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更要跟贫僧走一趟了。”无尘双手扯开袈裟,露出精壮的上身,那夸张的肌肉与厚实的身板倒是唬了吴三桂一跳。 这和尚倒是有二两肉啊!吴三桂再看看自己,忽然发现自己显得很单薄。 妈蛋,你一个和尚吃素的居然长得比本少还壮,你好意思吗? 吴三桂忿忿道,却见无尘和尚重新扎上了黑布条,整个人变得更加沉凝,这沉凝的气势倒是令人为之一滞。 好强!看来刚才他没有使出全力,可自己的新手保护期已经过了,硬拼是不行了,怎么办? 无尘和尚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身形一闪,以比刚才快一倍的速度向前袭来!吴三桂已经听到了这铁拳的破风声,只得双手架在身前。 咚—— 吴三桂已经飞了出去,整个人嵌入墙体,墙角掉落了几块碎砖。 一拳之威,竟恐怖如斯! 绿萝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跑到墙边,想把少爷从墙上弄下来,可是任凭她怎么折腾,少爷依然挂在墙上,固若金汤。 “哇”的一声,小姑娘终于哭了出来。 无尘和尚慢慢地走近,绿萝哭喊道:“你……你你别过来!”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可一想到少爷还在身旁,又向前紧走几步,像一只老母鸡似的拦在昏迷不醒的吴三桂身前。小萝莉精致的俏脸上已满是泪水,眼神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坚定与…… 倔强! “你不怕吗?”无尘缓缓走向那面墙前,一字一顿道。无形的压力笼罩了那个身形瘦削、满面泪痕的小姑娘。 “你要动我家少爷,那便先杀了我!”绿萝坚定道,虽然她的手脚一直在发抖,但竟是未离寸步! “挡我者,死!”无尘并未有半分犹豫,踏前一步,再出一拳。眼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手无缚鸡之力,眼看就要香消玉殒,成为一缕亡魂。绿萝紧紧闭上了眼睛。 少爷,绿萝来生再来服侍你! 突突突!突突突突!噗! 绿萝闭眼之际,无尘和尚硬生生地止住脚步,向右横移数步。 绿萝听到一阵风声,过了半晌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那和尚在自己左侧数步之远,被一杆长枪钉在墙上,而自己身前横插了一排箭矢。 “我没死?”听着无数盔甲的碰撞声,以及两侧门楼人影幢幢的弓箭手,绿萝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她转身看了看少爷,发现少爷的手动了动,开心地跑过去,和几个赶过来的士兵,合力把少爷慢慢从墙里“抠”了出来,临时拆门板做了个简易担架抬回府去,又命人去请最好的大夫。 “来人,拿下!”吴襄和空空道人赶来,一众兵士堵死了街道两头,无数长矛弓弩对准了被钉在墙上的和尚。 不知为何,落后吴襄半步的空空道人却是面色惨白。而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蒙着黑布的和尚身上。 无尘的黑布落满了灰,这使得他眉头一皱。 蒙上眼睛,只能依靠听觉其他四感判断和战斗。 更重要的是,他有很严重的洁癖,血是很肮脏的液体。他杀人时见不得血,所以很有必要蒙上一块黑布。脱去衣物,也是怕沾上血。哪怕是平日里赤脚走在地上,他也会把内力布满脚底,免得弄脏了脚板…… 这黑布屏蔽了视觉,却让他的心静下来,对周遭有更敏锐的感觉,反而增强了战力。 可为什么这支透过右肩的长枪却是来得悄无声息?无尘冷眼看着透肩而过的这银枪,眼里有着一丝迷惘。 …… 无尘觉得这世界很脏,他感觉不仅眼前黑布落满了灰,自己的袈裟上还沾满了血。 但什么也看不到,那些刀兵碰撞的声音,在无限放大的听觉听来显得非常刺耳。 直到传来一声“来人,拿下”时,无尘忽然觉得,如果这世界能够安静下来,那就太好了。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黑布瞬间化作齑粉,那对瞳孔变得一片血红! 几个靠近捉拿和尚的官军血肉飞溅,四处飞了出去,天空中下起一篷血雨。 突突突突!弩箭开始怒号。 吴襄手一挥,更多箭矢射出。官军如潮水涌了上来,无数长矛向着和尚刺去。 “呔!”无尘一声怒吼,双臂向两旁一张,犹如大鹏展翅,噗的一声,那穿在身体里的长矛拔了出来,飚出一道血箭。而数杆长矛刺在身上,却是点滴未进! 铁布衫。吴襄眯了眯眼睛,从下属手里拿来一张三石弓,开弓、射箭,不过瞬息! 而身后的空空道人口里念念有词,脸色更加苍白。 箭的速度非常快,像一道黑色的流星,飞快地向和尚的心窝钻去! 无尘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这次他看到了。 一支看似很普通的箭矢正向他心口钻来。在他眼里,这箭也仅仅是比刚才其他的箭快了一点。 但他注意到,这一箭没有任何破空声。 像刚才那杆穿透自己的长枪! 多少年没受伤了,无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血,觉得这鲜艳的颜色倒没有那么恶心了,看起来竟让人有些兴奋。他缩回伸展开的双臂,成十字交叉横在自己胸前。 砰—— 仿佛夜闻清钟,那独具风情的一箭,在和尚一尺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折断。 金钟罩!无数长矛金戈仿佛刺到了一堵高墙,一时间,官军们的虎口都震裂了,握不住的长戈掉落在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战阵人仰马翻,兵器交击惨嚎不绝如缕。 “磨死他。”吴襄冷酷道,更多的官军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弓声破风,刀剑交鸣,肉体碰撞,砖瓦四溅! 风里带着猩甜的气息,巷里人影穿梭,进行着是最原始的搏斗! 半刻钟后,巷道一片死寂。只见一人半身倚靠在墙角,满身血迹,地上散落着几片碎布。他身上挂着一张网,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虫子。而这只虫子此刻全是血污,插满断箭,从肩膀到后背,有一个巨大的豁口,血似乎已经流尽。 他的周身倒着几十个官军,这些军士是辽东最骁勇善战的排头兵,而他们的盔甲都破开了一个大洞,上面有一个鲜红的手印,皮肤却没有任何破裂,但他们口角流血,显然已经牺牲在了此地。 “吩咐下去,将我们的兄弟厚葬,每人抚恤五十两。”吴襄这张冷酷脸终于透露出一丝感伤和温情,手微微颤抖着,那钢刀往下还滴着血。 “得令,大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刚才的巷战里,正是靠这些袍泽的血与钢,耗尽了那和尚的内力,为吴襄最后那一刀的绝杀铺了路。 “咳咳……”空空道人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潮红遍布吴襄这才意识到他的异状,以为是空空道人消耗太大,于是一行人迅速回府。 这空寂的街道这才又陷入沉默,那只刚才被惊吓跳回墙里的小猫又探出了脑袋,看着地面未彻底处理的斑斑血迹,走过去舔了舔,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目光。