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生走过来把季礼给搪开,缓和尴尬的气氛。 接过了早饭,也没搭理就把包子拿出来。 “不是给你的!” 季礼一把就要夺过来,白长生瞪了他一眼: “有正事呢,别一天天不着调!” “什么正事,吃个包子就算正事了?” 白长生把包子掰开,放在嘴里直接吃了起来,看得季礼痛心疾首,吕不辰倒是暗自窃喜。 白长生吃完了包子,这才点点头,看着悦而问道: “猜出来怎么回事了吗?” 悦而摇摇头,吴老三也搞不清楚白长生是在干什么。 白长生回过头来问季礼: “早饭哪买的?” “就门口啊,哎呀,差不多得了,别吃了,那是给我心爱的悦而的。” 季礼抢过了早饭,谄媚的递在悦而手里,吕不辰俩人又开始唧唧歪歪吵闹不休,悦而都快烦死他俩了,但她想知道白长生是什么意思。 白长生分开众人,走到门前把门一打开,正看到外面那些丫丫叉叉做买卖的人,有几个还偷瞄着这里。 看到白长生要出来,那几个人赶紧把头低下,佯装不知。 白长生点点头,扫看了一圈周围做买卖的人家,点点头小声道: “好手笔。”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那包子上的“十里”二字,说的不是距离,而是一个铺子。 十里飘香茶饭铺! 这可是北京数一数二的门店,专门卖包子,一天也就卖九十九份,多一份都不卖。 要说好吃吗,打个比方就明白,想当年京城的王爷府和大小贝勒贝爷们,宁可不吃自家厨子做的饭,也要排队去买十里飘香的包子。 就这味道,单论北京算是一绝。 谁来了都得排队,甭管官阶大小,也别管什么王爷贝勒,一视同仁。 每个包子上也都用上好的玫瑰花瓣碾成墨,再描出“十里”二字,就这手笔已经算是制造艺术品的层次了。 肉也只要五花三层,猪没到一岁的不要,过了一岁的不收,一整头只取那么一丁点,不多不少,够十个包子的量。 菜要露珠没滴落的,早了不行,晚了怕蔫,拿露水冲洗了直接下料。 佐料更是西域进贡剩下的,被十里飘香的老板用高价购得,一斤折合下来,不见得比银子差多少。 少说得值一两银子,也只有在前门一带才能买来。 没有分店,满四九城也就这么一家,祖传三辈,也不搞特殊待遇,贵就贵在这精细的手艺上了。 甚至曾经有人传言,说有一家王爷府的子弟吃这十里飘香的包子,硬生生把舌头给咀烂了都不自觉。 这自然有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了,但也从侧面证实了这家铺子做包子的手艺。 可季礼居然说是从门口买来的,白长生就想到了外面这群摊贩肯定是有人刻意安排在这的。 不然按季府的规格,那往上翻三代也不见得吃过,更何况季老爷子勤俭持家,对这类卖弄手艺的东西也没兴趣。 贱卖这等珍馐也就是为了博得美人早晨起来的一分欢喜,这手段能不高明吗? 再说了,平时棺材铺门口的生意人家可不多,毕竟是白事买卖,很多人都忌讳,刻意避开了这里。 结果今早上一开门,满大街都是早餐,就连江南的特色小吃都摆上了,怎能不让白长生惊奇。 等白长生絮絮叨叨跟众人说完,吴老三第一个不乐意了,伸出手就要抢包子尝尝。 十里飘香的包子他惦记了好些年都没得逞,近在眼前怎能错过。 吕不辰也很讶然,看着旁边狼吞虎咽的吴老三,白长生却摇了摇头: “以后这东西少不了,怕是不去买都有人送上门来。” 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门。 白长生会心一笑,心说念什么来什么,这群人硬取不得,便开始想要讨好卖乖了。 把门打开,只看到一个小摊贩,一脸的谦恭神色,手里提着一篮子枣花糕。 这是江南的特产,白长生早有耳闻,但是没见过也没吃过。 “老爷,小的新晋开张的门店,就在贵府门前,以后要多多照顾了,您别嫌弃,这枣花糕是小的亲手做的,您高抬,多提意见。” 说完,毕恭毕敬把糕点递给了白长生,眼睛捎带着瞄着身后的悦而,那悦而脸色如常,未见丝毫喜怒。 “好心思啊,糕点也好,行,收着了,挺好的,你也多放心吧,回去吧。” 白长生接过糕点,直接递给了悦而,那人这才稍微有了点笑模样,本就是个幌子,这糕点也是特意给悦而准备的。 这番话,不过是个说辞,白长生看着眼前这人的装扮,光是那手腕上的珠子,估计就能买一座宅院了。 就这身家来做小买卖,可真是不亏心,这群人的手笔也够大的。 白长生把那人送出去,临走前那人都还偷看着屋子里面。 门一关,白长生回头看这几个人,问道: “怎么样,没说错吧,不买都有人送上门,爱屋及乌咱们也算沾了悦而的光,以后是不愁吃了。” 说完,自顾自拿了一块枣花糕尝了起来。 吴老三大嘴一撇,当机立断: “三爷我呢,也没别的意思,最近一个人每天吃早饭也很乏味,就这么着吧,以后每天早上三爷我都驾临你这棺材铺给你添添人气。” 说完,开始争夺起了枣花糕,吕不辰和季礼俩人吹胡子瞪眼睛,谁也没个好颜色。 悦而也懒得和他们计较,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来到一旁。 白长生和悦而俩人推杯换盏拿茶当酒喝,涮了涮心绪,也开始思量起了今后该怎么办。 “我估计按照这个架势,你是出不去了。” 白长生叠指掐算,好像是算到了什么因果一般,点点头对悦而说着。 悦而不知道这话时什么意思,可她也确实不敢一个人出去这棺材铺。 现如今有多少眼睛盯着这里,稍微一个不注意,必定大祸临头。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这棺材铺里面可是一片祥和,几头狼抢着吃食,美人忧愁挂脸。 可这四九城眼下却是乱了套了,也不知道多少名作了扮相的奸细穿插在人堆里面。 这是三伙人,都奔着十八胡同来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机锋,细看还能在身上发现兵械的痕迹。 一个女人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毕竟上命所差,这女子的性命比这群人全加在一起都要高出去不知道多少。 何况上命所差,那还得是有命去差,要是命都没了,可就什么浪花也翻不出来了。 伴君如伴虎,“那个人”只要微微一点头,天晓得这片江山要翻出怎样的血雨腥风。 一个美人的背后有藏着怎样的冤屈和愁苦,白长生此时并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正算着,就听到房梁之上,传来了阵阵窸窣的声音,有人跃步于房檐之上,好似白日窃贼。 吴老三一身武艺高强,耳朵竖起来一听就知道有恙,赶紧屏气凝神,操刀在握。 白长生挥了挥手,示意他别紧张,缓缓开口道: “这是保咱们的。” 说完,指了指房檐上面,那意思不要轻举妄动。 刚说完,只听见后院的院墙方向,又传来了阵阵钩索抓墙的声音,应该是利器,没有半点含蓄,很是跋扈。 “这是害咱们的。” 白长生一听就明白,指了指后院,吴老三点点头,大概也猜得出来。 正要动的时候,就看到门前的窗户纸外面,闪过了很多的人影,晃动不止,像是奔走的猛兽。 “这个敌友不知,要留心。” 白长生茶盏飘香,手指房门,过后仰天自语道: “就在今晚,便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