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生大喝一声:“找到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从二爷的祭台后面看到那金身近在眼前,正是被人藏在了此处! 而那地上,还有半具尸体,脑袋都掉了,一地的污血四流,干涸印在了地砖上,腥臊恶臭! 这人是谁? 季礼拿眼一打,张口就喊: “这不是五夫人的老奴阿福吗?” 就这一句,白长生听进去就猜出来了,这人便是自己苦苦追寻那内鬼中的内鬼。 看来是五夫人的贴身老奴,陪着夫人一起来的季府,果不其然是个老奸巨猾之人。 老爷子在一旁捶胸顿足,想不到居然是他,看着人平日里憨厚老实,却如此狡诈不堪。 五夫人曾经丢了的玉如意,有人传言便是他和花匠共谋给偷了去,可当时老爷子压根不信。 这老奴虽然说不上忠心耿耿,但好歹也是五夫人陪嫁而来,怎么会如此不念恩情呢。 老爷子忽略了人心,这阿福旧日里可没少帮着五夫人采办金器,认识不少的匠人,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让他动了歪心思! 可他怎么死在这了? 被人砍断的脑袋,就落在一旁,临死前那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人应该死了些日子,尸体都发臭发黑了,满身的灰尘,几近寒冬腊月,所以没有生出蛆虫。 但整个身子都萎缩凹瘪了下去,成了半具干尸。 枯槁的爪子还抓挠在地上,骨节前面却有一支笔! 再看关二爷的金身,被此人背靠背放在了法身的后面,在前面根本看出来。 一把关刀,正劈砍在在地上,矗立在正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半截刀刃都没入了地表。 那关刀的刀刃上,还留着些许血色,白长生来回扫看,一下子就猜到了正是这把关刀,要了阿福的性命! 可这是怎么回事呢? 白长生抬眼去瞧,只看到关刀是从关二爷金身的手臂上掉落下来的。 而关二爷那空白的眼眶上,还点出了两颗黑点。 左看右看,白长生提心吊胆,想到了一种可能,掐算了片刻功夫,把目光挪向了金身的膝盖。 这金身一人来高,比寻常的人要高上半截,一般人是够不到顶端的。 那金身的膝盖上,有一道印记,上面擦着一些泥土,而阿福的脚上,则少了一只鞋子。 白长生走过去,把那掉落在一旁的鞋子捡起来,一对比,冷汗汩汩。 拿着鞋子在二爷的身上比划了一阵子,白长生摇了摇头: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白长生那语气里,都听得出一丝凉气。 看来阿福把金身偷盗在这里,正是为了掩人耳目。 放在这里的时候,看金身何其威武壮观,再想自己即将发的横财,怎能不窃喜连连。 先回府安排一切,等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季礼身上的时候,阿福才又回到这里。 发现这金身上面可就差了一对招子,左右闲来无事,何不点上去试试? 这么高大威武的金身,少了眼睛像什么话。 阿福年老体弱自然够不到金身的顶端,只能踩着关二爷的膝盖往上去爬。 这不仅是作死,更是亵渎了二爷。 就当他点睛二笔下去的时候,腿脚不稳,摔落了下去,正躺在地上。 而这金身手上的关刀,并不是寻常的木质刀身,也是季老爷子诚心,一切都要显得庄严,所以关刀乃是淬金而成。 何其沉重,这么一番抖动,金身没能立稳,关刀顺势劈落下来。 这么往下一劈砍,正好砍在了阿福的脖子上! 天作孽有可活,自作孽不可留! 阿福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偷来的金身,居然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也是天道昭昭,关二爷一生公明,亘古不二忠义冠绝天下,哪容得此等鼠辈亵渎。 这一刀,也是劈出了世道清白,阿福死的不冤,交代在二爷手上,实至名归。 白长生说完自己的推断,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样的结局,谁能猜得到? 始作俑者居然一开始就死了,这可让旁边目瞪口呆的老爷子好一阵恍惚。 “那接下来?”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白长生思量了片刻,回身到了二爷面前,深施一礼。 “走吧,回府衙,此案已经水落石出,是阿福贪心作祟,老爷子你也可以安心了。” 一伙人带着这么一个离奇的真相,回了府衙。 跟老爷一汇报,老爷也是犯难,旁边的刑名师爷更是无奈。 左思右想之下,才在案中人等上面添了一笔: 千秋功臣,万古豪杰,关公云长,惩诫狡诈。 ··· 转过天来,有夜无眠,白长生懒扫倦容,来到了季府门上。 带着老爷子,还有季礼等人,吴老三正站在门口等候。 几个人风尘仆仆各怀心思,就来在了京直隶衙门。 老爷升堂,万民齐至,惊堂木那么一甩,台下案犯俯首。 季府门上的内鬼门,各个落了案,唯独五夫人的老奴阿福,已经先行授首了。 这伙人按着律例,也都入牢收监,大快人心之余,老百姓拍手叫好白长生等人破案有功。 此时节山西那边的公文也已经送达,九子一脉也全都收监待审了,老爷子在山西的故旧,也早都死在了刀枪之下,体无完肤。 朝廷下达文书,褒奖白长生和吴老三等人破案有功,又赏赐了黄马褂以慰忠良。 除了忻州发生的一切有些含糊其辞之外,山西案的种种事迹也都传遍了大江南北。 无人不叹无人不惊,唯独白长生有些感慨。 左不虞说冤不冤,说癫不癫,只是那些迷茫在梦中的冤魂难得安宁。 可这天下种种因果,谁又能说得清呢? 尤其是那罪魁祸首娄冥,到了如今,还是置身于事外没能伏法,这也是让他唯一感到遗憾的事情。 鬼和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九门提督又去了哪里? 那个白衣人是谁? 白长生摇了摇头,实在是理不清这纷乱的头绪,只得是随着众人离开了府衙。 这一天,所有人都来了,唯独没有皮琵夏。 白长生起初还很诧异,但是遂即一想,算到了皮琵夏的生辰,也知道了他所烦心的事情。 皮氏一族,传承千百年来,虽未盛名于世,但也做尽了好事,可没有一人能活过三十岁。 背负着命中因果报应,这一门尝尽了人间疾苦。 好不容易到了皮琵夏这一世,眼瞅着也近临三十岁,换做是谁,心里都要嘀咕。 来到了季府,几个人好好吃了一顿,好酒好肉,季礼和吴老三在席间插科打诨好不痛快。 老爷子也是感慨万千,看儿子熬了过来,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也就随他胡闹了。 等几个人吃完,老爷子看天色近晚也要睡了,这就回屋休息了。 白长生拍了拍吴老三的肩膀道: “走吧,去看看皮琵夏,我估计他又找地方喝闷酒去了。” 季礼也凑了过来,虽然为人吊儿郎当,但还是对皮琵夏心存感激。 这就跟着白长生和吴老三一起去找皮琵夏。 可几个人左找右找都没有找到,来到了之前皮琵夏居住的地方,都没能发现他。 “这大半夜的,去哪了?” 吴老三嘟嘟囔囔,打着酒嗝,白长生眯起眼睛一琢磨,这就道: “我猜到他在哪了。” 说完,带着吴老三和季礼,三个人直奔东直门! 那里,可还有个酒铺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