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 雪依旧在下。 梅园里的灯笼早已点亮。 后花园的一处亭子下,王正浩轩正炖着一锅狗肉,另外还烤着一条狗。 萧包子五人围坐在篝火旁,一个个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仿佛都有些心事。 王正浩轩也有心事。 他急啊! 父亲在荒国干了那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将他置于了极度危险之中…… 这个爹也是,都是堂堂皇城司提举大人了,莫非还不知道皇城司做事是需要动脑子的! 你将人家金矿上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杀了就跑嘛! 你竟然押着民夫带走了万斤黄金! 爹大致是老了,分不清轻重。 命,它是比黄金贵的! 犹豫再三,昨日还是回去给娘说了这件事。 娘当场就愣住了! 她纳鞋底的针在半空停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将针插在了鞋底上,才慢慢站了起来。 望着门外的大雪,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有多久没有打他了?” “他这是忘乎所以了?” “他有……大半年没有回家了。” “你什么时候去荒国救你爹?” 王正浩轩垂首:“等一只鸟回来。” “……鸟重要还是你爹重要?” “这个,当然是爹重要,只是那只鸟知道路,有了它找爹会方便许多。” “哦,要等多久?” “说也就是这两三天。” “好,正好磨磨我的刀。” 王正浩轩一怔,心想娘练的明明是剑,为何磨的是刀? “娘,” “嗯?” “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 谢大脚起身,从厨房的案头取下了一把刀。 菜刀! 她走出了屋子,走入了大雪中,来到了院子角落的水井旁。 这里有一块很大的磨刀石。 她打了井水开始磨刀。 “娘也不知道什么境界……练武就是练武,为什么非得要关心一个境界?” “江湖就是江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该死的都得死,仇人不死那就自己死……这与境界有啥关系?” “境界高就不死?” “只要刀足够锋利,只要手足够稳,只要心足够狠……境界再高,也怕菜刀!” “这些年你行走江湖杀过人没有?” “杀人其实和杀猪并没有两样。” “无非就是杀的精细一些还是粗犷一些……” “不说这个了,你进城去多准备一些干粮,你不是说和皇上亲如兄弟的么?” “找他要三十匹好马。” “……娘会骑马?” “不会,当年你爹的性子那么烈娘不是也将他降住了么?” “骑马总没有骑你爹那么难吧!” “……” “去将堂屋墙上挂着的箭筒给娘取来,自从和你爹成亲之后就没有去打猎了,那些箭矢恐怕也生锈了。” “得磨磨。” “你进城去吧……娘去哪里找你?” “梅园。” “好。” 谢大脚在磨刀,磨好了刀又开始磨箭。 她磨得很认真! 比纳鞋底认真百倍! 当王正浩轩走出院子距离院子已经很远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风雪中传来的娘的怒吼声: “王三……你给老娘活着!” “除了我二喜,谁欺负你老娘就杀了谁!” 她叫谢二喜,只是那双脚有些大罢了。 她发泄了这么一家伙,整个村子里仅存的两条狗都叫了。 王正浩轩没有看见,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向他家那处院子而去。 就在王正浩轩想着爹娘的时候,萧包子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大致上想开了。” “自己家的牛偷吃了别人田里的草……这并没有亏呀!咱们又何必如此计较?” 王正浩轩抬眼,莫名其妙。 却见夏花咬了咬嘴唇说道: “萧姐姐这样想倒是也没错,可他在外面偷吃了回家就不吃了……这才是最恼人之处!” “如果他在家里也天天都吃,我才不会在乎他在外面怎么偷吃呢。” “那只能说是我们没有将他喂饱,只能证明不二周天诀确实厉害!” 吴沁眨着眼左看看右看看,十五岁的少女并不懵懂,她听明白了这些话里的意思。 便觉得有些羞愧。 按照萧姐姐经常说的话,家里有田五亩,若累不死那头牛,这是田的问题,不是牛的问题。 只是现在只有四亩田派上了用场,莫非就是因为缺了自己这一亩,才让那头牛还有多余的精力? 他这是耕了谁的田呢? 钟离若水大致是想得最通透的那一个。 “这事,既往不咎!” “不管怎样,他突破了一境下阶,这便是最大的收获。” “我倒是认为得将那姑娘给找到……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胡乱去吃,我思来想去,那姑娘他应该认识。” “我们也应该认识。” “我请了姐姐钟离若雨,让她请齐知山帮忙查一查最近京都可有漂亮女人进城。” “齐知山代替了骆府的六少爷在京兆府任了京兆府少尹一职,要查这件事并不太难,估摸着就是这两天会有消息。” 宁楚楚扭头看向了钟离若水,问道: “查到了又能怎样?” 钟离若水一声叹息:“肯定是不能杀了她的,毕竟是他看中的女人。” “接回来一起住?” “……估计一起住大家心里也不舒服,便安置一下吧,万一怀了他的孩子……” 钟离若水话音未落,一只鸟从夜色中飞来。 它径直向萧包子飞去,发出了尖锐响亮的“啾啾”声! 它落在了萧包子的肩膀上,抬起了头望向了飘雪的夜空,又连续的发出了数声“啾啾”声。 萧包子那双细长的眼顿时就弯成了月牙儿: “它找到它的皇上了!” 空中也有“啾啾”声传来。 所有人抬头望向了夜空,一只体型更大的海东青从空中落了下来。 它似乎有些害怕。 它落在了一株梅树上,啾啾叫着,探头探脑好奇的看着这群陌生的人。 贵妃扑棱棱飞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里,它扇动着翅膀啪啪的拍打着那头雄性海东青的脑袋。 片刻之后,那只海东青鸟脸委屈的跟着贵妃飞了过来,一左一右的落在了萧包子的肩头。 似乎是听到了这鸟叫,一头黑驴和一匹黑马还有一条黑狗也从夜色中走了过来。 黑驴子看着贵妃打了一个响鼻,驴头欢喜的甩了甩。 “啊呃啊呃啊呃……” “啾啾啾啾啾啾……” “它们在对话?” 萧包子点了点头: “这驴说,它身后就是它的相公。” “那鹰说,旁边那傻鸟也是她的相公。” “驴说,它怀孕了!” “鹰问,一马一驴会生出个什么玩意?” “驴说……随它爹就是马,随我就是驴。” 吴沁好奇的问了一句:“那既不随爹又不随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