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全面开战的消息,迅速传入了西川,传到了正在前线的李世民等人耳中。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好消息!守在城中的唐军们,就如同过节一样,个个拍手相庆。年三十的这一天,大雪停住了。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的唐军,却在这个华夏最重要的节日里,更加加强了防备,根本没有任何的喜庆和放松。因为李世民清楚,吐蕃人极有可能趁这时候来偷袭。连日来的大雪,让维州两旁的苍翠山和苍笼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银妆。大雪封山,几乎没了人迹。可就是在这样一个绝地一般的地方,唐汉臣与徐战从一开战的时候,就各自率领三千人马驻守在了险要地带。哪怕是大雪期间,也没有一人下山。吐蕃人曾派出多股探路的小队来两座山上寻找路径,全都横尸于山上。赤松德赞也就不得已的放弃了从两旁的山上找路突破的计划。到了年三十,李世民派高固和野诗良辅,各自带人上山,将二将的人马撤换了下来,继续严密防守。整个维州城一带的防守,可以说是密不透风滴水不漏。让赤松德赞感觉有些无计可施了。他曾想过从几里外挖地道通向城内,可李世民早就在玄门关下安置下了地听。远远听到传来响动,他火速派人在玄门关前挖出了一道深沟。吐蕃人挖到这里全部暴露,白白浪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赤松德赞要在玄门关前筑起土城箭楼,消除唐军的高度优势。不料玄门关上居然架起了投石车,一阵乱石从天而降的砸来,别说筑起土城,就是想保命也难。现在看来,吐蕃人除了强攻硬取,似乎没有太多的办法能够拿下维州了。赤松德赞颇有些苦闷。与此同时。由于最近的一批粮草在鄂陵湖被烧毁了。想要再征集粮草并运送过来,不管是从逻些城还是格尔木,至少都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而他们现在手边的粮草,最多只能撑一个多月了。当初那种稳操胜券悠闲自得地心态,渐渐逝去。赤松德赞的心里,有了一些焦虑。眼看着积雪融化得极慢,仓中的粮草也越来越少。他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到了东女国那一边的战线上。他早就听说,东女国举族内迁坚壁清野,和唐军汇合到了一处全力退守雅州。雅州的地形比维州还复杂,全是高山大川。他曾下令让那边的将领谨慎小心。等大雪过后再去攻打雅州。可是现在,他实在没有耐心了。一封加快军令递到了在东女国一带统兵的吐蕃大将,尚息东赞与尚赞磨手上。催促他们火速进军,趁唐军过年松懈,一举攻下雅州。打开一个突破口!而此时地李世民,心中也未必就是静如芷水。赤松德赞能够想得到强攻雅州寻求突破口,他也同样在担心那个地方。虽然雅州现在。兵马多达五六万,甚至比维州还要多。可是雅州那里没有玄门关这样的险关。最北面直接面对蛮兵联军威胁的地界,就是卢山县。而卢山县的地形,最为复杂。县北多是层峦叠障的山峰,路径极多,防守难度很大。虽然武元衡跟他解释说明过一回,要相信墨衣等人地能力,但李世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东女国的士兵,都是一些蛮荒土人,装备差、训练差,战斗力不行。驻扎在那里的剑川军,也多是新兵;马勋的部队战斗力强。是主力。但他又有可能会对墨衣很不服气……他的心中,时时为雅州捏了一把汗。恨不能亲自去那个地方督阵。但现在维州这里,战局不明,赤松德赞地动机叵测,他又不敢轻易擅离,所有甚是有些苦闷。事实证明,李世民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个时候的墨衣,也有同样地困扰。深夜,雅州卢山县的一间平宅里。墨衣摘掉了在脸上戴了一整天的面具头盔,重重的坐到了榻边,叹了一口气。武琦云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杯热茶,轻声道:“累了么?”“连日训练,倒也习惯了,谈不上累。只是……有些事情,心里堵得慌。”墨衣喝了一口热茶,秀眉轻颦的说道,“马勋一直对我不服气。今天又在军帐中,联合了一批唐军将领,向我请战。要求主动出击。我苦口婆心劝说了许久,到最后不得已搬出汉王来,才勉强将他们镇住。其实我心里也清楚。我们东女国的军队,人数虽然多,可是战斗力低下。要守住雅州,还是得靠马勋那批人。可那些男人,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女人,左右不服气。”“算了,别往心里去。男人么,总是这样的。尤其是大唐的男人,可跟东女国地不同。他们习惯了做主的。”武琦云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大局。我们要以守代攻,先保雅州不失再说。仓促出击,只会正中敌军下怀。吐蕃的兵马从千里之外的逻些城赶来,补给困难。巴不得我们跟他们早早决战,怎么能遂了他们地心愿?等到他们焦躁不安的打过来,我们就再以逸待劳地对付他们,就可以事半功倍了。”墨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要是那些男人,都有妹子这般的见识,也不至于这么难办事了。他们哪,都是立功心切。或者说,对我这个女将产生了逆反心理。反正我要坚持的事情,他们就要反对。否则就体现不了他们的男子气概和见地。真是令人气闷!”“算了算了,消消气。”武琦云轻笑的劝她,“你不是说,为了他什么都愿意付出吗?就算是死也不在乎,又何必在乎受一点怨气呢?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等你率军打上几个漂亮的大胜仗,他们自然就要服你了。”“嗯……”墨衣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虽然压力巨大,但我还是感觉很有意义。其实很多年来,我们东女国早就想要反抗了。而我,也一直幻想有一天。能够率领我的族人与吐蕃人一战。如今机会来了,我心里更多的是激动和兴奋。不说了,早早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军事要处理!”她话音刚落,一侧的窗户突然无风自开。墨衣警觉的一惊,朝这边看了过来。一道黑影就轻如柳絮一般地飘了进来。武琦云已经吓得惊叫出声:“什么人?!”来人如同鬼魅一般闪到了二女面前,手中一把长剑已经隔到了武琦云的喉间——“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大哥!”墨衣惊声唤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你快将剑放下,云儿妹妹是我最好的朋友!”来人,居然是终南古道的守护者——独孤凡!依旧戴着那个青铜面具的独孤凡,浑身上下都泛出一阵死人般的冷气。这时。他将剑缓缓的放了下来,定睛看了武琦云一眼,然后看向墨衣,突兀地说道:“你嫁给他了?”武琦云惊惧的退到了墨衣身边,摸着残留着冰凉感觉的喉间。惊魂未定。墨衣伸出一臂将她揽住,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是。”这一次,独孤凡明显比以前冷静了许多。他踱了几下步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我今天刚到的雅州。”墨衣疑惑的道:“你来干什么?”“墨衣……”这几乎是独孤凡第一次用这么轻柔地语调说话,“你还在怪我么?”“没有……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墨衣轻轻的摇头,“我明白你的苦衷。这些年来,为了独孤家,你吃尽了苦。你把你的使命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汉王的出现,让你极度惶恐不安。你本能地认为,他将是你最大的敌人。于是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其实……若不是拜你所赐。我也没那么容易跟汉王到一起。说来,你那一剑,还真是媒人之剑。至于那些事情,你或许真地是误会了;或者说,是太过于偏执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慢慢的解释给你听。”“罢了。”独孤凡几乎没有一丁点情感波动的说道,“那些事情。先不要去提。这一次我到西川来,只为一件事情。”“什么事情?”“保你不死!”独孤凡用他冰冷的声音说道,“这边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多半都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独孤家这一代的家主。在许多大事没有处理完之前,你不能死。所以,从现在起,我会时刻跟在你身边,严加保护。不管是谁,只要他敢伤害你——一律去死!”武琦云听到这些话,心里大约明白了过来,这就是那个,一剑将汉王与独孤王妃刺穿了的怪人!武功绝顶的怪人!她本能地感觉:这是一个危险的家伙;而且,他似乎对女人特别的反感!可是这个怪人,当晚就留在了独孤王妃那里,不肯走了。他抱着一柄剑,坐在了门口。双腿盘坐,身上裹着一领厚实的毛裘。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可是那个泛着寒光地青铜面具告诉所有人,这个乞丐,恐怕不是那么好惹。在这里护卫的东女国武士,也被他赶得远远地,到外院巡哨站岗去了。墨衣要给他安排房间住,他死活不要。说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有住房子、睡卧榻的习惯。虽然现在是寒冬,但比起终南古道里的寒气来说,还差远了。第二天,墨衣百般推托不掉,只得将独孤凡带着一起进了军营。自然是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今天有重要的军事要商议,擂过一遍鼓后,马勋等一批将领,迅速到了军中帐里。众人看到持剑站在在墨衣身后的那个青铜面具人,都有些惊笑参半:一个鬼脸女人,找个青铜面具的男人站在身边……这军营里,什么时候成了戏台一样了?“据探子来报。吐蕃与南诏的南军,已经开过了东女国的国境,正朝卢山县而来。”墨衣迎着马勋等人异样的眼光,正色说道,“现在,就请诸将商议一下退敌之策。”“王妃。”马勋抱拳拜了一拜,颇有些轻蔑的说道,“末将请缨,率领本部人马前去狙击敌军。不劳王妃大驾,末将一定将敌军打得土崩瓦解溃不成墨衣透过面具的眼洞,看着这个满脸骄傲的男人,心中一阵郁闷。她说道:“马将军请缨,还请说明战术。如若妥当,才能答应。”马勋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正兵攻之,决战于疆场,仅此而已。吐蕃与南诏的联军,貌合神离,一盘散沙。哪里是我兴元府精锐大军的对手?末将打算北出卢关,在章卢山麓的平原地带,与敌军决一死战。正大光明的打得他们丢盔弃甲,以振我大唐国威!”“对,振我国威!”许多大将跟着一起吼了起来,纷纷跟着一起请缨。墨衣缓缓站起身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正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纵然是胜了,也是极不划算的。我们明明占有地利,为何不加以利用?马将军所说的正兵决战,我认为不太妥当。所以,不能答应你的请缨。这一回,由我亲自率领东女国的军队,在卢关一带迎敌。”“你!……”马勋的脸瞬时涨红了。这个三十多岁的厮杀汉子,脾气很是急躁,大声吼道,“虽然你是王妃,但从来没有领军打过仗;末将虽然地位卑贱,但好歹也是沙场宿将。事关数万人生死和西川存亡,末将要写信给汉王,请他来裁决:究竟该由谁来领军打这一仗!”他话音刚落,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闪现,一柄寒气透骨的长剑就搁到了他喉间。独孤凡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安静一点,乖乖听话。再敢对我妹子放肆,休怪我割下你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