐柳两家的仇怨? 还他对他的若即若离,举棋不定,和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将那一簇重燃的欲火狠狠熄灭的冷酷绝情? 唐樾瞬也不瞬地望着他被泪水浸透的脸,心脏如同刀劈斧砍般地疼着。 “阿樾,我怕……我怕那晚你站在我家楼下,我遥遥望你背影的那一眼,是最后一眼了。” 柳随风哭成泪人,像要将毕生泪水流干,“可那怎么行呢……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你,阿樾……我你!” “柳医生。” 唐樾喉咙干涩地发声,言语僵硬得仿佛第一次开口说话,“这里是教堂,不要说这种有违神意的话。” “我就说了!若真有神明……那他就惩罚我啊!天谴我啊!” 柳随风向前趔趄了两步,指尖狠狠戳着胸口,“我这里都快疼死了,我管他什么柳家,什么神罚……那些跟你相比,都算什么啊! 如果有报应那就来啊!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下地狱我陪你下地狱!来啊!” 柳随风终于力尽筋疲,闭上眼睛,身子失重地下坠。 可他没有感到疼,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暗蕴着强烈荷尔蒙的温暖拥抱。 他找了好久的拥抱。 隔着单薄的衬衫,唐樾箍在他腰间的掌心被一阵阵炙热侵袭肌理。 “你发烧了?!”他大手覆在他虚汗涔涔的额上,烫得吓人! “没事……” 柳随风也好想抱住他,可他浑身都疼,疼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见到你……什么都好了。” 唐樾牙关咬得极紧,“别胡闹!你烧得厉害,必须去医院!” “不行……现在我爸,我哥,一定都在找我。全国的医院,哪怕是你们唐家的医院,只要我去了……他们立刻就会得到消息……” 柳随风紧攥住男人的衣襟,用力摇头,“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然后,他便浑浑噩噩,失去了意识。 唐樾眼眶湿润,大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深深摁入怀里。 “小狐狸,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唐樾考虑到柳随风的话,怕给两家引来更大的麻烦,便只能带他去盛京自己的私人别墅安顿。 柳家势力都集中在海门,人在盛京,反而会安全一点。 柳随风躺在床上,额头敷着冰毛巾,唐樾还喂他吃了退烧药,用湿毛巾一遍遍擦拭他的脖颈、手臂,却根本无用。 他烧得脸颊通红,胡言乱语。 可每一句,都逃不开“阿樾”两个字。 唐樾眉宇深拧,心脏闷重地跳着,已经很久没有像此刻这样慌乱无措。 最终,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久违的号码。 “哪位?”那边声音冷冰冰的。 唐樾喉珠艰涩一滚,声色暗哑,“是我。” 那边忽地静了半响,然后难以置信的声音颤抖着传来: “佛爷?!是、是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