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苏心凝双眸噙着泪水,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然而疼痛感一波一波地传来,让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她半睁着眼,侧着头,视线刚好能够看到窗外的老树。 寒风一起,那所剩无几的黄叶又被吹落了些许。 冬天已经来了。 “啊……”苏心凝再次疼得叫了一声。 “再喊几个丫头过来!”在一旁忙碌的产婆对小灵道,“还有热水、布巾、剪刀!快!” “哦!”小灵立刻奔出门去忙活了。 产婆又安慰着苏心凝:“娘娘,别紧张,您就有规律地吸气、呼气……” 苏心凝点点头,但实在疼得难受,双手用力抓住被褥,几乎要把被褥给抓破。 小灵喊了几个丫头,又去准备产婆要的东西,结果有人冲过来,差点撞了个正着。 “大小姐!”小灵见到来人竟然是风铃,兴奋道,“您回来了!” 风铃问:“怎了?看你着急的。”几个月不见,她变得沉稳多了。 “娘娘要生了!” “大嫂要生了么?”风铃这才露出久违的笑容,回头望着一同回来的龙晨,“还好我们没有来晚。” 龙晨点点头。 “哎呀!”小灵叫了一声,“我得拿东西过去了!” 说完就急急忙忙溜了。 风铃看着小灵的背影,心里也不禁悬了起来。 苏心凝满头大汗,被泪水与汗水浸染的双眸泛着微波,看了让人不禁心疼起来。 而本来在一旁关切的平西王却不在,让人又不胜唏嘘。 “娘娘,可以开始用力了!”产婆此时也是满头大汗。 苏心凝紧闭着双眼,身下开始用力,双手将被褥攒得紧紧的。 “娘娘!加油!” “啊——” 屋里的人惨叫声显得有些凄惨,屋外的风铃焦急万分。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生出来?” 龙晨温言道:“你别担心,我想娘娘不会有事的。” “生孩子真的那么痛苦么?” “我想,每个人不一样吧。” 风铃低垂着头:“若是大哥还在就好了。” 龙晨伸出手,轻轻地扶起她的脸:“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大嫂,但‘为母则刚’,娘娘她能撑过去的。” “‘为母则刚’?” “一个女子做了母亲后,就会变得刚强。所以,世上很多母亲都是很伟大的。” 风铃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她的亲娘死在了哥哥的生母手里,这是她一直难以跨过的一道坎。她爱自己的大哥,但仇人为何是大哥的生母? 龙晨知道她在想什么,将她拥入怀里:“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其实要说难受,你哥哥才是最难接受的那个吧?” 风铃这才反应过来。是啊,生母杀死养母,为人儿子不能手刃凶手,只能以囚禁来将她绳之于法。 大哥才是最难过的那个吧? 就在这时,屋里又传来苏心凝的叫声。 “啊——”苏心凝痛苦地大喊,大汗淋漓中耳边又响起产婆的话语。 “娘娘!再加把劲!就快出来了!” 苏心凝虚弱地点点头,咬咬牙,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声响亮的孩儿哭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产婆兴奋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一位小王爷啊!” “太好了!”房间内的其他丫鬟也兴奋地笑了起来。 外边的风铃听到后,喜极而泣:“大嫂终于生了,是个儿子,大哥若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的。” 龙晨依旧温柔地望着她。 两人同出玄天门,已经相识了十年,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 屋内,产婆按捺住激动:“快!拿热水和布巾过来!” 小灵立刻将热水和布巾递过去。 将孩子擦干净,又用襁褓包裹起来。 孩子的哭声十分嘹亮,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侵入了每个人的心窝里,驱走了这初冬的寒冷。 苏心凝含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沉沉地睡去了,嘴边漾着淡淡的笑容。 风烨,那是你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你在天上,看到了么? …… 茫茫北海,与苍云国隔海相望的小国,有人在梦中惊醒。 男子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坐在床上,抚摸着脑袋,久久不语。 “吱呀——”有人推门而入。 “怎了?”声音温和,是个年轻的女子。 男子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他记得她。 好多天以前,他在大海中被经过的一艘船救起。船主将他带了回去,并派了一个女人照顾他。 他当时满是伤,失血不少,若不是船上有郎中,他肯定救不活了。 饶是如此,船主也花了大半个月,才真正地将他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 当他终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女子。这女子一看到他睁开眼睛,焦急的脸庞立刻爬满了兴奋,美丽的双眸里更是出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 随后,她叫来了那个船主,并叫他殿下。 受伤男子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对四周茫然无知,对眼前二人的装束更是感到莫名,好像从未见过的陌生。 这几个月来,他只认得这二人:殿下,李素月。 “怎么不说话?”李素月又问。 男子摇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刚才是做噩梦了?” 男子仍旧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梦里有个女人在惨叫,可我看不清她的脸。” 他懊恼地用双手捂着脸。自从他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想起自己的姓名。 他忘了自己是谁。 那个叫殿下的人对他说,从他当初被救时候的装束来看,他可能是个刺客。当时有两国正在交战,他显然是其中一方的。 他后来问殿下,为何救自己? 殿下道:“上天既然让我遇到你,也许你就是我要成大事的关键所在,我自然要救你。何况,我正是用人之际。不管是你从前是个刺客,或是士兵,甚至是个将军,现在都是我的贵宾。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觉得我能帮到你么?” “身负重伤,还能茫茫北海中存活下来的人,本就不是普通人。你只需好好休养,其他的事不必理会。” 就这样,他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半年。在他可以下床后,他走出去过,在院子里看着树木发呆。 就像现在,他又下床,缓步走到院子里。冬天已经来了,树木花草皆已凋零。 他的身材颀长挺拔,五官英俊出众,站在寒风中,就像一株挺拔的古松。李素月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埋怨他为何再一次把自己忽略了? 她曾对镜自怜,自己长得并不差,而除了自己之外他从未见过其他女人了,为什么就是不正眼瞧自己呢? 男子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手心,仔细地看着。 他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对一片枯叶感兴趣。 倏地,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女声“其实家里要是种些花养些草的,也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一张天真活泼的面容忽然在脑海中闪过,男子顿时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风烨,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今日中秋呢!” 那个女子在冲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