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彦玄低头状若魔怔痴痴低语,面容扭曲呈癫狂之相。 “为什么有生便有死,有得又有失?” 他的声音空洞至极,比悲戚更甚。 身形周围居然笼罩起一层淡淡的黑雾。 “所以……” 他眼睛忽然一凝,走了出去,望着天空而语。 “谁也无法阻止我获得力量。” 他的眼神更是一变,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如狼瞳,冰冷深邃,却又充满桀骜,伸出还隐藏着一抹暴虐,一股狼性骤然从他身体中腾起,就像一匹离群独行的孤狼,似乎不允许身前有任何人阻止他。 暮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他也想到了什么,面容渐渐有些黯淡。 “既生我血肉躯,为何弃我不顾?” 他看向一个地方,那里曾经有一座山谷。 他想起在那里听的一句话,似乎是一句佛偈。 天地此时虽只是渐入秋,可暮东却觉得无比寒,那是心寒。 他缓缓转身走进了屋子。 而不远处彦玄一直静立在那,低头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收起那癫狂之态,面容渐渐恢复平静,好像从未有过之前的变化。 暮东却早已习惯,这样的彦玄他已见过多次,如同一个身体中藏着两个灵魂,他身上的狼性渐渐沉寂。 而他却好像毫不知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中有如此变化,亦或是如此的一面。 “嘭!” 直到一声碰撞响起,暮东才走了出来将身受重伤昏迷的彦玄扶了起来,然后慢慢走进屋里。 暮东给彦玄伤口上又敷上一层草药后犹豫许久才慢慢走向曾经山谷的地方。 那里已经好像什么都不见了,如同消失,如同隐去。 暮东凝目盯了半天。 眼前,有的只是一片荒原。 他犹豫了一下,手指轻探间,似乎感受到一层阻力。 “退去吧,你不该来。” 一道声音忽然落到他的耳畔,如有人在他身旁低语,那是一道女声,空灵清脆,又带着一股韵味,如镜中花水中月般不可触。 暮东神色一动,有些惊讶,却无惧怕。 “你是谁?” 他有些迟疑。 可那声音已沉寂了,再无回答。 “唉,这一世,太难了,说不定茫茫诸天都会遭劫,有人要收网了。” 就在他疑惑中准备转身的那一刻,忽然那声音又响起了,带着一抹叹息。 “本来,有人已为你一番谋算想让你自行己道,但,天不可欺,大劫不可免啊。” 那声音说着一番让暮东莫名其妙的话。 这一刻,暮东只觉得一双清澈的眸子,好似自未知处注视着他,将他从头看到尾,一览无余,从身体到灵魂。 “罢了,即是同道之人。” 说到这里,那眸子猛然一凝。 “我便落子其中,试试此间大界之手段,看看你的路,究竟何如。” 说完,就见一片竹叶自虚空探出,如同涟漪,然后慢慢在暮东眉心一点。 暮东身体瞬间凝固,他想到之前那死去的几个异族之人。 但紧接着他又渐渐放松下来,因为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从竹叶而出自眉心向他身体中渡入。 好像充满无穷死寂之意,他的头发瞬间变白,却不像那老去的白,而是生机消逝,变得灰白,他的身体也生了变化,古铜色的身体瞬间变的有些苍白。 那股奇异的力量渐渐在暮东的体内凝缩,然后汇成一颗珠子,暮东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颗珠子竟然慢慢融入了自己的心。 暮东神色瞬间大变,内心震动之余却觉得没有大碍,才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莫怕,我并无恶意,念在昔日一面之缘,今日便与你结下一番因果。” 那声音似乎感觉到暮东内心的惊疑缓缓解释道。 然后一片竹叶慢慢脱离了竹枝,如一片纸,飘飘荡荡而来,而暮东则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散发着淡淡流光的紫色竹叶紧贴到自己的额头,然后融入进去。 暮东却猛然间双眼睁圆,只见一道恐怖灰色之气猛然自他天灵射向天际,化作一道让无数人熟悉而惊骇的恐怖长河,居然洞穿了无数年不见天日的荒原天空,煞气凝结的云层顿时被冲散,形成一颗恐怖的空洞,一抹耀眼的红光顿时降落下来,那是一道阳光。 对暮东来说,这种红光有些刺眼,似乎照射之下,他感觉到自己有些不适。 “阳光?” 他惊讶道。 而下一刻,几滴鲜红隐散金芒的血珠忽然自虚空中飞出,直接没入暮东身体,化作一股神秘力量。 一股难言的恐怖疼痛立时传来。 暮东惊恐的看到自己衣服下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如腐叶枯树,好像老去,从皮肤,到肉,到血管,最后到骨骼。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衰败老去。 暮东神色惊惧,他尽管自幼心智早熟,看遍无数血肉尸体,但此刻当看到自己的身体时候又是另一番感受。 当一个看到自己的身体在老去,所有都在腐朽那会是什么感受,暮东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只剩一颗心脏还在跳动,其他的一切好像都已消失,从触觉,到嗅觉,到听觉,再到思想,直到最后陷入黑暗,如同死去,只剩一颗还在地上诡异跳动的心脏。 而那之前融入眉心的几滴神异的血液如同一个个细小的蚯蚓,攀附上了暮东的心脏,然后没了进去。 那本正在跳动的心脏忽然一滞,然后猛然一缩,不停轻颤,直接缩小了一圈,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久光景然后急剧膨胀起来。 无数星星点点的东西好像自暮东的心脏喷薄出来,然后慢慢凝聚,变的凝实。 先是骨骼,慢慢凝成,然后是无数血管,脉络。 所有一切,持续许久才慢慢停止。 所有的感觉在慢慢恢复,暮东急忙一番探查。 那重新凝聚的身体,与曾经的模样一般无二,将原本的衣服撑了起来。 却也有些变化,变的是一头灰发及肩,他的身体肤色有些苍白,好像久病初愈。 但暮东一愣之际,感觉到的却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惊喜的发现,这股力量居然比之前还要强大。 “轰!” 他提脚之间猛然一踏,脚下顿时裂纹满布,形成一道两丈大小的浅坑。 “你缺少了东西,若想更近一步,还需寻找回来。” 那忽然响起的声音立时让暮东一震。 他收起了振奋的面容,有些疑惑。 “不可说。” 他刚欲张嘴,那声音又再次响起,打断了他。 “以后你会明白的。” 天空的空洞持续片刻又慢慢恢复,那阳光如一闪而逝便又被遮挡住。 “为什么要帮我?” 暮东眉头却忽的紧皱起来,有些担心,他有些想不通,这种来历不明的帮助让他无法心安,有的反而是浓浓的忐忑和不安。 “等你日后活下来再说吧。” 淡淡的声音好像清风抚平了暮东的心。 随即不再言语,归复沉寂。 暮东站立许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然后转身离去。 临近矮屋时,之前不知干什么去的白獒已经回来,嘴里叼着一头死去的狼。 它原本有些欢喜的身体一顿,双目露出一丝疑惑的盯着暮东,然后围着他直转,狼尸已被弃在一旁,它鼻子嗅了嗅,有些不明白暮东为何会有这些变化,但气息终归没变。 ……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如神剑直立,如神人之指。 山巅之上,直入白云深处,好像可以抬手便可触碰日月。 上面不足百米大小的地方,居然有一间草屋,平平常常,如同那花花草草,平淡异常。 可当那草屋之前插了一把铁剑之后,一切便不同了。 当暮东天灵射出灰色长河之时,那铁剑不停轻吟,本平静无波的花花草草瞬间轻摇起来。 而在这一摇之间,似只是刹那的十分之一时间,一道灰衣身影已伫立在铁剑旁边,衣袂飘飘,黑发轻摇,好像虽是会化仙而去。 “那消失的剑意,让我都为之惊艳。” 一道声音,沧桑平淡,好像经历种种挫折磨难,但又坚韧不拔,在这高巅之上传出老远。 “你也是这种感觉吧。” 话落,旁边铁剑转吟为震颤。 “嗤!” 好似尘封许久的惊世之芒赫然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