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对李世民来说注定难眠。数万大军的整备,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只好明日清晨再点将发兵。而墨衣的这一小撮人马,则是提前出发,步行绕走险僻的小路,摸到东女国康延墨衣又换了那副火红的战甲,头发束了起来,潇洒而又利落。离别之时,二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的拥抱了一下,然后墨衣转身就走。她将鬼面戴了起来,就怕让那些将士们看到自己有些发红的眼圈和难过的表情。一百名精壮的东女国猎手,配备了唐军的横刀和上好弓箭,带上了绳索干粮,出发了。他们要在墨衣的带领下,通宵疾行,赶在唐军大部以前进入东女国境内。独孤凡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静悄悄的跟在墨衣不远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深夜,李世民一人无法成眠。披起棉袍走到了屋外。一股彻骨的严寒袭来,让刚刚从被窝里爬出的他打了个寒战。转念一想,这样恶劣的天气,墨衣等人还要晓夜行军赶路,他心头又莫名有些不舒坦了。此时的雅州城里,并不安静。军屯里点头无数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大小的将军都在清点人马粮草,准备清晨的出征。一阵人喊马嘶,热闹非凡。李世民索性是没有睡意,干脆披挂上了战甲,来到了军营里。大元帅亲临,众将士自然是既惊又喜,忙得更有劲头了。马勋正在进行最后的人员清点工作,分配将旗。这时看到汉王到来,慌忙上前迎到:“殿下怎么深夜来了?这些事情,有末将等人办理就可以。”李世民扬了扬手:“我只是来随便走走,你继续忙吧。对了,云南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还算顺利。”马勋说道。“一万余名南诏的俘虏,差不多全部都归降了。末将刚刚清点了他们的人马,正准备点配马匹军器和粮草给他们。”“南诏多是步兵吧?”李世民边走边说道,“你领路,带我去见一见南诏国王。”二人快步在军营里走动,没多久来到了一处新设的军营旁。异牟寻正带着他的几个将军,喝令手下的士兵们编排队列。李世民走上前去唤了一声云南王。异牟寻等人吃了一惊,慌忙都拜倒下来。“免礼。”李世民拉着异牟寻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说道:“你是堂堂的云南王,更是一国之君,根本不用拜我。”异牟寻抱着拳。正色说道:“汉王对罪臣恩同再造,如何能够不拜?我南诏国,从此都将为汉王殿下设立生祠,世代供奉。从今日起,南诏永顺大唐。绝不背弃!”“呵呵,云南王太过言重了。”李世民笑了一笑,岔开话题说道。“看来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嗯!”异牟寻点了一下头,说道,“这里是一万人的大军,已经集结整点完毕,只等马将军为我们分派粮草军器。汉王殿下,罪臣有个不情之请!”“云南王请讲!”异牟寻突然抱着拳单膝一拜,行了一个很正式的唐军军礼,说道:“罪臣为表达南诏国归顺大唐的诚意。愿作为前部先锋,率先兵发东女国!”一旁的马勋微微吃了一惊,说道:“云南王,这一次汉王殿下安排的是快速奔袭。你们南诏国九成是步兵,如何能够突击得上去打先锋?”异牟寻急道:“汉王明鉴!我南诏军士虽然大部份是步兵。但是在山地地行军速度,绝不比骑兵慢!殿下此行带去的兵马。多配马匹。要想快速行军就必须在各个山脚绕道。我南诏步兵则可以走直线直接攀越山丘。算起来,也并不会慢多少!而且,我军之前曾驻扎在姻缘湖一带,对那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吐蕃人将白狼夷与罗女蛮的联军安置在前方,用作挡箭牌。虽然我们的步兵面对吐蕃大部地骑兵可能会有些吃亏,但是对付这两个小国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罪臣愿意先为殿下扫清路上的些许障碍,以保大军畅通无阻,到时就能有十成的精力与吐蕃人决一雌雄!”李世民心中飞快的寻思了一阵,果断地点头,大声道:“好吧!云南王拳拳之心,本王还有什么理由绝拒呢?!云南王先请起来,本王就请你亲率南诏一万步兵作为开路先锋,兵发东女国。马勋,火速为云南王所部,安排军器粮草出征事宜!”“是!”马勋大声应诺,就和南诏的几个将军快步走了。异牟寻站起身来,表情总算有了一些安慰,连连拱手道:“多谢汉王!”李世民和异牟寻闲聊了一阵,异牟寻始终是一副感恩戴德受宠若惊的模样,弄得李世民心中一阵暗笑。稍后他离了南诏军营,心情一阵大好。这个异牟寻,自己主动请缨要当开路先锋,哪里还有不同意地道理?首先,他是绝对不会再有临阵反叛的由头了,这点李世民有绝对的把握;其次,让这些蛮国人自己拼杀内耗,简直就是最上乘的战术!不管南诏与白狼夷、罗女蛮这些小国谁胜谁败,总之就是会有消耗和损失。他们每消耗一分力量,大唐在西南就会多一分驾驭的把握。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多了这一支南诏大军,此次出征的人马已多达四万余人。马勋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给南诏人配齐了军械粮草。不等鸡鸣,异牟寻就雷急火急地带着他的人马出发了。而此时唐军也整备完毕,只待一声令下就能出发。李世民却不太着急,下令全军吃上一顿饱饭,再开始急行军。毕竟这一路上去,地形比较复杂。虽然沿途都有唐军的暗哨巡视,也难保吐蕃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设下埋伏圈。南诏人在前面开路,当然要最大限度的让他们发挥作用。卯时三刻,李世民才披挂上马。搞了一个简单地誓师大会,亲率三万大军从雅州出发了。由于步兵都装备了驮马,唐军的行军速度极快。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卢山县卢关。出了卢关,就是障卢山这一片茫茫山野。武琦云这个女军师仍然还在卢关,这时已经到了关边恭迎。一个弱小女子带着一群大头兵在参拜,颇有几分滑稽。李世民将她叫到一边,说道:“我率大军出击了。这里没了你什么事情。你快快回成都去。”武琦云大摇其头:“我可是王妃亲点地卢关守城将,怎么能擅离职守?虽然我是一介女流,可是卢关的这些将士们,都是很服我地。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倒是你和王妃。要多加小李世民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拿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只得任由她去了。她和墨衣这一对人,还真是挺合拍,天生的好搭档。大军不作停留。离了卢关开进了茫茫山野之中。障卢山的山地面积虽然十分庞大,但好在地形并不是特别险峻。山脚下还是有路可以通行的,只是要绕走数十里才能到达东女国。三万唐军将士马不停蹄风驰电掣一般地赶路。开始了一场真正的闪电袭击。估算一下时间,从卢关出发绕走山路,大约有一百四十多里。南诏的步兵攀越山峰,则要近好几十里。他们提前几个时辰出发,的确是有可能比唐军主力更先到达东女国。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日暮西沉。墨衣等人鸷伏在悬崖顶上,静静的看着康延川山谷中地一切。悬崖有十余丈高,居高向下看去。吐蕃人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正围在一团团的毡帐周围,升起火烤肉吃。山谷腹地靠西北方向,有一大批牦牛山羊圈养在那里,旁边有一大片连绵毡帐并没有升火。看来肯定就是吐蕃人屯扎青稞的地方。在墨衣等人身下不远的地方,就是东女国宾就地九重碉楼和墨衣自己的八重碉楼。里面空空如也。好像并没有人来居住。看来吐蕃人,还是更习惯睡毡帐一些。墨衣不急不忙,耐心的等着天黑。独孤凡则是如同一尊佛像一样,抱着剑盘腿坐在离她身后不远地地方,一动也不动。夜色慢慢降临,天气变得极其寒冷。之前赶路倒是不觉得,现在墨衣发现,之前出了汗,现在身上冷得彻骨,忍不住有些微微发起抖来。反观那些东女国的武士,也大多是这样的反应。大部份手脚僵直,有些人连嘴唇都有些发紫了。独孤凡默默的站起身,将身上那袭黑斗篷取了下来扔给了墨衣,然后又默默的坐回去,盘腿坐下。墨衣愕然的惊了一惊,看到独孤凡身上仅剩下一套露出胳膊肘儿的粗布内衣,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激。她想把斗篷还给独孤凡让他再披上,可是仍然将它裹到了身上,感觉一阵温暖。她知道,独孤凡那样乖张的性格,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率性而为不容人家跟他讨价还价地。与其伤脑筋的跟他推来推去,还不如索性领了他的情。毕竟,很少见到他发一次善心。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心如寒铁的怪人,心里也还是有柔软的一块地方地……夜色愈深,康延川山谷中吐蕃人的声音弱了下去,许多地篝火也熄灭了,四周一片暗淡。看来,吐蕃人已经陆续回了毡帐去休息了。墨衣一咬牙,轻扬了一下手:“行动!”众人心中一震,纷纷开始活动僵硬的手脚,准备拉起绳索下到碉楼。就在这时,碉楼里突然传出了人声,惊得众人一弹。墨衣双手一扬示意大家不要乱动,静静的倾听着下面的人说话。墨衣生长在曾长年臣服附庸于吐蕃的东女国,对吐蕃的语言并不陌生。她清楚的听到下面两个醉酒了的男人在高声喊叫:“尚息东赞,我听说你的好侄儿尚徒儿悉,在维州当了俘虏。不知道赞普会不会让他挂起狐狸尾巴呢?”“闭上你的臭嘴,尚赞磨!他是我的侄儿,莫非就不是你的徒儿吗?我们到时联合尚结赞,一起向赞普求情好了。”“嘿嘿,如果你今天晚上能给我找来一个东女国的娘们陪我睡,我就帮你去求情。我听说东女国的女人都极其,能有无数个丈夫随便跟男人睡觉。哎呀,来了这么久,却连母鸡也没有见到一只,东女国的那些娘们都死光了么?!”“睡觉、睡觉,别吵!这可是他们的女王住的碉楼,比毡帐里暖和多了。你就幻想着你在抱着他们的女王睡觉吧!”墨衣在上面听得一阵牙痒痒,恨不能现在飞身下去将他们切成八瓣。同时,她心中又有了一些惊喜:这两个吐蕃蛮子,居然是吐蕃逻些城大军的统率、吐蕃有名的两个宰相尚赞磨与尚息东赞!又等了许久,两个大男人的说话声渐渐没了,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鼾声。墨衣再细细观察了一下康廷川山谷中的情况,果断的一扬手:“上!”为了不弄出大的响动,他们没有直接跳下来。数十根绳索从山崖上放了下来,落到了碉楼顶上。东女国的武士小心翼翼的顺绳而下,陆续都到了碉楼顶上。墨衣也顺着绳子溜了下来,独孤凡就像一只雕鹏从上面一跃而下,落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